“出什麼事兒了?”吳中元急切追問。
“他跟人打架受傷了。”黃萍語帶顫音。
吳中元一聽,越發焦急,“跟誰打架了?在哪兒受的傷,你們現在在哪兒?他傷的嚴不嚴重?”
電話那頭兒的黃萍顯得非常緊張,只說林清明受傷了,現在正是高縣醫院,讓他儘快趕過去,說完就匆匆忙忙的掛上了電話。
“這女人是誰呀?”王欣然不無懷疑,“給你師兄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吳中元正準備這麼做,急切的撥打了林清明的手機,響了幾聲,那頭兒掛掉了。再打,還是拒接。繼續打,提示關機了。
又打剛纔的固定電話,沒人接,看那固話號碼,的確是高縣的,高縣跟黃縣毗鄰,當初林清明挖煤就是在高縣的礦上。
“你不用着急,我陪你去,”王欣然快步出門,“你把東西收拾好,去學校門口等我,假前咱們就不回來了。”
吳中元答應一聲,開始收拾東西,其實他也沒什麼行李可收拾,就幾本書和幾件換洗的衣服,一個小揹包就裝了。
下樓往學校門口走的路上,王欣然追了上來,行李也不多,一個不大的單肩包兒。
吳中元走的很快,王欣然快步跟着,“你小心點兒,圈套的可能性大。”
吳中元搖了搖頭,“這個辦法他們前天晚上才用過,應該不會再用。”
“兵不厭詐,他們可能就希望你這樣想。”王欣然還是傾向於此事是敵對勢力的圈套。
“不會的,他們知道你在我身邊,也知道你身上帶了槍,”吳中元再度搖頭,“你想多了,我哥可能真的出事兒了。”
王欣然想了想,拿出手機撥打電話,接通之後衝對方說道,“幫我查一下趙大中昨晚的行蹤。”
吳中元行走之時轉頭看了王欣然一眼,王欣然這個做法是對的,他們對他的情況瞭如指掌,自然也包括親屬關係,林清明給趙大中當保鏢他們也知道,林清明如果出事兒,極有可能與趙大中有關。
二人出了大門,攔了輛出租車,往高縣趕。
出租車最喜歡跑長途,因爲賺錢多,司機心情好,就想跟二人閒聊,但說了幾句,見二人面色陰沉,便識趣的閉嘴,專心開車。
還沒上高速,王欣然的手機響了,她的手機可能是特製的,就算坐在她的旁邊,也聽不清電話那頭兒說了什麼。
對方一直在說,王欣然只是聽,沒打岔兒也沒發問,只在掛上電話之前說了句‘好,我知道了。’
等王欣然掛斷電話,吳中元忐忑看她,對方一直說了兩三分鐘,事情肯定很複雜。
王欣然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你師兄真的受傷了,趙大中昨天去高縣談生意,和當地的黑社會發生了衝突,對方動槍了,你師兄中了兩槍。”
吳中元直接嚇懵了,“兩槍?”
“你別急,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王欣然急忙安慰,“對方用的兩把槍都不是制式槍支,一把是獵槍,一把是仿五四,仿五四打在了腹部,獵槍打在了腿上。”
吳中元緊張時有個習慣性的動作,喜歡搓臉,這次也不例外。
“我早就提醒過你,趙大中有黑社會背景,讓你師兄不要跟他走的太近。”王欣然不無埋怨。
吳中元茫然點頭,王欣然的確說過這話,是在第一次見到林清明時說的。
“他現在傷情穩定下來了嗎?”吳中元問道。
王欣然瞥了吳中元一眼,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仿五四沒有膛線,威力不大,那一槍沒什麼大礙,但獵槍是近距離開槍,打在了他的左腿上,傷勢比較嚴重,醫院建議截肢,你師兄本人不肯。”
王欣然說完,吳中元瞬間一身冷汗,“截肢?這麼嚴重?”
“嚴重?你有沒有搞錯,那可是槍,能要人命的,廢條腿還不簡單?”王欣然嘆了口氣,“對方十幾個人,他捱了兩槍還硬撐着把趙大中帶了出來,如果不是他中槍之後還劇烈活動,傷勢可能還不會這麼嚴重,真不知道他這是忠心還是愚昧?”
吳中元沒有接話,林清明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即便沒有跟趙琳談戀愛,他也不會扔下趙大中不管,因爲他拿了趙大中的錢。
二人雖然說話聲音並不大,卻仍被司機聽到了,人都有好奇心,他也不例外,“兩位是幹什麼的呀?”
“你真想知道?”王欣然的聲音又冷又硬。
司機自後視鏡看了王欣然一眼,見她面色陰冷,心中驚懼,連連搖頭,“不想,不想,我開玩笑的。”
自此,司機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敢說,老老實實的開車,兩個小時之後,趕到了高縣醫院。
王欣然之前曾經跟總部通過電話,知道林清明在那棟樓,下車之後帶着吳中元去往外科大樓。
電梯停在了十一樓,電梯門打開,吳中元看到了黃萍,電梯對面有排椅子,黃萍就坐在那裡。
吳中元看到了黃萍,黃萍也看到了他,緊張站起,“你來了。”
“你怎麼坐在這兒,我哥呢?”吳中元問道。
“在六號病房,你快去看看他吧。”黃萍擡手西指。
吳中元走了幾步,見黃萍站着沒動,疑惑回頭,“走啊。”
“我不去了,”黃萍情緒很低落,“他女朋友在裡面。”
吳中元急於知道林清明的情況,也沒有再和黃萍說什麼,循着門牌,找到了林清明所在的病房。
病房裡有三張牀,但只有林清明一個病號,躺在靠窗的病牀上,身上各部位包紮了很多紗布,除了兩處槍傷還有其他傷口。
病房裡除了林清明,還有三個人,一個是坐在牀邊的趙琳,還有兩個是坐在病牀對面的年輕人,上身穿的是便服,但看褲子和鞋子能看出來,這倆應該是警察。
見吳中元進門,三人同時站了起來。兩個年輕人先衝吳中元走了過來,“你是什麼人?”
“我是他弟弟。”吳中元撥開了二人,衝林清明走了過去。
見到吳中元,趙琳彷如看到了救星,“你來的正好,快勸勸他。”
吳中元並不喜歡這個人,只是看了她一眼,並沒有接她話茬。
“你怎麼來了?”病牀上的林清明先開了口,語氣之中透着不滿。
確定林清明沒有生命危險,吳中元也冷靜了下來,“怎麼回事兒?”
“是誰告訴你的,黃萍?”林清明反問。
吳中元沒有回答林清明的問題,也沒有再問,他了解林清明,林清明不想說的事情,他是問不出來的。
“你跟我出來一下。”吳中元衝趙琳說道,說完,轉身先走。
趙琳看向林清明,見林清明沒有表示,便跟着吳中元來到了走廊。
吳中元喊趙琳出來,自然是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脈絡他在車上已經知道了,現在問的是詳細情況。
可惜趙琳也不瞭解內情,只知道有人要害她爸,林清明是爲了保護她爸才受的傷。
眼見問不出什麼,吳中元又去了醫生辦公室,詢問林清明的傷情。
在確定吳中元是林清明的家人之後,醫生將詳細的檢查結果告訴了他,連拍的片子也給他看。
吳中元不太懂這些,喊來了王欣然,王欣然貌似很瞭解人體結構,看過X光片子,面色凝重,“五釐米左右的股骨呈粉碎性損傷,碎骨缺失了很多,留在體內的呈放射性分佈,碎的這麼嚴重,怕是沒有手術接續的可能了。”
說完,又在醫生佩服的眼神中拿過了檢查報告,仔細看過之後咋舌搖頭“近距離開槍,散彈和*引發的高溫對左腿進行了雙重傷害,這種情況進行保守治療傷口極易感染,只能手術截肢。”
“是,你女朋友說的對,”醫生連連點頭,“你快去開導開導你哥哥,一時之間他肯定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但他的情況如果繼續拖延,極有可能危及生命。”
吳中元站着沒動,沒人比他更瞭解林清明,林清明不可能同意截肢,別說林清明本人,連他也不會同意林清明截肢。
萬般無奈之下,吳中元歪頭看向王欣然。
王欣然知道他在求救,但她也無能爲力,“這麼嚴重的傷情,就算送到國外去,也不可能有截肢之外的辦法。”
“不截肢一定會死?”吳中元問道。
這個問題王欣然沒辦法回答,只能看向一旁的醫生,醫生搖了搖頭,“你如果不相信我們的診斷和治療水平,就轉到省裡的大醫院吧,”說到這裡,又急忙補充,“我這可不是往外推,我只是建議。”
吳中元無奈,沮喪的離開了醫生辦公室,回到了病房。
林清明知道吳中元回來了,卻沒有睜眼,也沒有說話。
“你準備怎麼辦?”吳中元沉聲問道,在林清明眼裡他還是個小毛孩子,但那也只是在林清明看來,實際上他遠比林清明認爲的成熟的多。
“接上。”林清明輕描淡寫。
吳中元努力剋制着情緒,“你這不是骨折,是槍傷,骨頭被打碎了,有一些還不見了,接不上了。”
林清明沒有接話。
“我再想想辦法。”吳中元轉身離開了病房。
他沒敢用自己的手機給王院長打電話,用的是護士站的電話。衝王院長詳細的描述了林清明的情況之後,徵求王院長的意見。
王院長沒問傷者是誰,只是站在專業角度提供了一點建議,林清明受傷的部位沒辦法用替代品,想避免傷口感染也很難,截肢幾乎是唯一的辦法。
吳中元不甘心,“有沒有什麼辦法能保住他的腿,哪怕以後不能走路都無所謂,只要別截掉。”
王院長在電話那頭兒思考了很久,“可以用內植夾板固定,但夾板不能承重,就算外傷痊癒,病人以後也不能走路。”
吳中元衝王院長道了謝,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吳中元又去了醫生辦公室,衝醫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確切的說是王院長的建議。
醫生搖頭,“內植夾板很昂貴,花了幾十萬,最後還是不能走路,有什麼意義?”
“幾十萬?”吳中元震驚。
“夾板也分好多種,適用於他這種情況的夾板一片就需要十幾萬,他最少需要兩到三片。”醫生說道。
吳中元沉吟片刻,咬牙點頭,“行,錢我來想辦法,你儘快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