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女同志言語,吳中元和方奕不禁莞爾,女同志說的沒錯,精神病院不同於監獄,病人也不同於犯人,院方根本就左右不了他們的想法,當然也有能左右的,不過但凡能被左右的基本上都出院了。
不過精神病院和監獄也有相似之處,也分爲好幾個病區,裡面分別關押着不同情況的病人,用關押來形容病人有些不太貼切,不過事實情況也的確是關押,高牆柵欄,好幾道門,幾乎是全封閉式的。
女同志主動向吳中元說明情況,精神病人大致可以分爲三大類,一類是具有攻擊性的,也就是世人常說的武瘋子,對於這類人,院方免不得要加強管理,這些病人有很多都是罪犯,因爲有精神病而沒有被關進監獄,但不要以爲神經病犯法就不會受到懲罰,他們會被關起來強制治療,情況基本上跟監獄差不多。
還有一種是不具備攻擊性的,對於這類病人,院方管的相對鬆懈,他們可以在一定範圍內自由活動,也會參加一些集體活動,是活動而不是勞動,精神病人在住院期間是不用勞動的,他們畢竟不是犯人,住院時家屬是要支付治療費用的。
最後一種是雖然不具備攻擊性,卻有自我毀滅傾向,說白了就是活夠了,總想着死,這類病人以抑鬱症居多,病區的管理介乎於一類和二類之間,時刻監視,一定程度上限制自由。
女同志在講解的同時連帶着向二人科普了精神病患者和神經病患者的區別,大致意思就是精神病纔是真正的精神病,神經病泛指神經系統的疾病,與精神病有本質區別,不過二人聽了也就是聽了,並沒有往心裡去,不管神經病還是精神病,在二人看來都是神智不正常的代名詞,也沒必要強迫區分。
由於之前沒看過病人的資料,吳中元便沒有急於與病人進行接觸,而是在女同志的帶領下參觀各個病區,平心而論,這裡的住院條件並不是非常好,鋼筋混凝土的建築,刷着綠漆的地面和牆壁,由於年代久遠,漆面已經斑駁了,空氣中瀰漫着消毒水的氣味,老舊之中透着些許陰冷。
最先參觀的是普通的病區,這裡的病人病情相對較輕,是可以在一定範圍內自由活動的,如果不說話,基本上看不出來他們是精神病,有很多病人眼神不但不呆滯,還很是靈動,甚至透着幾分狡黠。
每個病區都有值班的醫生和護士,進入病區之後女同志跟他們說明了情況,熟悉情況的醫生便陪同衆人一同參觀。
據女同志介紹,神經病患者在上午的情況相對穩定,下午和晚上比較容易發病,發病的症狀也各不相同,不過也不全是這種情況,也有一直處於發病狀態的。
在活動區域有一些桌椅,其中一張桌子前面圍着一羣人,其中一人在寫寫畫畫,圍觀衆人在指指點點。
“他們在幹什麼?”方奕好奇的問道。
“他們在搞科研。”隨行的醫生說道。
“搞什麼科研?”方奕追問。
“他們在造發動機,”醫生說道,“航空發動機。”
聽醫生這麼說,吳中元起了好奇之心,衝那羣人走了過去,到得近處歪頭打量,發現桌上放着一沓白紙,上面有的畫着圖形,有的寫着複雜的物理公式。
吳中元仔細看了幾個公式,竟然發現全是正確的,而且根據筆跡來看,畫圖寫字的這個人明顯受過高等教育。
再聽其他人的七嘴八舌,也是說的頭頭是道,各種不同元素的特性如數家珍,還有什麼動力學和風阻係數等專業術語也是張口就來。
吳中元等人的到來並沒有影響到病人們的激烈討論,事實上這些病人發現他們來了,反倒越發急切的想要表現自己,根據他們的談話,吳中元發現這羣人中有學空氣動力學的,有學分子材料的,也有學高等數學的,其中竟然還有熟知軍械的,而他們的研究目的是要爲戰鬥機製造出更強大的渦扇發動機,爲國防事業做出貢獻。
看了片刻,隨行的醫生示意二人不要繼續看下去,待二人離開人羣,醫生開始講說這些人的情況,這些人在生病之前都是非常優秀的人才,都是受到了某種打擊和挫折才導致了神經失常,從小到大都非常優秀的人最容易出現這種情況,因爲他們沒有經受過挫折,心理承受能力很差,此外,優秀的人往往敏感,而敏感幾乎是所有神經病人的共同特點,除了敏感,偏執,認死理兒,聰明,理想主義,完美主義也是精神病的高發人羣。
“我看他們都有很強的專業技能,說不定真能造出發動機來。”吳中元說道。
“肯定不能,”方奕擺手說道,“當下最快的飛機也不過三馬赫,也就是三倍音速,他們是衝着十馬赫去的,這已經超出物理極限了。”
方奕言罷,吳中元點了點頭,方奕是軍人,對於軍事方面的事情有發言權。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女同志繼續向二人普及相關常識,精神方面的疾病主要來自三個方面,一是遺傳,精神病是遺傳的,而且遺傳的機率很大,父母有一個是神經病,就會遺傳給子女,是百分百遺傳而不是百分之五十。二是突然遇到了巨大的打擊,人與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同的,有些人心理承受能力很差,遇到的打擊又很大,於是瞬間就崩潰了。
最後一個方面就是來自於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比如說一個人如果鬱郁不得志,亦或是長期壓抑自己的情緒,自己的理想和願望在現實社會中無法實現,長期以往,抑鬱成疾,在現代有句俏皮話叫自從得了精神病,整個人都精神多了,說的其實就是這類情況。
聽聆聽女同志講說的同時,吳中元也在反省自身,倒不是說他自己有精神病的傾向,而是在反省自己對待世人是不是有些苛刻了,不是每個人都有強大的承受能力,他能負載千斤重擔,而大部分人都只能負載一百斤甚至更少,不能因爲世人沒有負重行遠的毅力而蔑視他們,要知道人與人是不一樣的,有些人哪怕用盡全力也承受不起太多的負累,隨之出現的尋人傾訴,借酒澆愁,吹牛撒謊,甚至是哭鼻子都是他們緩解內心壓力的一種方法。
不可否認,任何情緒的宣泄都會導致奮鬥動力的減弱,但不是每個人都憋得住的,分明沒有那麼強的心理承受能力,還一直憋着不宣泄情緒,緩解壓力,到最後很可能會把心裡的那根弦給崩斷。
除此之外,女同志還說了個令吳中元毛骨悚然的數據,據不完全統計,我國大約有一點五億人有不同程度的心理疾病,心理疾病不是精神病,卻是精神病的早期症狀,如果不加以正面專業的引導,很可能會導致病情惡化。
一行人一邊交談一邊往前走,吳中元一瞥之下發現牆角蜷縮着一個年輕的女病人,見醫生陪着衆人走來,面露喜色,衝衆人連連招手。
方奕也發現女病人在向他們招手,便向牆角的女病人走去。
“不要過去,她會……”
“你不要說話。”方奕冷聲打斷了醫生的話。
見方奕表情嚴肅,醫生只得閉嘴。
方奕快步走到那個女病人近前,“你有什麼話要說?”
女病人不回答,警惕的看着不遠處的醫生。
見此情形,方奕伸手拉她,“有話你就說。”
話音剛落,女病人突然轉身,衝着方奕就是一巴掌,“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