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俊義的性子本來就是得過且過的類型,他討厭一切需要費腦筋的事情,更不喜歡自尋煩惱。
以前還在封家的時候,習慣了安逸的生活,哪怕只是個不招人待見的“二少爺”,他也依然活得瀟灑。
在封氏集團任職的時候,封俊義不過是個掛名的閒職。
誰都知道這是皇親國戚,就算他什麼都不會做,每個月也照樣領着令人豔羨不已的高薪水,開着跑車泡着不同的妞。
也就是像個廢人一樣地活着,才讓封俊義養成了一身的臭毛病,他更不會意識到自己應該去學習什麼,去做什麼。
從封家出來後,天翻地覆的變化別說他不適應,就連做慣了“封太太”的嚴淑芳也沒辦法接受。
爲此,母子倆還鬱悶了好長一段時間。
嚴家的確是大戶人家,可是比起封家,畢竟還是有差距的。吃的穿的用的,都差了一個檔次,誰能接受這樣的轉變?
封俊義也自暴自棄過一段時間,痛定思痛之後,也曾想過要認真地做一份工作。
不管收入能有多少,好歹都是他自己親手掙來的錢,也算是體現了一回生存的價值吧??
可是好景不長,工作四處碰壁,單位裡的規章制度又太多,光是每天要按時上下班,不能遲到早退這一點,封俊義就沒辦法遵守。
封遠自小對他的要求都很嚴厲,但在生活上卻是提供了最好的物質條件,養尊處優的封俊義怎麼能忍受單位裡的爾虞我詐?
加上很多人都知道他就是那位前一陣在報紙和雜誌上都多次提到的“冒牌封少爺”,同事們難免會在背後講閒話。
心高氣傲的封俊義又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一怒之下,直接炒了老闆的魷魚。
臨走之前,還把那幾個說他壞話的同事給臭罵了一通,並且噁心人家“估計你這輩子連九頭鮑魚是什麼都不知道!少爺以前經常用來拌飯吃!”
誰知封俊義話音剛落,其中一位女同事就很犀利地還嘴了,“老是提以前的事幹嘛?覺得很威風啊?那不過是在提醒你,以前是你老媽不要臉,拿個野種充當豪門少爺,你才那麼好命地過了二十幾年的少爺生活!現在打回原形了,這纔是你本來應該過的日子!!!”
倒不是別人有仇富的心理,而是有些人實在太囂張,總喜歡瞎顯擺。
而封俊義幾次三番地提到以前的生活,無非就是在爲自己徒增笑話罷了,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這麼一個胸無大志的人,註定一輩子都要當一隻蛀蟲,奢望他掙錢是不可能的。
所以當凌伊人突然提出這樣的問題時,封俊義就懵了。他的將來?還真是沒有想過這麼深遠的問題。
至於現在住的公寓,說老實話,封俊義自己也很不滿意,這面積就跟他以前在封家的房間一樣大,怎麼能長住下去呢??
要不是爲了哄住凌伊人,他纔不會放着嚴家舒服的環境不住,硬要自己出來折騰呢。
兩人住到一起的這段時間裡,光是吃飯就花了不少錢,封俊義的錢包早就見底了,卡里能提出來的也不多。
現在的境況不比從前,花錢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大手大腳,也不是爲老媽要,就會得到不少的零花錢。
寄人籬下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雖然外公對他還算疼愛有加,但畢竟外公年事已高,在自家公司裡也就是個掛名的董事長,真正有話事權的人是舅舅。
一般的家用,舅舅自然不會少了他們母子倆的,可若想買點什麼名貴的東西,就不是那些零錢能搞定的了。
封俊義開的也是舅舅淘汰在家裡的車,款式舊了不說,還一看就是那種正兒八經的小轎車,開出來都覺得丟人。
有好幾次都被人笑話,是不是偷偷開家裡長輩的車子出來……
這讓封俊義覺得面子掃地。
至於和凌伊人的將來,就更是個無稽之談了,他們圖的不就是男歡女愛嗎?現在這樣的狀態不挺好?爲什麼要談將來??
以前不是沒有聽那些個豬朋狗友說起,被某些女人纏上了,想着法子都要結婚。
可是他們這樣遊戲花叢中的男人,又怎麼肯爲了一棵樹放棄一整片森林??絕對不可能啊!結婚和生孩子,完全像是下一個世紀纔會發生的事。
一想到清純可人的凌伊人也不能免俗,開始向他要一個承諾,封俊義的臉色就不自覺地往下沉。
他語氣不太好地悶聲道:“將來的事情誰知道?說不定再過一個月,咱們倆連感覺都沒有了呢,想那麼多幹嘛?”
凌伊人的胸口燃起一團熊熊怒火,卻又被她硬生生地剋制下來,強忍住了。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剋制住自己的脾氣,小不忍則亂大謀,現在發火不過就是跟這個紈絝子弟大吵一架而已,起不了任何作用。
調整了一下情緒,凌伊人換上一抹溫柔的笑意,小鳥依人地依偎在封俊義的懷裡。
甜甜地說:“死相……你都想到哪裡去了?人家還不都是爲了你好嗎?你想啊,現在你們家其實就是你舅舅說了算,他要是不肯給錢,你外公也沒辦法啊!照我說啊,最好能有什麼光明正大的理由,讓你外公發話,你舅舅不敢不把錢吐出來。”
至於是什麼樣的理由,凌伊人的心裡已經有了大致的想法。
封俊義陷入了沉思,他承認,凌伊人的話很有道理。趁着現在外公還在,他開口要錢還不至於太難,至少舅舅看在外公的面子上,不會太爲難他。
可外公年紀越來越大,還能活幾年誰都沒個準,萬一哪天突然犯病,神志不清了,辦什麼事都不方便了。
冷靜下來後,封俊義很快就權衡出利弊,他用手指挑起凌伊人的下巴,“你有什麼建議?”
這些天的相處,他也知道,凌伊人其實並不如她外表看起來那麼柔弱。
那嬌滴滴的臉龐下,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狠戾和陰險,只不過她平時掩飾的比較好,不會輕易表露出來罷了。
凌伊人坐起身來,雙眸含笑地看着封俊義,“如果你被人綁架了,你猜你外公會不會捨得給贖金?”
封俊義不傻,幾乎一點即通,他的雙眸裡也閃過一抹亮色,隨即又有些猶豫了。
“你是要我自導自演一場綁架案??要是不小心露餡兒了,那可是要被抓去坐牢的啊!”這個方法自然來錢快,卻也面臨着極大的風險。
要去找人來配合不說,還要保證外公他們不會報警,一切都有太多太多不可預見的因素,不好操作啊!
對於他這種畏畏縮縮的個性,凌伊人真是反感到了極點,心裡就愈加看不起這個男人。
但是爲了那筆鉅額的贖金,她還是要加把勁繼續遊說:“要想做大事,哪有不冒險的?難道當年你外公打江山的時候就不吃苦?就沒有風險??你這麼膽小,還怎麼掙大錢啊!你想想,要是我們成功了,別說你這輩子都不需要幹活,或許連下輩子都無憂無慮了呢!”
這倒是實話。
如今封俊義的生活水準對比以前在封家的時候已經差了很多,如果要個幾百萬的贖金,只要不是太過揮霍,過日子是不成問題的。
被凌伊人這麼一說,封俊義就動搖了,不需要幹活也會有錢花,很快就能回到那樣富貴的生活,誰不想啊??
眼看着他還有些猶豫不決,凌伊人又給封俊義下了一劑猛藥。
“你放心吧,就算將來東窗事發了,看在你是你媽媽獨子的份上,你外公一定不會追究的。再說了,關起門來你們還是一家人,大不了就是錢拿不到唄,也不至於會坐牢啊!我們可以在拿到贖金以後就立馬轉移,如果你外公他們追問,就說是花掉了一部分,我們也能存下一筆錢啊!”
枕頭風的作用,在此時充分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封俊義只覺得,凌伊人這兩片薄薄的嘴脣突然變得能說會道了,平時就只會對他撒嬌扮嗲,現在竟然說的頭頭是道。
凌伊人不是沒有看出來封俊義眼底的掙扎,她也知道這個男人快要同意她的提議了。
於是又裝出一副氣憤的樣子,“你都不知道,那些人揹着你說的話有多難聽!好幾次我都聽不下去了,我爲你說話還要被他們一起奚落……”
說到最後,聲音竟然哽咽了,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卻又義憤填膺,更多的,是爲封俊義感到心疼。
這副熱淚盈眶的模樣還是將封俊義打動了。
他摟過凌伊人,緊張地問道:“他們都說什麼了?他們欺負你了是不是?”
凌伊人含淚搖了搖頭,“他們怎麼說我無所謂,反正我就是個沒有任何家世做支撐的平凡女人。可你好歹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少爺啊,他們怎麼能看不起你,還那樣去嘲笑你,說你是個窩囊廢……”
“靠!!!”
封俊義生平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這樣說他,他打死都不承認自己窩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