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公園裡,凌伊人就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一整天都處於極度興奮的狀態,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疲憊。
手裡抓着一個helloKitty造型的氣球,不時地扯一下繩子,看那隻可愛的粉紅色貓咪在半空中搖曳。
另一隻手還拿着一個圓滾滾的棉花糖,偶爾低下頭來咬一口。
甜絲絲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彷彿都一路蔓延到了心裡,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李爾的手搭在凌伊人的肩膀,摟着她慢慢地逛着。
每當看到凌伊人的雙眼綻放出不一樣的光彩時,他總是會適時地問她,是不是要去玩,有什麼需求。
也許是心情好的緣故,凌伊人壓根就不想停下休息,那些遊樂設施她幾乎都有興趣去嘗試。
遺憾的是,因爲她的身體緣故,不能玩太過激烈的設施,免得刺激了心臟,會引發危險。
所以李爾也只是陪着凌伊人去玩打地鼠,套圈,打氣球之類的遊戲。
很簡單,卻能在玩樂中讓凌伊人感受到歡樂,她的臉上一直都帶着笑意,臉頰也紅撲撲的。
“要去那邊坐一下休息休息嗎?”用紙巾幫凌伊人擦掉額頭上的汗珠,李爾體貼地建議道。
凌伊人搖了搖頭,“不要,我們再去打地鼠!”
這麼盡興的時刻,可不能因爲她不爭氣的身體而破壞了興致,反正時日無多,那就燃燒到絢爛,也不要窩在家裡等死。
如果別人像凌伊人這樣的情況,也許更情願在家臥牀養病,每天都像個藥罐子似的,不停地打針吃藥。
就連出門都擔心自己的病隨時會發作,生怕會遇到危險。
更怕發病的時候沒能及時救治,會讓死期提前……其實,每天這樣擔心這個,憂慮那個,反而會讓情況更糟糕。
正如蕭子晴經常向凌伊人建議的那樣,身體的器官就像有意識似的,你心情舒暢了,它們也會隨之保持一個良好的狀態。
相反的,身體就會吃力,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不然也不會有“鬱鬱寡歡”的說法了。
凌伊人是真的想通了,她要盡情享受每一天,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玩了一天,兩個大孩子的戰利品也不少。
在凌伊人的哀求之下,李爾心軟地給她買了一個冰淇淋,雖然只同意她吃兩口,可凌伊人那滿足的樣子也讓人心生不忍。
看着她在陽光下張揚的笑臉,李爾的心裡百感交集。
這麼美好的年華,她本該繼續享受陽光,體會生活帶來的各種滋味,收穫愛情和真心。
可是死神卻在慢慢向她靠近,李爾甚至有種錯覺,似乎凌伊人的皮膚越來越近乎透明瞭……
他頭一回感覺自己那麼無力,他再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李爾,原來也有他不能掌握的事。
李爾也讓人去尋訪過不少心臟科的權威,那些國際上赫赫有名的專家級人物,在看完了凌伊人厚厚的病歷之後,全都搖頭,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這樣的結果也在李爾的預料之中,畢竟此前蕭子晴也是同樣的診斷結論,那可是“鬼醫”啊!
連蕭子晴都無計可施,其他人又能怎樣??
“怎麼了?你是不是累了?”回去的路上,凌伊人發現李爾在看着車外出神,便輕聲問道。
回過神來,李爾淡笑,“我只是在想,明天要安排什麼樣的節目,來和你約會。”
凌伊人的眼裡盡是柔情蜜意,她凝視着李爾的目光彷彿都能滴出水來。
“其實你不需要浪費這麼多心思的,只要我們在一起,哪怕就在家裡看看電視,聊聊天也好。”
有一句李爾曾經說過的話,是凌伊人很贊同的。
不管去哪裡,有什麼樣的風景,通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什麼人在一起。
體會到相知相守的珍貴,凌伊人覺得自己的要求變得很低。她再也不會在意物質上的東西,更多的,是想要心靈上的相依。
李爾可以是一個很合格的情人,甚至是丈夫。
他很懂得女人的心思,更清楚她們表面說“不要”的時候,實則心裡還是很渴望的。
在外面吃了晚飯纔回家,凌伊人累得有些呼吸急促了,必須儘快休息,睡前還要吸氧。
看着她那麼難受,卻堅強地面帶微笑完成所有事,就爲了不讓自己擔心,李爾的心再度被刺痛了。
他看得出來,凌伊人很留戀這個世界,很捨不得。
她連對大自然裡的一草一木,都會用那樣充滿眷戀的目光,更別提現在所擁有的溫情了。
不想讓凌伊人的情緒受影響,李爾拍了拍她的肩膀,“伊人,你到陽臺去看看。”
凌伊人不明所以地擡起頭,她還以爲自己聽錯了。
不是都洗過澡了嗎?她這會兒身上還穿着睡衣呢,讓她去陽臺幹什麼?
在李爾的鼓勵目光下,凌伊人還是披上了外衣,套上棉拖鞋走了出去。還沒站穩腳,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天空中綻放出一朵絢爛的禮花。
緊接着,又一朵,接連不斷的,一共放了九十九朵禮花。
每一朵的顏色和花樣都不同,每一次,都是不一樣的驚喜。雖然很短暫,但凌伊人卻把這麼美麗的畫面都牢牢地刻在了自己的腦海裡。
直到夜空中又恢復寧靜的黑暗,她才轉過頭來,眼裡,卻早已水光盈盈。
“你怎麼這麼浪費錢啊?”嗔怒地責怪了一句,下一秒,凌伊人就撲到李爾的懷裡,拼命忍住要落淚的衝動。
她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遇上一個好男人了,她就不配得到愛情和別人的祝福。
她以爲,自己短暫的人生回憶裡,都不會有任何值得記住的浪漫回憶。
她以爲,自己直到死的那一天,都會帶着滿腹的遺憾和怨懟。
可是這一切的“以爲”,通通都在李爾面前被驅趕得煙消雲散了,他幾乎幫凌伊人彌補了所有的遺憾。
李爾圈住凌伊人,輕拍着她的後背,“哄女朋友開心難道不需要花錢嗎?我總不能什麼都是自己D*I*Y,然後做出一些奇葩的玩意兒來逗你吧??這可不像我的風格,難道在你眼裡,我是這麼吝嗇的男人?”
故意開着玩笑,就是不想讓氣氛變得尷尬。
自己也曾經在鬼門關面前打了轉回來,李爾自然明白那種深深的絕望,他更清楚在得知自己大限將至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花錢他不在乎,浪費時間也沒關係,只要能讓凌伊人開心地離開,那就是李爾所有的願望了。
這一陣奪目的煙火,也讓住在隔壁的人出來湊了熱鬧。
蕭子晴也是站在陽臺上看的,看完還不忘涼涼地白了身旁的某人一眼,冷哼一聲就回房了。
封大少有些莫名,大步追上他老婆的腳步,一把就摟住了她,“你是在埋怨我??明天我讓人買一車回來,放一個通宵,讓你一次看個夠。”
切,雕蟲小技,無足掛齒,不就是一些爛煙花嗎?華而不實,每響一聲都是浪費一筆錢,燒完了就什麼都沒了,還不如來點實際的呢。
不過凡事女人都喜歡這些東西,所謂的浪漫,哪怕覺得再無趣,封奕然還是不排斥去做的。
可是蕭子晴聽了他的話後,就更加鄙視了,“你以爲什麼都是用錢能搞定的啊?我怎麼覺得你剛纔那句話充滿了深深的銅臭味呢??”
一邊聲色俱厲地譴責某個男人,封太太還用指頭使勁地戳封大少的胸口,都恨不得把那裡戳出一個窟窿來。
“不是用錢能搞定的問題”,封奕然連忙爲自己辯解:“我只是看你喜歡,就想讓你看得盡興。”
瞧,一句話又把局勢扭轉了,說的好像他的出發點全都是爲了老婆好。
這樣的口才如果每個男人都具備,恐怕這世界上就不存在夫妻矛盾了吧??跟這種人怎麼可能吵得起來?
蕭子晴的毛也被捋順了,語氣都軟了很多,“看一個通宵的煙花,脖子還不斷啊?”
聽出她那嬌嗔的味道,封大少也放下心來,繼續哄道:“怎麼會呢?我們就搬一張躺椅,坐在陽臺慢慢看好了。小桌子上再放些水果點心零食,倒兩杯紅酒,除了煙花還有漫天的星星作伴,多浪漫啊!”
纔不要輸給隔壁那個礙眼的傢伙,哼!
“坐一個晚上?算了吧,我估計最多撐到凌晨兩三點,我就困得睜不開眼睛了。”某個女人不解風情地否掉了封大少的提議。
又不是熱戀中的人,都結婚那麼多年了,學人家小年輕搞這麼多事幹嘛?不覺得無聊嗎?
把錢花在別的地方好了,放一宿的煙花那得浪費多少錢……
光是想想,蕭子晴都心疼。
封奕然卻是一臉受挫的表情,“封太太,你是不是已經開始嫌棄你老公了?爲什麼現在跟你約個會都那麼難呢??你已經冷落我好久了。”
哀怨的口氣,和他平時的冰山臉一點都不搭。
自從醫院正式營業後,蕭子晴的所有精力都投入工作中,封大少想去接她吃飯,都得配合她的日程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