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剎車
面對秦澤，馮恩曼或許還能夠有一點從容感優越感。
但面對簡一一，馮恩曼如臨大敵，那種談笑間的壓迫感，讓馮恩曼完全沒辦法應付。
他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世界原來真的存在又強大又聰明的人。
如果不是心理醫生的能力，他已經暴露了。
現在，他開始求助另一個人。
一個他同樣覺得很可怕的存在。
在與司馬懿結束通話後，馮恩曼一直心裡充滿了憂慮。
心理醫生的能力他清楚，所以他也明白，自己現在處境非常糟糕。
不過不久之後，馮恩曼發現，自己完全不需要焦慮。
他甚至笑了笑，覺得自己焦慮是很多餘的。
……
……
臨襄市，公司。
在公司第三層，簡一一反覆詢問了林安和洛書。
“這種事情，我們不確定啊，不過心理醫生到目前爲止，我們瞭解到的，好像和記憶無關？”
“心理醫生能夠給目標施加各種正向的情緒效果，也能夠淨化污染，像是現實世界裡心理醫生的強化版，簡媽媽，你爲何問這個？”林安說道。
舊曆職業，很多會有匪夷所思的效果。比如精算師，幾乎和現實的精算師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領域。
又比如典獄長，宇航員，這些職業其實和現實裡的典獄長宇航員，完全不同。
但醫生，廚師，心理醫生，則更像是現實職業的加強版本，關聯很強。
所以林安覺得，心理醫生應該是沒辦法探尋記憶的。
不過林安並不確定。
“其實，我倒是認識一個心理醫生，也是官方組織的。”
“但公司的運作，不允許醫生和心理醫生跨區域交流，因爲我們掌握的，都是小組各個成員的弱點。”
“在治療過程裡，我們算是對你們身體狀況心理狀況最爲清楚的。這對於敵人而言是極有價值的信息，尤其是簡媽你這樣的成員……伱的弱點是重中之重的信息。”
簡一一點點頭，且不說醫生，即便是各個不同城市之間，戰鬥成員，也基本禁止交流。
公司的宗旨，在於確保各個部門獨立運作，即便在某個地方被滲透後，也不至於影響其他地方。
簡一一笑道：
“我現在是董事會成員，我倒是可以去問問。”
有了方向，簡一一辦事效率很高，他需要在今天就弄清楚，馮恩曼到底是“好人”還是“狼人”。
有了董事會的權限，簡一一雖然不能過問各個城市官方組織的每日執行任務細節……
但關於職能常識，他還是可以詢問的。
很快，在董事會運作下，簡一一聯繫上了目標。
燕京市的心理醫生王安棟。
二人很快跳過了寒暄階段。
簡一一的身份也很快被王安棟得到了證實。
“簡組長，原來真是您，現在我沒有疑問了，您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問我。”
“王醫生，我想諮詢一下，作爲心理醫生，是不是能夠窺探到人的記憶？”
“是的，心理醫生可以做到這一點，但很難就是了。”
王醫生停頓了一下，解釋說道：
“在職能提升過程裡，心理醫生有一定機率，獲得記憶感知能力，這樣便可以從記憶裡，看出病源何在。”
簡一一懂了原來還真有這麼一種能力：
“對了，你掌握了這種能力嗎？”
“我不行，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些的，我的天賦差了點。希望以後職能提升的時候，我能夠獲得這種能力吧。這能力是隨機的，獲取看運氣，您也知道，職能的提升有以下幾個方向——”
“要麼減少能力的體力消耗，要麼減少能力的使用間隔，要麼增加能力，要麼增加原有能力的效果。”
“我或許再提升職能，運氣好的話，是有可能獲得這項能力的。”
簡一一大概懂了。
他對王安棟醫生道了謝後，問了一下其他同行的聯繫方式，隨後掛斷了電話。
按理說，這個時候簡一一就該相信馮恩曼了。
馮恩曼的確具備窺探記憶的能力，窺探自己記憶，也許是出於好奇，也許是職業本能。
可簡一一沒有放棄繼續調查。
他從王安棟那裡要來了一個心理醫生的電話，隨後就打給了這個心理醫生。
而從該心理醫生口中，簡一一又要到了下一個心理醫生的電話。
而從下一個心理醫生的口中，簡一一要到了下下一個心理醫生的電話。
他就像是不斷套娃一樣，一個個去問，一個個求證。
最終得出結論——心理醫生真的可以擁有窺探記憶的能力。
但這裡頭也有疑點，只是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了。
不過簡一一的字典裡，沒有忽略不計。
他還是記錄了下一個他覺得有疑惑的點。
他一共諮詢了六位心理醫生，除了馮恩曼，其他心理醫生都沒有掌握窺探記憶的能力。
這其實說明不了什麼，畢竟每個心理醫生都提到，這需要運氣。
馮恩曼的懷疑程度被大幅度降低，但只要沒有找到第二個具備窺探記憶能力的心理醫生，簡一一便不打算徹底取消懷疑。
當然，在幾天之後，簡一一會取消對馮恩曼的禁足。
……
……
四月二十友科新城。
在顧安荀參與舔狗互助會，剛出狼窩又入虎穴的時候，在簡組長敲打馮恩曼以及調查內鬼事件的時候——
秦澤還在等待着今天的“綱領”。
關於內鬼，關於前天遭遇呂不韋，自己地址被泄露，秦澤並不清楚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他自己至少沒有將地址泄露給誰。
當然，秦澤也不在意這個問題。這根本不值得他去思考。
在其他人眼裡，銀行家死了，被他殺死了。
但秦澤自己才知道，銀行家沒有死，只是被“奴役”了。
既然是銀行家找到的自己，那麼銀行家當然知道一切問題的答案。
在銀行家的靈識恢復到一定程度之後，秦澤便可以直接詢問銀行家。
而在這之前，他只需要耐心等待便好。
距離銀行家完成第一階段的靈識恢復，估計還有幾天的時間。
秦澤現在等待的，是霍橋的占卜結果。
占卜結果很快出來了。
今日宜占卜，秦澤沒有選擇其他選項，直接找霍橋占卜，是因爲霍橋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相師。
而且，這件事的趨宜難度低，且自己對別人給自己算命，談得上熱愛。畢竟，這算命一旦擺脫了迷信，那就約等於未來的啓示錄。
不過讓秦澤意外的是……趨宜沒有發生效果。
秦澤還以爲老霍橋占卜完，會產生某種趨宜的效果，然後今天來了個萬事大吉之類的。
於是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去開館挖墳一條龍。
但最後的結果讓他頗爲意外，占卜沒有任何反應。
而且老霍橋的占卜結果非常非常非常不好。
“大凶。小秦啊，你最好還是不要犯忌了，不管是開館，還是挖墳，我都給你卜了一掛。”
“總之，老頭子我懇請你，今天最好不要犯忌！”
秦澤還真覺得今天的犯忌應該挺有意思。
但霍橋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嚴肅：
“且不說你現在沒有頭緒，該挖誰的墳，開誰的棺，即便你已經有頭緒了，按照今日的卦象來看，你是有死劫的。”
“小秦，我沒有跟你開玩笑，這次的卦象很精確，大凶，鬼門關。”
霍橋希望秦澤能夠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秦澤想了想，說道：
“我即便趨宜之後，也沒有辦法靠趨宜的效果抵消？”
“命數並非不能更改，但絕對不是這一次，這一次太誇張了，你聽老頭子我的就對了。不是每一次趨宜都能夠保你犯忌無礙的。”
秦澤沒有託大，的確聽出了霍橋這次勸阻的力道之大。
當然，秦澤也不可能輕易放棄犯忌。
於是他將自己的事情，給藍彧和簡一一也說了。
藍彧說道：
“我最近在拍戲，沒空，但我跟你說，霍橋的意見是最有價值的。比我和簡一一的還有價值。聽他的，他如果勸阻力度很大，你最好還是虛心接受。”
“記住，不要傲慢，秦澤。”
簡一一今天則在處理關於心理醫生馮恩曼的事情。
“小澤，還是要聽霍橋的啊。記住，不要覺得幸運天平會永遠站在你這邊，當有人給你預警的時候，就要聽勸。”
“其實我一直很擔心你，小澤，你逢忌必犯，勢頭越來越旺盛，打敗了銀行家之後，幾乎不知道怎麼勸阻你。”
“現在的你，恐怕已經不會想着犯忌會對自己造成多大影響吧？”
“是不是每天晚上十二點，就等着新的忌諱出現？”
“是不是已經習慣了每天的忌和宜都得去做了？”
“現在回想一下吧小澤，你對於犯忌，是不是已經沒有任何畏懼了？”
簡一一的這一番話，一句句都說得很輕柔，但卻很認真。
秦澤聽完之後，心裡忽然泛起了一種後怕感。
是啊，自己從一開始就在犯忌，從來沒有停下過犯忌的腳步。
誠然，自己進步神速，雖然沒有掌握戰鬥能力，但也已能處理很多棘手案件。
是從什麼時候起……
似乎依舊失去了對犯忌這件事的敬畏呢？
趨吉避凶，愣是被自己演繹成了趨忌逼兇。
“我曾經也有一陣子，和小澤你一樣的心理，我也因爲想要探索真相，迫切渴望提升自己的時候，但請記住，小澤，舊曆高於一切。”
“我們對舊曆的力量一無所知，不要傲慢的以爲，自己可以應對日曆設下的每一個難題。”
“不要陷入‘逢忌必犯’的困境裡，不如就從今天開始吧小澤，嘗試一下不犯忌？”
簡一一也算是費了頗多口水。
其實正常來說，勸人犯忌的難度更高，勸人不犯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也就是秦澤這樣的怪咖，是反過來的。
當然簡一一沒有否定秦澤的想法：
“多問問霍橋，如果能得到吉兆的占卜，就果斷犯忌，如果是吉凶難料，也要看看趨宜的選項裡，是否有可能與犯忌產生抵消的。”
“如果霍橋說是大凶，那就聽霍橋的。”
最後，簡一一說道：
“小澤，如果人生中有什麼忌諱，是你不得不犯的，真遇到的了話……”
“哪怕是萬劫不復，我們也會幫你的。但至少不是今天，不是挖墳和開棺。”
最後這段話，秦澤竟然有點感動。
他不再執拗。
仔細想想，組長的話很對。自己過得太順了以至於失去了對犯忌的恐懼。
恐懼，是很有必要的。
“挖墳，開棺，的確是極其有趣的選項，但目前的我，似乎還無法駕馭這樣的忌諱。”
“這兩個行爲很有意思，但還是等到趨宜的時候再說吧。”
秦澤內心不再糾結。
擁有日曆以來，這是秦澤第一次不犯忌。
其實是很不習慣的，但漸漸的，消化掉簡一一的話以後，他好想了很多。
不可能天天犯忌的，總會被打斷，要麼死於犯忌，要麼自己停下，而自己停下，無疑是最好的。
很快，秦澤開始着手趨宜。
“今日宜占卜……但我找老霍橋占卜，沒有任何趨宜的提示。”
“我大概猜到原因了……這是要我自己占卜。”
“換而言之，這個占卜的意思，是我作爲相師，我來完成占卜的儀式。”
不過秦澤着實不會占卜。
這東西法門太多了，他想了想，還是選擇其他趨宜行爲吧。
秦澤將最後的趨宜選擇爲“掃墓”。
他確實有一個需要去拜祭的人。
在喬薇走後，秦澤也確實想要和這個人說說話。
這便是秦澤的父親——秦瀚。
……
……
臨襄市郊外。
在今日前來掃墓的人不多，其實大多數人都是清明掃墓，或者春節期間來看看。
又或者，是死者的忌日來看看。
掃墓其實無需多頻繁，能夠在這些日子裡前來掃墓，已經是對死者足夠重視了。
秦澤站在秦瀚的墓碑前，墓碑上的文字只有幾個字——
一個好人，一個好父親，秦瀚。
這便是這個男人一生的概括了。
秦澤不抽菸，但秦瀚抽菸，所以秦澤還是摸出了煙，放在墓碑前。
“老爸，我來看你了，和上次來看你不一樣，這次我已經……算是和之前的生活徹底告別了。”
“上次帶着喬薇來看你，你沒想到吧？你兒媳婦可不得了。”
秦澤笑的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因爲這個世界，已經有了超凡力量，有了靈魂這些東西。
曾經那個無神論的他，出於思念會對秦瀚說很多話。
但那個時候，他知道那些話是無法傳達給秦瀚的。
可這一次不同了，這一次……
秦澤意識到，也許父親還在的，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自己。
他的喜悅，悲傷，連同着無數回憶，一併涌現。
熱愛生活，便是將全身心投入進去，如果說之前的趨宜，秦澤多多少少是出於興趣……
那麼這一次趨宜，則完全不同。
秦澤自己沒有感受到這種變化，他已經沉浸在了對已故至親的思念裡。
可那本日曆，此時正熠熠生輝。
那是大圓滿的徵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