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人英一邊喊,一遍追向大杭,顯然是沒打算就這麼讓大杭逃脫。
而大杭看到於人英追上來,心裡又緊張,又有些慶幸。緊張的是自己這麼跑,會不會加速蛇毒的發作。而慶幸的是,這個暗哨腦子好像有點坑,看起來不太正常的樣子,瘋瘋癲癲的,居然真追過來了。
這也算是他大杭引開了這個暗哨,爲阿米創造出絕佳的破壞機會。
阿米啊,哥拼上了下半身的幸福,爲你創造出這個條件,你可千萬不能辜負哥的一片心血啊。
在大杭看來,自己引出了暗哨,並把暗哨帶離,這絕對算是完成任務了。至於阿米是否能夠成事,只能聽天由命,看阿米自己的造化了。
阿米是個有野心的人。也野心的人,一般都有腦子,他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也清楚自己該幹什麼。
所以他纔會自告奮勇站出來,主動提出破壞直升機。因爲他知道,一旦做成這件事,絕對十分露臉,可以讓他在這麼多人當中脫穎而出,讓高盛傑看到他的價值,甚至讓謝春看到他的價值。
他先前一直潛伏在曬穀坪邊上,並非什麼都沒做。他也一直在觀察周邊情況,觀察着小博和大杭的情況。
小博的情況被草垛正好擋住視線,讓他看不太清楚狀況。但小博帶走了兩個人,那是不會假的。
而大杭這邊,則遇到了一個跟瘋子似的暗哨,但終究也把暗哨給帶走了。
可阿米卻還是覺得,眼下的情形略顯得有些詭異。
他也說不上到底哪裡詭異,總覺得這一切似乎太輕鬆,太兒戲。
可計劃不就是小博和大杭兩人引走看守和暗哨嗎?現在他倆都做成了,總不能到他出馬的環節,他自己倒是掉起了鏈子。
現在的情形就是,褲子都脫了,你再猶猶豫豫可就太不像話。
阿米也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知道或許在直升機附近還有其他暗哨。但即便這樣,隊友都已經引走三個了,就算還有暗哨,也頂多剩個把了。
這一切其實他也是有心理準備的,還剩下個把暗哨,阿米覺得自己還是可以一邊周旋,一邊破壞直升機的。
無非就是多花一些時間。無人干擾的情況下,或許破壞直升機也就是十秒二十秒的時間。
有人干擾阻撓,無非是多花幾十秒乃至一分鐘。對此阿米有着極大的自信。
阿米深吸一口氣,給自己鼓了一把勁。
到我了,絕不能慫!
從阿米藏身的位置,到直升機停機的地方,其實直線距離不到二百米。這二百米對於阿米來說,也就是呼吸之間的事。
既然決定出手,阿米自然是全力以赴,絲毫沒有留力。
沒有阻撓,沒有障礙,甚至沒有遭遇任何干擾。
當阿米落在直升機附近時,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一切居然如此順利。
難道周圍真的一個暗哨都沒有了嗎?阿米在行動的時候,也是四下觀察過的,確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閃現。
這可真是天助我也!對方只派了三個人看守直升機,而這三個人居然都被調離了。該說對方太蠢,還是自己太幸運?
這個時候,阿米自然也不會疑神疑鬼,他十分堅定,單手擡起,一條手臂竟迅速凝變成一把利刃,擡手就朝直升機油箱劈去。
只要把油箱劈開,再放一把火,甚至都不用十秒鐘,這直升機就將徹底成爲一副廢骨架。
可就在他手臂擡起的瞬間,他忽然感覺到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
這不是一般的劇痛,而是整個身體好像有某一處被直接削開,甚至是割離的疼痛感。
跟着,阿米身體一個踉蹌,直接失去了平衡。
腳踝處齊刷刷的,竟被直接削斷了,導致他單腳站立,猝不及防之下平衡喪失,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地。
醞釀到一半的攻勢,因爲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卻直接泡了湯。
阿米就跟見了鬼似的,看着自己整個腳板齊着腳踝處,竟完全從小腿處脫落,看着是如此荒誕,又如此真實。
這還不是最令阿米恐懼的,最讓他恐懼的是,他在現場甚至都沒看到任何敵人。
敵人在什麼地方?是誰削斷了他的腳掌?
就好像現場有一個隱身的鬼物,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了他鋒銳的一刀,將他的腳掌齊踝切斷。
所有的抱負,所有的野心,在這一刻完全被無盡的恐懼替代。阿米內心說不出的恐慌和絕望。
因爲他意識到,這壓根就不是什麼機會,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陷阱。人家或許就等着他們來自投羅網!
可笑他還覺得這是一個建功立業,證明自己實力的機會。
他同時意識到,他們招惹的對手,可能是他們完全惹不起的存在,是跟完全不在一個層面的對手!
之所以他現在只是斷了一個腳掌,而不是腦袋落地,不是對手辦不到,而是人家根本不屑那麼幹。
撲倒在地的阿米,忽然想起剛纔大杭的遭遇,那個詭異的畫面,不也同樣如此嗎?
那個對手,明顯是比大杭更高級別的存在,就像一個強大的獵手戲弄獵物一樣,不是人家不能秒殺他們,而是人家沒那麼做罷了!
至於原因,或許人家只是想留下活口,或者說人家還有全局的打算罷了。
想到這裡,阿米越發絕望起來。他竟迅速地撿起腳掌,單腳一點,竟打算直接逃離現場。
雖然明知道處境不妙,大概率是逃不掉的。可性命攸關,阿米還是想最後倔強一把。
萬一對手疏忽大意呢?萬一對手還有別的打算,不去追擊他呢?
至於破壞直升機的任務,阿米想都不敢去想。他知道,對方的速度比他快多了。但凡他露出半點這個苗頭,對方絕對可以輕鬆斬下他的腦袋。
這絕不是阿米自己嚇自己。
對方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砍斷他的腳掌,自然也有能力砍下他的腦袋。
阿米的單腳蹦,速度居然不慢。只是看上去實在有些狼狽。
不過,阿米的如意算盤顯然是落空了。就在他蹦躂出曬穀坪的時候,一道身影有如鬼魅似的,落到了他的前頭。
“怎麼就走了?聊聊唄?”
阿米麪色煞白,下意識蹦開幾步,擡頭看向這個神秘的對手。卻看到一張陰沉沉的臉,配合一雙有如毒蛇似的三角眼。乍一看就像墳堆裡爬出來似的,陰森森的顯得特別嚇人。最詭異的是,這人居然沒有眉毛,導致一雙眼睛離髮際線特別遠。
這人,自然就是當初唄三狗打服的賀晉,後來心悅誠服投靠星城,並在西陲大區一戰立下赫赫戰功。
他的天賦,跟一般人還真不一樣。善於操縱那至陰指煞的陰煞絲線,通過淬鍊之後,這種陰煞絲線切割能力遠超一般利刃,而且無聲無息,殺人於無線。
當初跟星城的賭鬥賽,要不是賀晉對上天賦正好剋制他的三狗,被三狗血脈碾壓,他賀晉絕不會敗得那麼慘。
正是因爲被三狗徹底打服,而恆城隊伍因爲他戰敗,對他各種橫眉冷眼,甚至打壓他,導致他對恆城隊伍心灰意冷,這才轉投星城。
而星城這邊對他也絕對夠意思,不但接納了他,還爲他的家人解決了後顧之憂,通過大區高層的交涉,將他家人送到了星城安置。
這也是爲什麼賀晉會對星城隊伍死心塌地,在這裡他得到了尊重,實力得到了認可,感受到了作爲一個人的尊嚴和樂趣。
跟這樣的隊友合作,永遠不用擔心有人會出賣你,永遠可以放心地把後背交給他們。
尤其是西陲大區一戰,江躍用人不疑,數度對賀晉委以重任,對他信任有加,這種被人賞識,被人信賴,被人倚重的感覺。
沒跟賀晉交過手的人,單是看他這面相,再加上他那天然自帶的陰森氣質,恐怕都會被嚇得尿褲子。
阿米兩排牙齒不爭氣地上下打着抖。
直覺告訴他,這是他根本無法反抗的對手。反抗只會讓他死得更快。所以,阿米從未這麼老實過,就像一頭認命的獵物,蜷縮在地上,索性不再逃跑。
逃也逃不掉了。
就在這時,先前拎着褲子逃跑的大杭,也跟着被提溜回來,一把丟在阿米身邊。
兩人大眼瞪小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那濃濃的恐慌和絕望。
大杭的傷口已經開始發黑,而阿米的傷口也在淌血。
“賀兄,還是你乾脆一點。”於人英笑呵呵地跟賀晉打了個招呼。
賀晉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卻沒有說什麼。
於人英拍了拍手,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這些傢伙就這點本事,還敢打咱們的主意,老子真是笑不活了。”
賀晉卻道:“這幾個就是探路的卒子,說不定後山那些人當中有精銳。”
於人英笑道:“希望有幾個硬骨頭吧,不然他們恐怕要覺得不過癮了。”
大杭跟阿米兩人聞言,一時間都覺得自己腦袋有些不夠用。這批人是什麼情況啊?還有嫌對手不夠狠不夠強的?
星城什麼時候出了這麼橫的一股勢力了?還是說,他們這些人盤踞在鄉村稱王稱霸,其實是井底之蛙?根本不知道外界的覺醒者有多強?
說話間,金葉銀葉兄弟把那小博也給抓了回來。相比之下,小博雖然被揍得鼻青臉腫,渾身上下很多小傷口,卻反而是這三人裡頭傷得最輕的一個。
“賀兄,要不要把這三個傢伙帶到韓小姐那邊去?”
“不用了。戰鬥不會持續太久。我們幾個把直升機守好了,其他事不用操心。”他們幾個人其實都是棄暗投明的代表。賀晉在這幾個人裡頭實力最強,其他三人也服他,倒是明顯有發言權。
……
阿米他們這邊逐個淪陷,其實一切也都發生在三分鐘內。
而在半山腰安排了幾個接應的人手,此時此刻,還一頭霧水,正等着眼線小趙給他們遞送情報呢。
按照約定,小趙會隨時向他們傳遞阿米等人的狀況。
可這會兒幾分鐘過去,他們還是沒有等到小趙的後續情報。到底阿米他們的戰況如何,有沒有得手,他們並沒有具體情報。
他們還必須潛伏起來,不敢公然探頭探腦張望。按理說如果破壞直升機成功,至少會有些濃煙冒起。
可他們偷偷朝外圍瞄過幾眼,並沒有看到滾滾濃煙冒起,也沒聽到任何較大的動靜。
等了兩三分鐘,這幾個接應的人手隱隱覺得有些不妙。
整個行動本來就是幾分鐘之間的事,沒理由這麼長沒動靜啊。作爲眼線,溝通上下的人,小趙這間隔時間也未免太長了點。
“老牛,你悄悄過去,問問小趙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咱不能這麼傻等吧?”
老牛是這夥人其中一個,屬於那種鐵憨憨,聽到同伴使喚,他倒是很順從,偷偷摸摸順着草叢朝小趙的方向匍匐前進。
可沒過多久,這幾個潛伏的接應者就聽到老牛發出一聲慘叫。老牛顯然是壓抑着這聲慘叫的,可這慘叫聲中傳遞出來的那種恐懼感,卻讓這幾個接應者大白天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就在他們疑神疑鬼時,老牛連滾帶爬滿臉驚恐地跑了回來。一張黑臉嚇得沒有半點血色,滿臉大白天活見鬼的表情。
“死了,死了……小趙死了!”
老牛平時膽子挺肥的一個人,此刻竟被嚇的話都說不利索,就好像被嚇傻了似的。
小趙死了?
這怎麼可能?小趙明明兩三分鐘前才離開,這纔多一會兒,怎麼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好端端就死了?
“老牛,可別胡說八道。”
老牛喘着大氣,叫道:“我沒胡說,真死了,死的好慘。”
這幾個接應者見老牛不像是開玩笑,聯想到小趙這幾分鐘一直沒有傳遞任何消息過來,一個個都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也顧不得什麼隱蔽不隱蔽了,要是小趙莫名其妙死了,那說明問題就十分嚴重了。
他們雖然沒有太多戰鬥經驗,但這最基本的警惕性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