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生死局,不是你破防,敵人就會心慈手軟,更不可能被幾句無力無能的咆哮,就真的跳出來跟你真刀真槍幹架。
兩波蟲潮的操控者,也就是毒蟲護法,躲在暗處發笑。他也知道這個天罡的實力確實很強,甚至比刀爺和謝春都強。
可那又怎樣?
這種高端局,從來就不是靠蠻力的。要說蠻力,官方這邊肯定比坑頭基地強多了,可真正要攻擊到坑頭基地要害,絕不是靠蠻力,而是智謀。
就好比他們明明只有八個人打伏擊,但每一步都算計得十分完美,每一下都能打到對方的軟肋。
是他們不想直接幹掉天罡嗎?顯然不是。如果他們八人不顧一切,直接上去跟天罡硬剛,就意味着他們必須面對天罡那幾百精銳的圍攻。他們實力再強,也很難說以一當百還輕鬆拿捏。
可打伏擊,搞智謀,這不但可以將他們的個人實力最大化發揮,最重要是能夠真正快速精準地消滅對方的有生力量。
而這些力量還都是天罡真正的嫡系死黨,這些精銳殺一個,頂得上殺那些金袍使者黃金團成員的十個。
那四大黃金團人數是多,但跟天罡的綁定還沒有那麼深,至少沒有達到無法切割的地步。
這些嫡系死黨就不同了,不管是親衛軍還是護法軍,那都是深度綁定的死黨,這些人平均實力更強,戰鬥力更猛,最重要的是死忠程度高。
要說個體的兇殘程度,這一波蟲潮不如上一波,但要說密集程度,這一波完勝。
就蟲潮的密集程度怎麼描述呢?幾乎就跟蓋毯子似的,鋪天蓋地,全範圍包裹的層次。
這些蟲子的個頭小一些,但是尾針卻異常鋒銳,一發能扎出十幾根細如蚊針一樣的玩意,中者必撲。
天罡故技重施,罡氣罩住一批人,可第一波的衝擊,直接就帶走了一百多人。就算天罡的氣罩保護了一批人,可保護範圍內只是蟲不增多,並不意味着氣罩保護範圍內就沒有蟲子。
這一通手忙腳亂下來,天罡悲哀地發現,活口居然只剩下二百不到了。
而他們離乾門,似乎只有幾分鐘的路程,可就這幾分鐘的路程,似乎遙不可及,異常坎坷。
而這二次打擊,對士氣的摧毀無疑是更大的。如果說先前一波還能打打雞血繼續上路,那麼這次,就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把大夥動員起來的了。
最諷刺的是,之前那幾個操控系的覺醒者,竟有一半被第二波蟲潮給吞噬了,並沒有被天罡及時保護住。
這麼一來,天罡這邊的可用之人,無疑又少了一些。
有一些心理脆弱的,情緒已經接近崩潰,失聲痛哭起來。他們不是不敢戰,而是這樣的戰鬥太憋屈,太壓抑了。根本不給他們任何發揮的空間。
每一步都被動挨打,就好像這不是他們的地盤,而是敵人的地盤似的。
也有人對天罡大佬的能力產生了懷疑。這真是神一般的天罡大佬嗎?不是說天罡大佬的實力已經是神靈之下無敵了嗎?
爲什麼面對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面,天罡大佬一點脾氣都沒有?難道敵人區區一個操控者,就能把他們幾百人隊伍徹底打散,打到天罡大佬都跟縮頭烏龜一樣,不敢面對嗎?
要真是這樣的話,繼續追隨下去還有什麼意義?難道真的跟坊間傳聞一樣,坑頭基地對抗官方,那就是以卵擊石嗎?
甚至,說地心族詭異之樹在星城,一直被官方的那批強者打到滿地逃跑,不得已躲到外圍大金山這一帶來嗎?
若是傳聞屬實,豈不是說,天罡大佬的靠山都打不過官方那羣人,更別說天罡大佬了。
之前他們對天罡盲目崇拜的時候,對這些傳聞嗤之以鼻,根本半個字不信。可現在這個局面,比一切傳聞都有說服力多了。
你天罡大佬帶隊,七八百人隊伍,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着,直接就減員了四分之三!
這一仗還打個屁?不管是什麼精銳隊伍,減員程度到這個級別,不可能還有什麼紀律性和戰鬥意志的。
畢竟,他們哪怕是精銳,那也是烏合之衆當中的精銳,不是什麼真正的鋼鐵之師,更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戰鬥信念支撐。
最重要的是,天罡的表現,讓他們不僅僅是失望,幾乎可以說是絕望。
被塑造成無所不能的天罡大佬,遇到敵人入襲,就這個表現?
但凡天罡強勢斬殺來敵,或者強勢驅趕蟲潮,將蟲潮摧毀,大家勢必會形成天罡大佬威武,天罡大佬果然無敵的認知。
盲目的崇拜也會加劇,從而會更加死心塌地依附他,追隨他到底。
這就像拔河比賽,完全傾斜到得勢的一頭,輸的一邊只能頹勢連連,哪怕是拼命掙扎,其實也不過是稍微延緩一下敗局而已。
對於這些親衛和護法軍而言,這個晚上更像是一場噩夢。而且是根本無法醒來的噩夢。
他們內心深處甚至希望這就是一場噩夢,再可怕的噩夢總有甦醒的時候。
而現實無疑比噩夢更恐怖。在噩夢中,不管死上幾次,最終都會復活,眼睛一睜開,一切便結束了。
可現實他們一次都不能失手,在如今這個處境下,但凡他們稍微出現一點疏忽,毒蟲就會毫不客氣地招呼在他們身體上,然後他們就會失去掙扎的餘地,只能躺在地上等死,然後像一堆臭肉一樣腐爛。
無數同伴的屍體就在他們身邊,死亡的恐懼漫溢在每一處空間。
天罡的保護罩下,還有一百多人,保護罩外,則還有散兵遊勇一二十個,不過這些散兵遊勇的戰鬥意志無疑非常脆弱,有幾個人甚至開始觀察退路,準備趁着天罡大佬不備,逃離現場了。
再這麼盲目跟着大部隊前進,恐怕下一波打擊出現的時候,死的就是自己了。
聰明人都知道審時度勢。
順風的時候,怎麼都好。一旦逆風翻盤無望,自然第一時間要考慮自身出路,一條道走到黑是沒有前途的,唯死而已。
天罡並不死心,繼續動員剩下的操控系覺醒者:“我需要你們繼續摸索出排斥磁場,務必最快時間內將這些蟲潮驅散!”
一名操控系覺醒者如實道:“天罡大人,恕屬下直言。據我觀察,對手的毒蟲應該是由蟲巢孕育,若是對方手頭有許多種蟲巢,即便我們能再破解一次,他回頭還是可以換一種蟲潮來攻擊。只要對方有五六種蟲巢,他就可以拖延我們到天亮。即便我們這邊再次研究出針對性的排斥磁場,恐怕也解決不了根本性的問題。”
要是換平時,這人恐怕還不敢說這麼多。畢竟天罡大佬的威壓太強。
可眼下生死關頭,他知道,再不如實稟報,人家再換兩次蟲潮攻擊,他們剩下這一百多號人,恐怕就所剩無幾了。
到時候各種蟲潮一起來,他們幾個操控系覺醒者加起來,也根本不夠用。這種排斥磁場雖然有用,但本身就是極難操縱的,而且持續性不強。需要大家齊心協力。
如今他們操控系覺醒者還被幹掉了幾個,所剩下寥寥三四個人,本身就已經不夠用了。
他其實已經說得很含蓄了。真要是對方各種蟲巢一起出動,他們區區幾個人完全不夠用,到時候就會跟破房子一樣,完全無法面對暴風驟雨。
天罡也有點意外,他本以爲,以自己的地位,言出法隨,自己怎麼說,手下人必定會照做,怎可能有這麼多廢話?
他有點不可思議地看着那名操控系覺醒者。內心一肚子邪火正沒處發泄,本能就想一巴掌拍死這傢伙。
可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他知道,這位操控系的覺醒者,也是剩下幾個操控系裡頭最突出的一個了。
要是把他給打死了,剩下幾個就更指望不上,恐怕蟲潮將會更加無解。
強忍着怒氣道:“你照做便是,此處離前門不到三分鐘路程,只要我們挺過這三分鐘,進入陣法之後,我們便可以迅速翻轉局面。到時候,蟲潮也好,鬼物也好,在陣法禁制面前,都是浮雲。”
換作過去,天罡哪怕是放一個屁,也必然得到所有人響應。
可眼下,換來的確實一片尷尬的沉默。那幾個覺醒者訥訥無語,猶豫不決。其他的親衛軍和護法軍,也反應平平。
除了極少數頭腦簡單的死忠份子,絕大多數人臉上寫滿了冷漠和惶恐。顯然,他們已經不太相信能活着走到乾門所在位置。
天罡大佬的畫餅,已經不足以讓他們充飢,讓他們感到振奮了。
那名心腹隊長是聰明人,感受到這種微妙的氣氛,喝道:“天罡大佬讓你們做什麼,你們照做便是,哪那麼多廢話?”
天罡故作大方地擺擺手,溫和道:“我知道你們也有難處。我承諾,此間危機度過,你們幾人,在基地的待遇翻三倍,至少許你們一個銀袍使者的身份,若後面還有奇功,金袍使者本座也絕不吝嗇。”
金袍使者!
這可是一張超大的畫餅,要知道,他們現在只是親衛軍護法軍裡頭的普通成員,連副隊長,小隊長都不是,更別說營官之類的了。
一下子要是能獲得金袍使者的待遇,那絕對是一飛沖天。別看親衛軍的確威風,可威風也只是親衛軍這三個字威風,不是個人的威風。
金袍使者那是真威風,是坑頭基地的真正高層!除了天罡大佬和左右護法外,就屬金袍使者地位最高。
那可是真正意義上的位高權重。
哪怕知道這個畫餅有點縹緲,可還是讓所有人都怦然心動。
天罡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我這個許諾,不僅僅是對操控系的諸位有效,其他人,但凡有驚人本事,建立奇功的,一概適用。只要爲基地建功立業,便是左右護法,也未必不能升格爲四大護法不是?”
護法!
雖然四大護法的含金量肯定不如左右護法兩個護法名額的含金量,可那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啊!
那名操控系的覺醒者,其實反而沒那麼心動。
不過氣氛烘托到這一步了,他當然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什麼掃興的話。
其實剛纔那一瞬間,他就已經有些後悔了。
這個節骨眼上,天罡大佬要的未必是實話實說。
提出問題並沒有什麼用,要的是解決問題的能力。
可你作爲基地首腦都沒有辦法,解決不了困局,指望手下這些散兵遊勇解決問題?
他其實不看好,但又不能不幹。
當下點點頭道:“有先前的經驗,再次摸索排斥磁場不難……”
他強忍着把後面“但是”部分給壓住了,而是道:“頂多十分鐘,我必能摸索出來。”
十分鐘,這其實已經比先前快了太多太多。他知道天罡大佬眼下恨不得他一分鐘內就搞定。
也有人提議:“這些毒蟲雖然可惡,要是能從地底之下穿梭,就算蟲潮再兇,也無法鑽入地底吧?”
“把土屬性覺醒者集合起來,開闢一條地下通道,直達陣法核心邊緣,不知可行否?”
可行嗎?
要說土屬性,天罡本身就是土屬性覺醒者。他並非沒想到這一點,可經過他之前的觀察。
早先就有好幾個土屬性覺醒者,通過土遁術逃離地面。可這些人,後面都沒有再次出現。
是這些人逃之夭夭了嗎?
天罡覺得未必,他感覺到,地底深處同樣存在着未知的恐懼,只是他們沒有進入地底,不知道那未知的恐懼具體爲何物。
但天罡的強烈直覺告訴他,進入地底,也未必是一個好的選擇。
就在這時,外圍忽然傳來慘叫聲,外圍那些沒有被罡氣保護的散兵遊勇,竟是莫名其妙的,不斷倒下。
有人腦袋落地的,有人直接被腰斬的,有人則是被劈開兩半的。
甚至這些散兵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便有六七個人身首異處。
剩下的則是徹底慌了神,再也過不得蟲潮什麼的,飛奔朝外圍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