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峰險些沒嚇死,他和龐大海進來時,可是一點兒避諱都沒有的,還特意跟這大嬸兒打了個招呼,外加倆人鶴立雞羣的東亞人面孔……
此時倆人已經到了樓道口,想出去就得經過櫃檯,當然,倆人也可以選擇回頭上樓,然後從二樓跳下去,二樓的高度,自然對兩人造不成什麼傷害。
但張青峰最擔心的是行蹤暴露,共青團員島就這麼一座小島,真要被警察知道他倆在這,一個大喇叭廣播出去,基本上就完成封島了,到時候怎麼跑?
接下來一幕……卻是峰迴路轉,老闆娘大嬸看都沒看那張紙,直接滿臉厭惡的揮揮手:“沒有沒有!別耽誤我做生意,趕緊滾出去!”
一個警察還想勸:“柏琳娜大嬸,我聽您孫子說,您這裡可確實住着兩個亞洲人……”
老闆娘一叉腰,凶神惡煞道:“老孃是雅庫特人,是不是也算是你們所說的亞洲人?要不要把我抓起來?你們兩個白鬼,是不是想惹事?”邊說邊回頭,似乎沒找到合手的傢伙事兒,乾脆抄起一把平底鍋,那意思一言不合立馬就要動手糊人了!
倆警察也都是一米八多的大漢,面對老闆娘毫不客氣的惡語相向,卻絲毫沒有脾氣,只能連連道歉灰溜溜的出去,張青峰和龐大海看的目瞪口呆,看來果然不論是哪個民族,大媽的戰鬥力都是一流的啊!
既然發現情況不對,張青峰和龐大海趕緊刻意打扮了一番,臉上戴上防寒口罩,鼻子架上大墨鏡,反正這幅打扮在北極圈裡算是很正常的,然後倆人直奔碼頭,隨便找了個漁船,出高價僱對方送自己兩人回到迪克森港。
要說這個世界上最敢於無視法律的民族,還是得屬**子,船主看到張青峰拿出來的兩張一千美刀的旅行支票後,根本沒想過要看看倆人的護照之類的,更別說跟海岸警衛隊聯繫一下了。
這主要是由於最近幾年,**子對北極旅遊開發的如火如荼,現在這個時候,共青團員島上起碼有多一半是外國人,都是以這裡爲出發點,去北極旅遊的,而且閒的沒事找這罪受的都是有錢人,所以出手闊綽的屢見不鮮,當地人也是見怪不怪了,甚至連租飛機都不需要任何身份證明,只要錢到位。
當天晚上,兩人成功返回迪克森,下一步卻犯了怵。
倆人現在是通緝犯,不論幹什麼,只要一聯網驗證身份,那就肯定會露餡,如果只在同一個國家內活動的話,還好說點兒,畢竟倆人乾的事兒沒鬧出新聞來,估計**子警方也不會有專門針對他們的行動。
但如果想跨境,那麼走正規渠道肯定是沒戲了,如今的辦法只有偷渡……
不過偷渡這事兒,倆人還真是沒啥經驗,按龐大海說法,乾脆就一路向南,想辦法走到**子和中國的交界,然後趁天黑悄悄遊過黑龍江就齊活兒了……
張青峰雖然覺得這辦法很不妥,但還真說不出哪兒不妥來,最後乾脆決定先別琢磨怎麼回去了,因爲現在回去也沒啥用,而且國內治安、邊檢等制度,要比**子地盤嚴格的多,最主要萬一要是被發現了,在**子地盤大鬧一通,甚至鬧出人命,也不是沒法收拾,但真要是在國內鬧出點兒拘捕、襲警的事兒來,這事兒可就真沒緩了!
所以他決定還是先搞清到底是什麼情況再說。
倆人先找了個小旅館,由於迪克森離薩哈共和國不遠,雅庫特人也不少,所以兩人東亞外貌並不引人注目,暫時安頓好後,張青峰打算往國內打電話瞭解一下情況,旅店內的電話可以打國際長途,但需要另繳費,倆人身上的現金有限,但還有幾張旅行支票,不過旅行支票大多數都是面額500和1000的,幣種也都是歐元和美刀。
成了通緝犯,銀行卡肯定是不敢動了,就剩下這幾千刀的財產,倆人也不敢敗家的把支票當零錢花了,所以張青峰決定先去找個旅行社,兌換點兒零鈔。
之所以找旅行社換,一是銀行現在都關門了,二是旅行支票兌現需要簽字,有暴露的風險,雖說東大社的勢力未必有這麼變態,但張青峰打的主意就是能小心儘量小心,能不留下痕跡,就儘量不留下痕跡的。
走過兩條街,張青峰看到了一家叫做“青年旅行社”的小旅行社還開着,裡面似乎有幾個人在爭吵,他好奇的過去看了一眼,發現爭吵的人是幾個青年“揹包客”和一名**子中年,爭吵的內容,似乎是因爲**子跳票,耽誤了這幾個青年的旅行安排。
揹包客三男兩女,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聽口音好像是中國人,帶頭的一人正怒氣衝衝的說:“你說的這種情況跟我們沒關係!你不能因爲別人的過錯,就耽誤我們的旅程,你這是失信!你們俄羅斯人就這麼做生意的?”
**子應該是旅行社的經理,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攤手道:“不不,這只是個意外,並不是我們失信,我們青年旅社的聲譽一向是最好的,但這不代表我們就得完成一次註定要虧本的買賣,所以很抱歉……”
聽了一會兒,張青峰大體聽明白了,這五個確實是中國人,帶頭的青年叫蕭英達,另外四個是他同學,都是今年才畢業的大學生,畢業後沒找工作,而是趕時髦當起了揹包客,玩窮遊,打算遊遍歐洲,第一站就是俄羅斯,游完北地羣島,正準備去索契,也就是曾經舉辦冬奧會那地兒,爲了節省經費,委託這個青年旅社想買團購票,結果錢交了,這個**子經理說由於人湊不齊,團購票買不了,要不就買全價,要不然就得扣30%的手續費,把錢退給他們自己去買……
幾個年輕人本來就是窮遊,花銷方面一分一毫的都得精打細算的,這下既耽誤了時間,還要被扣冤枉錢,當然不高興,所以圍着**子就是不讓他走,而這**子明顯就是看他們幾個年輕,壓根兒就是照着坑他們來的,所以根本就是死咬着不放。
又墨跡了會兒,**子不耐煩了,翻臉道:“你們這樣是禁錮的我人身自由,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我要回家!如果你們再纏着我的話,我可要報警了!”
說罷作勢拿出手機想要撥號。
幾個年輕人哪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啊,頓時傻了,而且單純不代表笨,他們也知道,異地他鄉的,鬧到警察局,最後吃虧的肯定還是他們,帶頭的蕭英達一臉鬱悶,就打算吃了這個啞巴虧。
搞明白怎麼回事後,張青峰卻是心裡一動,上前攔道:“等一下。”然後問**子:“你是這裡經理?”
**子看了他一眼,以爲張青峰和幾個年輕人是一夥的,當下不耐煩的說:“去去去!別以爲找個家長來說項我就會妥協,你們再不讓路,我可真要報警了!”
一聽這話,張青峰頓時滿臉鬱悶,心說我特麼有那麼老麼?還家長!你怎麼不叫我爹呢?
他也不廢話,直接抽出兩張一千歐的旅行支票,問:“我跟他們沒關係,我也是來旅行的,車晚點兒了,沒來得及換零鈔,太不方便,銀行還都關門了,所以來你這問問,有沒有兌換業務?”
一看張青峰手裡的支票,**子頓時眼睛一亮,滿臉堆笑:“當然,當然!不過你這兩張支票是歐元的,現在歐元匯率不太穩定,所以……”
張青峰大氣的一揮手:“無所謂,就是換點兒零錢花,兩千歐的支票,換十萬盧布,能不能換?”
按正常匯率,張青峰起碼虧四萬多盧布,而且盧布一向不怎麼堅挺,拿到黑市的話張青峰虧的更多,**子一聽這話臉上都笑出菊花來了:“沒問題,沒問題,馬上就可以……”說罷迫不及待的返回辦公室,去拿錢了。
然後張青峰扭頭問那幾個年輕人:“你們是中國人?”
他這話是用漢語說的,幾個年輕人眼睛一亮,趕忙點頭,其中一名女孩子還撇着嘴問:“大叔,你也是中國人啊?那眼看着**子欺負我們,還給他生意做?”
大叔……張青峰頓時覺得很受傷,嘴角抽了抽說:“問你們不就是爲了幫你們嘛,我就想問問你們買這團購票是怎麼回事?都需要什麼手續,弄明白了等他出來我跟他交涉。”
蕭英達搖頭:“旅行社買幾張火車票能需要什麼手續啊,給錢就行唄!我們就是想貪小便宜被人坑了……”
聊了兩句,張青峰基本弄清,**子不是沒給這幾個年輕人買票,而是買了以後,正好趕上有幾個着急要走的,出高價又從他手裡給買走了!
說白了就是這**子把本該給蕭英達他們幾個的票,高價賣給別人了,事後不但不退錢,還想再坑他們一筆,這纔是幾個年輕人咽不下這口氣的最主要原因。
聽到這裡,張青峰也明白了,這**子的主業根本不是開旅行社,而是打着旅行社的名義幹黃牛的買賣,低買高賣,專門在這地兒坑外國人的,因爲這裡本就是北極旅行的一個重要中轉地,所以這種情況也不稀奇。
張青峰裝作有些滿臉驚訝的樣子問道:“還能這樣?**子買票不也都是實名制嗎,怎麼還能把你們的票給別人?”
蕭英達說:“那是你不知道,**子辦事兒哪有那麼認真的……”
接下來解釋了一番,**子的實名制比國內執行的要差遠了,如果是去重點城市的,比如說莫斯科、車臣共和國……這些地方還相對嚴格些,至於索契這樣的旅遊城市,冬奧會期間肯定是很嚴格的,但現在冬奧會早過了,外加索契本來就是個旅遊城市,搞那麼嚴格,不是往外轟人呢麼?
所以所謂的實名制就是個形式,比如說給他們幾個買的票,壓根就沒用他們的護照,男的姓名都是亞歷山大,也就是那**子的名字;女的則都是阿麗娜,據說是那**子的媳婦名字。
按照這**子說法,用這兩個名字買的票,連查票的乘警都不會多看,甚至連性別寫錯了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張青峰想問的就是這個,迪克森離北地羣島還是太近了,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如果按照他內心的想法,能回國內的話,當然是回國內最好,但要換個角度想的話,他自己這麼想,東大社的人也能做出這種判斷,所以回國的危險程度,要比去其他地方大的多。
反正自己和龐大海回去也沒啥緊急事,倒不如想辦法先把扣在自己腦袋上的屎盆子摘掉、洗淨,再幹乾淨淨的回去……
想到這裡,張青峰安慰蕭英達等人:“我明白咋回事了,不就是錢的事兒嗎?行了,正好我跟我哥們也打算去索契溜達一圈,等他出來,我跟他說。票的事兒,就包在哥哥身上了!”
蕭英達臉色就有些漲紅:“不是錢的事兒,差這點兒錢,我們打兩天工也能賺出來,就是**子太欺負人了,我們要的是尊嚴……”
張青峰一拍他肩膀,安慰道:“年輕人臉皮薄我明白,不過這社會就這樣,你看你臉皮薄,碰見他一臉皮厚的,就挨欺負了吧?吃一虧長一智,以後記住,別貪小便宜就行了!”
這時,**子亞歷山大也出來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40%唾手可得的利潤,讓**子的服務態度十分良好,拿出來的鈔票各種面額都有,說是方便張青峰花。
張青峰大略點了一下便往包裡一塞,說:“我說薩沙啊(亞歷山大的俄文暱稱),聽說你能搞到最快的去索契的票?能不能幫我和我朋友也買一張?價錢包你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