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
頭髮花白的老教授喬尼-珀爾馬特，正在做着一份物理學的兼職工作--
給著名物理雜誌《經典引力和量子引力》做審稿人。
喬尼-珀爾馬特，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數學系正教授，同時也是天體物理研究專家，其發報表的‘星體的正負能量’理論，獲得了理論物理學界的廣泛認可。
珀爾馬特已經五十八歲，馬上就到了退休的年紀。
當到了這個年紀，學術研究再想取得什麼成果，就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珀爾馬特早早的就開始專注於教育，但他並沒有完全放棄科研，而是把興趣放在了審稿上。
他很喜歡審稿工作。
《經典引力和量子引力》，是是國際上最頂級的物理學術雜誌，主要發表物理學家、數學家、宇宙學家關於引力和時空理論的研究成果，在經典相對論和量子引力的研究方向都處於世界公認的領先地位。
正是因爲在國際上有很大的影響力，《經典引力和量子引力》總是能吸引各種各樣、腦洞極大的研究論文、稿件。
珀爾馬特最享受的就是，查看各種腦洞極大的稿件，尤其是那些狗屁不通的內容，更是能幫助他肯定自己的人生。
這或許是因爲對物理研究的執念。
珀爾馬特年輕的時候就最喜歡物理，可投入了最寶貴的十年時光，就研究出個‘星體正負能量理論’，後續就沒有任何成果了。
後來他被現實打敗，只能專注的做教育工作，升爲正教授還是靠的數學研究。
現在看到這些腦洞大、狗屁不通的稿件，珀爾馬特就覺得自己還是很成功的，最少他的研究沒有差到這種地步。
“真是太搞笑了，竟然說人體細胞中存在多維空間。”
“超新星放射研究？這有什麼好研究的，有技術去觀測就好了，能有什麼內容。”
“粒子的邊界理論？粒子，邊界？什麼東西，這個傢伙腦洞可真大，粒子都能有邊界……”
珀爾馬特計劃完成十篇審稿，看了前三篇的標題後，都不打算繼續看內容，就打算直接給拒稿。
這倒不是不負責。
‘人體細胞內存在多維空間’，完全可以說是憑空的幻想，而‘超新星放射研究’，主要靠的是天文學家的觀測，收集數據才能進行研究，而不是看着一張圖，去研究、揣測超新星放射的問題。
類似的稿件每天都收到好多，有些乾脆就是無聊的鬧劇，或者是一些不懂的外行人，自以爲是的‘所謂研究’，仔細一點點去看就根本就沒有意義。
“粒子的邊界理論”，則是不符合現有的理論。
在量子物理學中，粒子的體積是忽略的，不管是哪一種的粒子，都不存在體積的說法。
如果寫出一個具體的表示，粒子的體積就是在十的負十五次方以下，甚至可以小到十的負三十次方。
這麼微小的東西，還去給粒子劃分什麼邊界，不就等於是憑空想象嗎？
珀爾馬特好笑的搖搖頭，就打算直接發拒稿郵件。
忽然，他停住了。
只見郵箱投稿人上標註的名字是‘Zhao-Yi’。
“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啊？”
“Zhao-Yi？這個格式的名字，是個中國人？”
“Zhao-Yi、Zhao-Yi、Zhao-Yi……”
珀爾瑪特連續唸了好幾遍，皺起的眉頭忽然放鬆開了，“趙奕？哥德巴赫猜想？角谷猜想？三維震顫波形圖……”
“不可能啊，難道是重名？”
珀爾瑪特用力皺了皺眉頭，他查看了一下投稿人的簡單信息，發現工作單位標註的是‘燕華大學理學院教授’。
“燕華大學理學院？燕華大學？應該沒錯了！”
珀爾瑪特深吸了一口氣，趕緊刪除了拒稿郵件，打開仔細查看了一下稿件內容。
這一看就停不住了。
珀爾瑪特認真投入到審稿中，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雖然稿件只有短短的八頁左右，但其中包含非常複雜的數學計算內容，還有一些沒有支點的理論，看起來有些晦澀難度。
但是，更重要的是，它是一篇理論物理的論文。
物理學中有些無法證明的理論，存在的目的是爲了解決物理學中，一些無法解釋的事物、現象，是爲了讓力學實現大一統。
這一篇描述粒子邊界的論文，沒有和任何確定的物理定律產生衝突，同時以理論解釋、描述了，很多物理現象存在的原因。
比如，爲什麼不存在絕對零度。
比如，粒子的運動爲什麼是無規律的。
比如，希格斯場爲什麼會存在。
這些都是物理學研究過程中發現的現象。
之前沒有物理學家會去研究，爲什麼會存在絕對零度的問題，只是把這種現象，當成是一種宇宙中存在的規則。
比如：引力。
‘引力’是宇宙中存在的規則，但很少有人去思考，爲什麼會存在萬有引力？
絕對零度、粒子的無規律運動等問題也一樣，是一種發現並存在的物理現象，但很少有人去思考，爲什麼這些現象會存在。
這也是非常深奧的物理問題。
‘粒子邊界理論’，以獨特的數學方法，對粒子的邊界進行了描述，推斷出無規律、不能形成閉環的邊界能量分佈，以此對於一些物理問題給予瞭解釋。
珀爾瑪特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隨後開始看起了詳細的計算內容，對於理論描述有個大致印象。
這篇粒子邊界理論中，對粒子邊界能量分佈的描述，有點像是蝸牛背上的硬殼，一圈一圈的往裡面捲過去，最後的終點和起點，永遠不可能連接在一起。
粒子的能量是這樣分佈的，本身能量就會產生偏移，而且偏移的方向是不確定的，以無規律素數分佈爲基礎，就會發生一種情況--
不存在任何一種外力，作用與粒子上，使得其變得能量均衡。
原因很簡單：素數列的能量分佈，也不可能形成有規律的閉環。
這就像是三維震顫波形圖，因爲波形圖代表的素數解是無規律的，就無法計算出全部素數解的和。
相反。
有規律的等差數列、等比數列，哪怕是集合中的元素是無限，也可以用列式來表示結果。
“真是……”
“天才的想法啊！”
珀爾瑪特再看了一遍稿件，發現有些內容還是看不太懂，乾脆選擇了放棄，他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看一眼時間發現都凌晨三點了。
年紀大了有些熬不住，他感覺渾身都很疲憊，就有些感嘆的站了起來，準備去隔壁屋子去休息。
等走出房門的時候，他發現側對角房間的燈還亮着。
珀爾瑪特從門縫裡看到裡面工作的身影，乾脆敲了敲房門，喊了一聲，“特里？”
裡面正是陶哲軒。
陶哲軒聽到喊聲驚訝的擡起頭，“珀爾瑪特先生？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
珀爾瑪特笑着走了進來，說道，“你不是也在。”
陶哲軒笑笑。
最近他正在研究個數學問題，抓住靈感就想一口氣解決，剛三十出頭的年紀，熬個夜也不算什麼，珀爾瑪特就不一樣了，都快六十的人了，熬夜可是很傷身體的。
珀爾瑪特走近了些解釋道，“我看到了一篇很有意思的東西，是趙奕的。”
“趙奕？”陶哲軒驚訝道，“數學？”
“我可不負責數學雜誌的審稿。”珀爾瑪特聳了聳肩。
“物理？”
珀爾瑪特點頭道，“具體的我不能多說。只是，我用了好幾個小時，最後還是決定提交給顧問諮詢委員會，也許那些人能幫幫嗎。”
“這麼深奧？”
“唉。”
珀爾瑪特嘆了口氣也沒有多說，就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陶哲軒用手撐住下巴，很無奈的搖了搖頭。
他倒是對珀爾瑪特說的感興趣，但他是個數學學者，對物理學沒什麼研究，只能感嘆一句，“和他一比，我好像是普通人。”
……
《經典引力和量子引力》雜誌，是國際上最著名的物理期刊，接受的投稿都是國際頂級的物理學研究，自然需要很重量級的審稿人。
顧問諮詢委員會，就是《經典引力和量子引力》的‘備用’頂級審稿團隊。
那些普通審稿編輯看不懂的稿件，就會被提交給顧問諮詢委員會，由委員會的管理，根據稿件的內容、審稿編輯的意見，來投遞給更加專業的審稿顧問。
《粒子的邊界理論》是量子物理的內容，也是一片理論性的論文，珀爾瑪特給稿件的附帶意見是，“這是一篇很驚人的研究論文，需要頂級的理論物理學家、頂級的數學家，才能對其內容進行評判。”
顧問諮詢委員會的負責人，看到論文的標題、作者名字以及審稿編輯的評語，乾脆就把論文打給了兩個顧問。
一個是喬治-斯穆特，他是著名天體物理學家，因在宇宙微波背景輻射方面作出了卓越貢獻，剛剛獲得了諾貝爾物理學獎。
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喬治-斯穆特着手成立了“伯克利宇宙學中心”。
另一個則是哈佛大學的麗莎-藍道爾教授。
物理學界的著名女性教授，就像是金子一般的稀少，尤其是理論物理領域，女性物理學家能成名的，真是比鑽石都要珍貴。
麗莎-藍道爾就是這樣一個女性，她是靠提出‘五維空間’，聲稱挑戰愛因斯坦而成名的，好多物理學界的人，並不認可麗莎-藍道爾的成就，認爲她的成就譁衆取寵，能成名完全是因爲‘女性’的身份，但不管怎麼說，能成爲哈佛大學的物理教授，肯定是有一定水平的。
喬治-斯穆特最近忙碌於宇宙學中心的事務，並沒有能第一時間看到郵件。
麗莎-藍道爾相對要空閒許多，她早上來到辦公室，打開電腦就看到了郵箱裡的稿件，隨後就認真看了起來。
她仔細一看就皺起了眉頭，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決定對稿件給予‘拒絕’。
標註的理由是，“內容不存在任何意義，是對物理學研究的欺詐！”
“粒子的邊界研究沒有任何意義！”
最後甚至還加了兩句話，大體的意思就是，“胡編亂造”以及“狗屁不通”。
顧問諮詢委員會的負責人羅爾斯看到了麗莎-藍道爾的回覆，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一般來說，發到顧問諮詢委員會的稿件，得到了審稿編輯的認可，是有一定可取之處的。
麗莎-藍道爾不僅僅是對稿件本身的不屑一顧，更是對審稿人珀爾瑪特尊嚴的踐踏。
珀爾瑪特認爲稿件是需要仔細審覈的，提交上來就承認他的水平不夠，結果到了顧問編輯這裡，就直接快速駁回，還說‘胡編亂造’、‘狗屁不通’？
羅爾斯發了個詢問郵件過去，還特別標註投稿作者是趙奕。
麗莎-藍道爾很快做出了回覆，“我依舊持有相同的看法。這篇論文純粹是胡編亂造，是完全不懂物理研究的外行人，對於微觀粒子世界研究的幻想。”
羅爾斯頓時放棄了。
實際上，麗莎-藍道爾倒不是對趙奕有意見，而是純粹對論文本身有意見。
《粒子的邊界理論》和麗莎-藍道爾的‘第五維空間’理論是直接衝突的。
麗莎-藍道爾被廣爲認知，就是因爲‘第五維空間’理論，她公開到處演講，對自己的理論做描述，以此登上了《時尚雜誌》、《紐約時報》，並出版了好幾本相關書籍。
‘第五維空間’理論，對她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粒子的邊界理論》，是對粒子內部能量形式進行描述分析，前提則是粒子內部是能夠進行劃分的，不是單獨被看做一個點、一個概念、一個能量標記。
這就是衝突的地方。
‘第五維空間’理論認爲，第五維度就存在於周圍，只是因爲太過於微小，無法被人們所發現，理論中把粒子描述成爲基本個體，比如說，光子，就可以看做是一個能量標記，以此才能作爲‘微小到不被注意的東西’，來逃逸的‘第五維度’。
如果最小的粒子也能去做內部分析，‘第五維空間’理論就會是錯誤的，就不可能再進入到‘第五維空間’，也會導致她在覈裂變實驗中，發現的“一個微粒竟然離奇地消失”，就成了個大笑話。
麗莎-藍道爾怎麼可能容忍這種事發生呢？
當看到一個和自己研究有衝突的理論，都根本不用考慮肯定把它打入深淵。
理論物理的上層真就像是宗-教一樣，包容之類的根本是不存在的，畢竟誰也不想否定自己畢生執着追求的研究內容。
比如，一個理論物理學家，畢生都在研究弦理論。
有個理論直接指出弦理論是錯誤的，怎麼能夠接受呢？不就等於說他畢生的研究，就是個錯誤嗎？
這是對人生的否定！
絕對不能接受！
……
燕華大學，理學院樓門口。
趙奕還不知道自己的論文，只因爲理論衝突的原因，就被哈佛大學的一個更年期女教授無情拒絕了。
他也正在談研究內容，對象是物理老師高義華。
上次高義華給趙奕講解了宇稱不守恆問題，就以爲趙奕是在做什麼大研究，可事情似乎是過去了，很長時間都沒什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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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奕好像迴歸了正常生活，和研究有關的內容，就只有偶爾去有一趟生物醫學研究所。
這不對啊！
高義華感覺非常的鬱悶，他還想着趙奕有什麼大研究，就找胡志斌去顯擺一下呢。
現在好像機會就沒了。
“不可能啊！”
“趙奕肯定做了什麼研究，否則怎麼會專門去聽課，怎麼會專門去問宇稱不守恆。”
“當時他還說有幫助……”
高義華實在是想不通，樓門口碰到趙奕後，就旁敲側擊的問了一句，“趙奕啊，就是上次，你說做研究，我還講了宇稱不守恆……”
“怎麼了？”趙奕有點疑惑。
“你的研究怎麼樣了？”高義華乾脆直接問道。
“結束了。”
“結束了？”
“對啊。”
趙奕說道，“兩個星期前，我已經投稿了，但不知道能過審不行。”粒子的邊界只是個理論，他也不知道有沒有具體意義，會不會得到物理學界的認可。
高義華頓時感興趣的問道，“是什麼研究，能說說嗎？”
趙奕點頭道，“就是粒子的邊界能量、理論，我用數學方法，描述了粒子內部的能量。”
“比如說，最小的中微子。”
他舉了個粒子說道，“中微子幾乎是無法被檢測到的，但這麼小的粒子，也肯定有起組成，我認爲，中微子的邊界符合漸變素數的排列規則，它要比光子的能量內斂……”
“能量越是內斂的粒子，由於其邊界分佈規則，穿透性就會越強……”
“……”
“……”
高義華傻愣愣的聽着。
在開始的時候，他還非常的有興致，後來乾脆就完全聽不懂了。
這是在說什麼？
爲什麼每個字、每個音節，甚至每一段都能理解，放在一起就完全不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