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碧霞三四招之內,卻連易德民的衣襟都碰不到,更是令她怒上心頭。
“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僞君子,根本就不配做傾城的爹!我今天就讓你也嘗一嘗什麼叫做剜心刺骨的滋味吧!”
說罷,易碧霞的一雙美目裡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決絕與恨意,她凝心聚力,引動天地元氣,在她身邊形成了黑色的旋風,圍繞着她急速旋轉。只見那黑色的旋風越轉越快,很快就形成五六米高的風柱,在風柱頂端還隱約顯出幾個面目猙獰的骷髏頭。骷髏頭從鼻孔中噴出火以後,又沉入旋風中。
練武場的天空一下子暗了下來,一股陰冷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風柱帶來了陰森恐怖的死亡氣息,籠罩着整個練武場,令在場的人震驚不已。
“你母親使出的是什麼功法?爲何那麼恐怖?”十天門也是大吃一驚,看着易傾城問道。
易傾城卻是秀眉緊鎖,不發一言。一直以來,在她心目中,母親的形象都是溫柔而慈祥的,在她腦海裡,這個形象已經根深蒂固。然而,眼前的這一幕卻讓她大驚失色,從而令她看不透這個再度走進她生命中的母親。難道母親會是那種十惡不赦的女魔頭嗎?如果不是,那麼修煉如此恐怖的功法又是爲何?而且,看起來,父母再度相見的場景並不是溫馨而浪漫的,母親眼中的恨意那般明顯,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到底又有什麼鮮爲人知的秘密呢?
“奪命幽魂訣!”易德民大驚失色,易碧霞此時所使出的,是一種失傳已久的邪惡功法,“碧霞,你醒醒!爲何要修煉這麼邪惡的功法?”易德民看得出,目前易碧霞顯然只修煉到四五成的功力,如果就此罷休,或許還可以得到世人的寬恕,她也能夠從執念中解脫出來。
修煉“奪命幽魂訣”,是需要吸食九九八十一個童男童女的腦汁及血液才能完成的,這種功法太損陰德,因此是一種人鬼共禁的功法。只要有人膽敢違反這一禁忌,必將人鬼共憤,人人得而誅之。
如今,鬼王的親妹妹、福祿上仙的妻子竟然破戒,修煉這種被禁忌的功法,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哈哈哈……我爲何修煉這種功法,我爲何修煉這種功法?”易碧霞仰天大笑,眼中卻流出了淚。“易德民,我說過,當年你那一掌,已經打死了那個深愛着你的善良的鬼族女子。從那一刻起我就發誓,只要我活着,就一定會讓你這個負心漢受到應有的報應!可是你修爲太高,我怎麼都追不上,所以,我才另闢蹊徑。我修煉‘奪命幽魂訣’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親手把你結果了!停止修煉?你做夢!今天要麼你死要麼我亡,否則我必定將這一功法修煉到底,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世人唾棄,我也死而無憾!”易碧霞的聲音從風柱中傳出,顯得尖銳而恐怖,其爲意碧霞的變聲,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碧霞,你就那麼希望我死嗎?一點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易德民痛心地說。
有那麼一瞬間,易碧霞有些恍惚,彷彿還在那年的歲月裡,他們還是那樣恩愛地執手江湖。但很快,她又硬起了心腸。
“對,只有你死了,才能解我心頭之痛!拿命來!”
話畢,風柱在原地騰空而起,閃電般地衝向易德民。
易德民卻站在那裡沒有動。
如果死能夠讓易碧霞懸崖勒馬,能讓她續繼活下去的話,那麼易德民寧願就此死去。
易德民擺開馬步接招。憑着易德民的修爲,僅有四五成功力的“奪命幽魂訣”根本傷不了他。然而,令人吃驚的是,當意碧霞殺到他眼前時,他突然張開雙臂,微閉着雙眼,讓風柱撞上他的胸膛。
“轟”的一聲巨響,意碧霞用盡全身靈力使出的一掌,重重地擊在了易德民的胸口上,易德民禁不住倒飛到二十米開外的地上,痛苦地捂着胸口,“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爹爹!”高空中,易傾城目睹了母親一掌擊飛父親,不禁心神俱傷,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兩行傷心的淚水撲簌撲簌地掉了下來。
她不管不顧,準備飛身而下去救自己的父親,卻被十天門攔下。
“這個距離,你飛下去會有危險的。就算現在下去了,也未必能幫上忙,別衝動!”
十天門衝着她搖了搖頭。
“我不要你管,我要救我爹爹!”
易傾城哭着喊着,第二次準備跳下去。
神鷹忙用靈力制止了她。“主人說得沒錯。公主你彆着急,我再降一降高度,看清楚再說吧!在我看來,福祿上仙是有意讓你母親這一掌的。”
面對易碧霞毫不留情的襲擊,易德民沒有還手也沒有躲避,而是硬生生地受了意碧霞一掌,這令在場的很多人都沒有看懂。
“易德民!”看着易德民倒在地上口吐鮮血,易碧霞一下子愣住了。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易德民這一掌是故意挨的?這些年來,易碧霞一直以爲自己恨易德民,恨他當初無情無義,恨他在斷情崖上的那一掌,可這一刻她才明白,有多愛才會有多恨,這些年來,她沒有一天忘得了他。剛纔那一掌,似乎把斷情崖上那一掌的債償還了,她心中的恨意似乎也隨着這一掌煙消雲散了,看着易德民倒在地上,她有些慌亂,開始後悔起自己的魯莽來。
此刻的意碧霞早已淚流滿面,趕緊衝過去將易德民緊緊摟在懷裡,哭着說:“你爲什麼那麼傻啊?爲什麼不還手?爲什麼不躲開啊?”
“碧霞,是我虧欠你太多,這一掌是必須還的。如果能用我的死,終止你修煉‘奪命幽魂訣’,讓你不會被天下唾棄,那麼我也算是最後一次保護了你,死又如何?如果,我死了,能夠讓你不再生活在恨意中,能夠換回你的笑容,那麼我也願意爲你去死!”易德民傷勢不輕,他輕聲對着易碧霞說,並費力地伸出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不要哭……碧霞,這些年來,我總是在夢裡見到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你站在一片花海中,回眸對着我嫣然一笑,那麼美,所有的花都黯然失色。所以……這些年來,我總是想着你的笑容,我不後悔接下掌門之位,我後悔的是,我傷害了你。我也後悔,讓傾城失去了母愛。”
“不!”易碧霞哭喊着,猛烈地搖頭,悲切的哭喊聲響徹了整個太平宮。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你怎麼那麼傻啊!我是修煉了奪命幽魂訣,但是我沒有傷害過半條人命,我是用幽山靈猴的腦汁和血液來代替的!”說罷,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在身上胡亂摸了幾把,最後從腰間掏出了一個精緻的玉瓶,“這是鬼族獨門秘方的金創藥,你服下會好很多的。”意碧霞說着,從玉瓶裡取出一顆金創丹藥,欲給易德民服下。
“不用,我調整片刻,過幾天就會沒事了。其實,我捱了你這一掌之後,我就知道我的愛妻是不可能用人命來練奪命幽魂訣進階的。要不然,我就不僅僅是重傷而已,應該早就一命嗚呼了。”
愛妻?易碧霞爲這個稱謂愣住了。原來,他的心裡一直有她。意碧霞的內心再次被觸動,令她淚如泉涌。
“你爲何要受我這一掌?”
“其實,斷情崖上的分手,是我和你哥哥商量好了,除了想讓你死心回到鬼族外,也是演給別人看的,我當了掌門,必定有很多雙眼睛盯着我們,我必須保護好你和傾城。但是,我擔心瞞不過別人的眼睛,所以下手重了點,我一直內疚和自責到現在。這一掌打得好啊!讓我如釋負重。”易德民低聲說,以至於在場的人中,只有意碧霞聽得到。
易碧霞內心再次深受觸動。
“演給別人看的?那你爲什麼不早說?爲什麼不早說啊?就是這場戲,讓我們分離了十幾年,讓傾城十幾年沒有母親,讓我白白恨了怨了這麼多年!”意碧霞將易德民緊緊抱在懷裡,任憑淚水肆意流淌。只是,此時她的淚水已不再是傷心的淚水,而是激動的淚水。
感受到熟悉的體溫和味道,一股暖流在易德民的心中涌動,他的臉上也浮現起幸福的笑容。
這一切易傾城都看在眼裡,頓時破涕爲笑。
不管易德民和意碧霞是因爲什麼原因而打得死去活來,最終還是能化干戈爲玉帛,而且破鏡重圓,這是最令她感動而欣慰的。十天門看在眼裡,又看到臉上洋溢着笑容的易傾城,他便也微微笑了。
“你當時對我執念太深,我當時就跟你說了,你肯定不會配合,所以,我只能連你也騙了。”易德民說。
“接下來,我們再演一齣戲,然後我把你帶回福祿山,帶你回家,你願意嗎?”
易德民接着問道。
“願意!只要能回到你和傾城身邊,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易碧霞鄭重地回答易德民。
兩個人在練武場上低聲細語,旁人根本聽不清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站在練武場旁冷眼旁觀的易飛揚,情緒早已由震驚轉化爲憤怒。自己的親妹妹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修煉違禁功法“奪命幽魂訣”,而且還在衆目睽睽之下使用。身爲鬼王的他,剛剛還嚴懲了偷練禁忌功法的兩位堂主田文鬼和仇仁笑,此時若不嚴懲自己的妹妹,恐怕日後難以服衆。
“來人啊!將修煉禁忌功法的意碧霞給我拿下!”意飛揚背過身,惡狠狠地下了逮捕令。
“遵命!不過……”早就帶着衛隊在一旁恭候,以觀察事態發展的龍飛得令,卻在行動那一刻猶豫了,因爲疑犯是尊帝的親妹妹,他們都不敢貿然出擊。
“不過什麼?如果今天拿不下意碧霞,你們都提頭來見我。”易飛揚厲聲說道。
“是!”龍飛不敢再猶豫,立刻帶着衛隊圍上了去。
“嘭!”衛隊剛剛形成圍攻之勢,易德民便一掌將意碧霞打出五米開外。
“你……真能裝……”意碧霞憤怒地指着易德民說,話音未落,便喉嚨一熱,“哇”地吐出一口黑血,隨後便倒地不起,衆人圍上去一看,易碧霞已經倒地身亡。
“修煉禁忌功法,人人得而誅之!我不殺你,難道還留你爲禍人間不成?”易德民從鼻子裡冷哼一聲,費力地爬起來,拍了拍手,若無其事地說。
“娘!”剛剛見到親孃的意傾城,目睹了雙親的一場廝殺,再到和好,再到父親出擊,親手將孃親殺了,她的心態一起一落,一下子就懵了,短促地哭喊了幾聲後,便癱軟在鷹背上。空洞的大眼睛裡不停地滾出淚水,這還是她一直敬重的父親嗎?在她的眼裡,父親是那樣的仁慈,那樣的善良,可是今天這一幕,又到底爲了什麼呢?
“公主,你沒事吧?依我看,這事沒那麼簡單!”十天門也被眼前的這一切搞蒙了。
神鷹也搞不懂,到底易德民爲何將剛剛重逢的妻子當衆就地正法?它停在半空中,卻不敢飛下去。
“大膽易德民,你是瘋了嗎?來人,給我拿下易德民!”龍飛大聲喝道。
儘管意碧霞修煉了禁忌功法,但是她是鬼王的妹妹,又事發於太平宮內,如何處置應當由鬼王來定奪。易德民何德何能,居然敢當衆殺人?
龍飛一聲令下,練武場上刀光劍影,頓時殺成一團。
易德民身負重傷,在衆多高手的聯手圍攻下,幾十個回合後,易德民漸漸處於下風。
“拿命來!”龍飛大吼一聲,一招“穿心斷腸劍”便直取易德民心臟。
易德民的體力和靈力透支明顯,步伐已有些零亂。他來不及使出絕招應對,只是被動地向左側躲避,但是爲時已晚,右臂還是被長劍劃了一下,頓時血流如注。
旁邊的一名衛隊武者,又順勢朝着易德民的左臂踢了一腳。
吃了這一腳,易德民側飛倒在意碧霞身邊。他望了她一眼,顧不上傷口的疼痛,立刻將她的“屍體”收藏到了儲物戒的虛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