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碰上了同好,而且是女同好,姜元似乎精神一振,一聲吆喝,縱轡而出,超越了李蛟。

跟定前面的騎影,健馬從走步改爲奔馳。

兩隨從也快馬加鞭追隨,只有李蛟仍以小馳後跟。

馳近樹林,樹林擋住了視線,前面的姜元三人三騎已經看不見了,怪的是前面也聽不到蹄聲。

李蛟心中一動,雙腿一夾,坐騎放蹄飛馳而追。

林前緣的草坪中,五匹健馬散處五方,五個人分立在草坪中。中間是姜元和一位健美的年輕女郎,兩人拉開馬步,正在全神貫注移位爭取出手攻擊的空門。

另一位年齡略小些,十五六歲稚容未褪的美麗個姑娘,一臉頑皮驕傲像,輕拂着馬鞭,在一旁監視着夏忠、張勇,俏皮的櫻桃小嘴噙着微笑。

夏忠、張勇兩個人,愁眉苦臉齜牙咧嘴,一個抱着左肘,一個揉着肩膀。

李蛟飛騎趕到,勒馬搭繮一躍下地。

“又來了一個登徒子。”小姑娘衝他不屑地說,馬鞭向旁一指:“先站在一旁見識見識。要想張牙舞爪,本姑娘就得教訓你。”

“小姑娘,咱們先別打。”他笑笑:“在下怎麼就被封上登徒子了?呵呵!你知道什麼叫登徒子?”

“你別給我嬉皮笑臉嘴皮子發癢。”小姑娘橫蠻得很。“小心我給你兩耳光。”

“好凶。”他做鬼臉:“我看,我還得識相些,挨耳光畢竟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小姑娘不再理會他,注意力移至同伴身上。

姜元已經發了三拳兩掌,雙方的距離正逐漸拉近,出手浙快,不久便將近身相搏了。

在氣魄上。姜元似乎佔了上風,男人的身材本來就高大,發起怒來臉色當然難看,難看就有震懾對方的威力,所以顯得氣勢洶洶。

相反地,碧衣女郎吹彈得破的粉頰旁,涌現淺淺的梨渦,顯得心神愉快不威不怒。

心神輕鬆的人,通常是具有必勝信心的一方。

一聲冷叱,姜元抓住切入的機會了,右手急探女郎的右肩,右腿斜挑女郎的右膝,手腳齊來,攻擊的速度十分驚人,氣勢也極爲驃悍。

碧衣女郎扭身斜轉,一雙晶瑩的玉掌來一記上下交徵,上攻腕下拂脛,快逾電光石火。

“拍!”上面掌爪相接,一觸即分。

下面,姜元一腳走空,卻被玉指拂過快靴的靴統上緣,似乎那春筍似的手指勁道相當驚人,一拂之下,靴統發出異響。

“哎呀!”姜元驚叫,腳收不回來,身形斜衝丈外,砰一聲摔倒在草叢中,跌了個灰頭土臉。

玉指如果拂中脛骨,很可能皮開肉綻。

“拂靈帚,火候精純的掌指功。”李蛟在場外喝采:“四指一拂的勁道,百斤大石也可拂飛八尺。”

“難瞞行家法限。”碧衣女郎收勢嫣然一笑:“見笑方家。”

李故一怔,心說:這小姑娘笑得好美好動人!

不但笑容動人,人也動人,騎裝內的胴體曲線畢露,隆胸細腰,足以引人遐思,一雙充滿靈氣的明眸亮晶晶似會說話,身上所激發的幽香中人慾醉。

他看傻了,只感到心中怦然。

碧衣女郎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在他眈眈凝視下,紅雲上頰,明眸中幻發奇特的光彩,低發一笑,窘急地轉首他顧,迴避他的灼人目光。

“喂!你這登徒子可惡,目灼灼象賊。”在他身旁的個姑娘大發嬌嗔,馬鞭呼的一聲,拂過他的眼前。

他退了一步,心神一斂。

“可惜我還不配做賊。”他臉一紅:“姑娘們。你們擊敗了三個男人,不管誰對誰錯……”

“你不服氣是不是?”小姑娘咄咄逼人。

“服氣服氣,事實上那位姜公子的拳腳,就比在下高明多多,他栽了,我還能不服氣?”

“算你幸運。”

“我們運氣一向不壞。”他走向在不遠處怒目而視的姜元:“不要緊吧?大概沒有碎骨頭需要耽心,那位小姑娘手下留了情……”

“你胡說什麼?”那位橫蠻的小姑娘又發威了:“你講話隨隨便便不三不四,留什麼情?”

“休怪休怪。留情兩字確是用得不對。”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扶了姜元往坐騎走:

“姜兄,我看一定是你唐突了佳人,換來了一頓揍,沒錯吧?”

“別提了,我只是讚美了她一聲,她就反臉撒野,倒黴!”姜元慢慢地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算了算了,別牢騷啦!上馬。”

“我不去了。”姜元扳鞍上馬:“你去通知周兄一聲,咱們改日再聚。”

不管李蛟是否答應,逕自策馬走了。兩位隨從也策馬跟上,揚長而去。

兩位姑娘已經牽了自己的坐騎,站在不遠處盯着李蛟的背影低聲交談。

“這人修養到家,不會受激出手的。”碧衣女郎低聲說:“你如果激怒他,以後就不好說話了,這一番安排,豈不弄巧成拙?”

“我不信他真的身懷絕技。”小姑娘仍然躍躍欲試:“不打不成相識,這也是機會呢?”

“反正我作不了主,要怎辦你自己決定好了。”碧衣女郎冷冷地說:“我是聽命於你的人。”

“我看。你是對他動了心……”

“你這是什麼話?”碧衣女郎黛眉一低:“你軟玉觀音纔是見一個愛一個的女人。”

“你……”

碧衣女郎不再理睬,扳鞍上馬。

“你今後說話給我小心了。”小姑娘上馬陰森森地說:“不要認爲辦這件令非你不可,對付這種風流又下流的紈褲子弟,我軟玉觀音比你勝任多多,哼!”

碧衣女郎冷冷一笑,策馬向東馳去。

李蛟已經馳出裡外,奔向石家關堡,去向也是正東,但他不知道兩位姑娘跟在後面,樹林擋住了視線。他看不到後面的情形。

馳出三裡地,小鳳溪出現在左側,溪流一線,野草豐茂。

“一匹健馬鞍轡齊全,在溪邊喝水。溪旁的一株大樹下,樹後突然轉出一個手長腳短。

穿了青勁裝,生了一雙不帶表情山羊眼的中年人。

皮護腰所懸的黑色大革囊,繪了一隻血紅編幅圖案。

蝙蝠本來象徵福神的吉祥動物,但也表示黑暗和凶兆,繪成血紅色幾乎可以代表祥瑞的象徵,傢俱或壁飾、圖書中。就可以找到這種紅幅圖案。

可是,這人則繪紅蝙蝠大革囊,卻代表殘暴,陰險和血腥。

吸血蝙蝠冒如冰,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殘忍殺手。他身上最少帶有五種致命的暗器,都是細小的暗殺妙品。在江湖上橫行十餘年,行蹤飄忽無定,想找他十分困難,不想找他,他卻會突然出現在你身邊。誰要是不幸成爲他的目標,怎麼躲也躲不掉,註定了必死的惡運。

李蛟心中一動,但臉上神色絲毫不變。他聽說過這號人物;但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來說,他不可能知道吸血蝠神是何人物。

健馬小馳,不徐不疾漸來漸近。

吸血福神離開了大樹,有意無意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山羊眼緊盯着他,吸血蝠神身上散發的陰森殺氣,真有震懾人心的威力,令人一見即心底生寒。

健馬略向右偏移,從側方繞過的意圖極爲明顯。

吸血蝠神也向左徐徐邁步,擋路的意圖也極爲明顯。

“小朋友,下馬談談。”吸血蝠神說話了,語氣也陰森無比。

“談什麼呢?”他勒住了坐騎。明知脫不了身,想放蹄奪路,必定枉送坐騎一條馬命,馬絕對逃不脫暗器的襲擊,射人先射馬勢在必行。

“你姓李,叫李蛟,光州有名的四公子之一,沒錯吧?”吸血蝠神陰笑着問。但山羊眼中看不出任何神色變化,這殺手的眼睛,永遠不會泄漏思想與行動的秘密。

“奇怪,閣下怎麼可能認識我?,他驚覺地扳鞍下馬,掛上繮推走坐騎。

“是否認識你並不重要。”吸血蝠神在丈外抱肘而立:“我這種人辦事,對於準備工夫十分重視,準備充分,就成功了一半。”

“更令人狐疑的是,閣下怎麼知道在此地會等得到我。”

“一點也不奇怪,你們這些公子哥兒,經常在這一帶跑馬玩樂。”

“閣下找我有何貴幹?”

“找你商量一件重要的事。”

“說說看。哦,閣下等姓大名呀?”

“我這種人即使通名道姓,也是假的。”

“爲何要用假名呢?你說的事是……”

“我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託你的人所說的原因……”

“在下辦事,從不問原因。”

雙方搶着說話,李蛟真希望能找出原因來。

“我會找出原因來的。”李蛟的口氣充滿信心:“閣下,我希望你明白,不管你的用意是什麼,你必須想到自己也會有同樣的結果。現在,把你的要求說出來吧!”

“要你的命。”吸血蝠神簡潔地說。

“哦,原來如此。”其實,他早就知道答案了,只是不明白誰會花很高的代價,把天下聞名的殺手請來對付他,這位名殺手的價碼是很高的。

最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吸血蝠神怎麼可能來得如此迅速?這兇魔不是隨隨便便呼之即來的人。距兩無常夜襲不過四天三夜,難道說,這殺手早就來到光州了?

難怪,光州即將有大禍發生。

“晤!你似乎沒感到驚訝,也毫不激動呢?”吸血蝠神反而感到有點意外了:“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什麼人,不知即不懼,人之常情。”

“哦!這可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

“好嗎?”

“是的。你一定不知道我是什麼人,而我卻知道你是何來路。”

“真的?”

“你是最冷血,最無聰,最卑殘的吸血蝠神冒如冰。你這姓很罕見。但不知是不是冒姓的?”

吸血蝠神臉色一變,抱在胸前的雙手放下來了。

“好傢伙,你可把我這老江湖殺手耍了。哼!你又是什麼嚇死人的蛇神牛鬼?”

“我是妖。”

“妖?什麼妖?”

“專門掃蕩世間魑魅魍魎的妖。想不到十年風水輪流轉,現在魑魅魍魎竟然找上門來了。吸血蝠神,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殺!”

吸血蝠神說得不錯:不知即不懼。

不幸的是,吸血蝠神終於知道所面對的人是誰了,知即驚懼,驚棋即沉不住氣,行險搶機先動手,妄想先下手爲強,突然雙下齊揚,電芒破空而飛,三枚斷魂釘與三把迴風錐,發出破空的厲嘯.象暴雨般向對方匯聚。

也許,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同時用六枚暗器制敵,通常只用一枚就夠了。

李蛟的厲喝殺字出口,人已貼地僕伏,似乎他成了一塊人皮,薄薄地平貼在地面上,及膝野草完全遮住了他,暗器間不容髮地貼他的背部上空呼嘯而過。假使慢了萬分之一剎那,必定受傷甚至送命。

而在下僕的同時,他手中的馬鞭已借下僕的扭勢,以全力擲出,嘯風聲比暗器飛行的厲嘯更勁急,更刺耳,去勢恍若電光一閃。

“嗯……”吸血蝠神身軀一震,震退了兩步,再跟蹌後退,雙手一抱小腹,手拿掉落了幾枚暗器。

馬鞭以直線形貫入丹田要害,直透腰背半尺。

李蛟飛躍而起,一閃即至。

“啊……”吸血蝠神厲號,竟然拔出貫腹的馬鞭,身形急晃,扭曲着摔倒,鮮血象噴泉般,從前後的創孔往外噴流。

“誰請你來的?”李蛟按住對方丹田的創口大聲問。

“我……我……”

“是誰?”

“我……我是血……血……”

“血什麼?”

“呃……”吸血蝠神最後叫了一聲,渾身一震,山羊眼睜得大大地,眼珠似要突出眶外,張大嘴再也叫不出聲音了。接着渾身一鬆,身軀開始抽搐、氣息漸絕。

名震天下的一代殺手,竟死在一條不配稱作武器的馬鞭上,死得真夠窩囊。

李蛟將屍體推入一處土坑,從吸血幅神身上取出一把專用作行刺的小匕首,掘土將戶體掩埋妥當,上馬踏上歸途,不再前往石家關堡找周健了。

他知道問題已到了極端嚴重關頭,對方找來最可怕的殺手來對付他。決不是單純的事件,其中隱藏着可怕的陰謀,必須趕快解決。

事已急,是需要朋友幫助的時候了。

健步飛馳,風馳電掣過了七步窪,伏牛坡在望。

怪嘯聲起自前面的小岡後,樹林中棲鳥驚飛。

他深懷戒心,健馬斜向衝出,要繞出坡底脫出網羅。他心中明白。有人在返城的迴路埋伏截擊,敵勢不明,不是逞強爭勝的時候,先脫身再說。

坡底的小樹林人馬疾衝而出,三人三騎狂馳相迎。

坡頂也出現兩騎,斜截而來。

“我必須弄到一個活口!”他向自己叫。

出了事就不要怕事,這些人的出現,反而激起了他的雄心壯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他一咬牙,健馬折向斜衝。

他今天出城身上沒帶有兵刃,但剛纔從吸血蝠神身上,他得到一把尺長的狹刃匕首,和十枚迴風錐。這是一種飛行時會旋動,尾翼不均衡,走弧形會折向的外門暗器,非行家就不會使用。他是行家,所以留用了十枚。

一陣追逐,漫山遍野你追我誘,你抄我折,五名歹徒始終無法將他堵住。

終於,五匹馬釘住了他。

健馬奮蹄騰躍,直向一座稍平坦的坡頂衝去。

“不要追來,這是最後警告。”他扭頭舌綻春雷沉喝:“在下不希望屠光你們。”

五騎士皆以黑巾蒙面,不加理會貿勇策馬狂追。

他的馬衝上坡頂,追的五匹馬最快的一匹,落在後面二十步左右。

他的馬突然兜轉,蹄聲如雷,狂野地回頭斜衝而下,眨眼間雙方相距兩丈相錯而過。坡雖不怎麼陡,但上下對衝沒有迴旋餘地,何況追逐了許久,健馬已耗掉五六成精力,自然難以控制自如。

“打!”他沉叱,三枚迴風錐分襲三騎士。

對方卻有四個人,同時向他發射暗器。

相距最遠,約在四丈外的第五名騎士,他獲得了從容後發暗器的機會,可是太遠了些,暗器的勁道在四丈外已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他用上了精妙的騎術,暗器發出,身形同時外掛,鐙裡藏身,整個人斜掛在馬腹的外側,人腹與馬腹相貼,人與馬渾成一體。

他直覺地感到健馬猛地一震,便知道要糟,馬被暗器擊中了。

這瞬間,眼角瞥見有人墜馬。

他當機立斷,斜飛而起,砰一聲摔倒在三丈外,滾了一匝立即躍起,提氣輕身飛掠而走。

有三匹馬銜尾窮追不捨,另兩匹馬奔散了。墜馬的兩名騎士,正相攙相扶,慌亂地向下逃命,看來摔得不輕,也可能中了他的迴風錐。

百步外是一座樹林,他向樹林飛掠。一比三,他不想冒險與對方纏鬥,必須逐一收拾他們。

他的馬已經倒了,得靠自己兩條腿。

剛到達林緣,林內出現一匹健馬,馬上是碧衣女郎,那雙靈秀的明眸,正含情默默地注視着他。

“上來。”碧衣女郎拍拍鞍後:“何必和他們拼命呢?我帶你走。”

他感到臉一熱,心中怦然,女郎的悅耳語音似有無窮魔力,似乎不由他不聽。

他扭頭回望,三個蒙面騎士已到了五十步內。

“他們的坐騎快累死了,趕不上我們的。””碧衣女郎向他催促。

我們,說得好親呢。

女郎的笑容,也有不可抗拒的魔力。

他對碧衣女郎本來就有好感,再發現那位橫蠻的小姑娘並不在場,身不由己,邁步入林向女郎走去。

“上來啦!”女郎又拍拍鞍後示意,粉頰紅霞泛現,矜持地低鬟一笑,笑意與羞赧的神情動人極了。

他說聲謝謝,一躍而上。

女郎一抖繮,健馬突然衝出。他本能地伸手,本能地挽住了女郎的小蠻腰……

碧衣女郎說得不錯,蒙面人的坐騎精力將竭,怎能追得上精力充沛的健馬。不久,後面已聽不見蹄聲了。

“你們男人好像都是闖禍精。”碧衣女郎緩下坐騎:“不打架鬧事。是不是感到渾身不自在?”

“那是他們找我打的。”他笑笑:“先闖禍的決不會是我。姑娘,你那位女伴呢?”

“她先回城了。”

“謝謝你帶我離開險境。我姓李,李蛟。請問姑娘貴姓?好象姑娘不是本城人。”

“我姓卓,小名曉雲,盧州人民。你說的我那位女伴,是我的堂妹卓彤雲。我們是來探望表姐的,打算在這裡住一段時日,來了四五天啦!”

“你們鮮衣怒馬,風華絕代,想必是大戶人家的千金,令表姐也將是本城的好人家。”

“正相反。”

“什麼相反?”

“家表姐嫁了一個江湖浪人,我們是姨表,她的家境很不好,聽說曾經一度淪落風塵,我家還不錯。在廬州算是中上人家,家父是糧紳。”

“令表姐是……”

“姓安,小名叫窈娘……”

“哦!”

“你怎麼啦?”

“原來令表姐所嫁的人,是本城頗有局面的鎮八方的許本道。”他笑笑:“鎮八方已經不算是江湖浪人,平心而論,他還真算得上是個英雄人物。”

“哦,李爺認識他?”

“多少有些交情,只是沒有深交。我工場裡有些工人,與他那些弟兄是朋友。我是潢川制車場的東主,在本城聊算中上人家,不管怎樣,有一兩百個工人在我手下辦事,我算.是一個當家的,歲月無情,我做登徒子的年代已經過去了。過去了的永不會再來。”

“我……我可沒說你是登徒子。”卓曉雲轉頭白了他一眼,面龐紅馥馥:“你用不着辯白,是不是?”

“不是辯白,而最說明事實。”他坦然地說。“交朋友貴在相知,如果你不瞭解對方的爲人,最好不要把他看作朋友,交上壞朋友可能坑了自己。”

“在本城有許多朋友嗎?”

“朋友有許多種。不錯,我有各式各樣的朋友,不管是好是壞,我心裡有數。”

“有朋友一定也有敵人,剛纔那些人是怎麼一回事?”

“我會用心去查,不久便可查出是怎麼一回事了。這許多人在這裡設埋伏,請兇手殺我,出動的人很多,保持不了秘密的。卓姑娘,你已介入這件事,你必須及早離開光州,儘快趕回廬州脫出是非之地。”

“我是一個外地來探親的人,誰會來找我惹事生非?而且,我也是怕事的人,所以我不會離開。李爺,你不打算請我助你一臂之力嗎?”卓小云又回頭注視着他:“你認爲我的武功還可以派用場?”

“你很了不起,但……”

“要不,你可似表現豪氣呀。”

“表現豪氣?”他惑然問。

“是呀!你不妨認爲我已經成爲他們報復的目標,可從表現俠義豪傑,拍胸膛保護我呀。”

“呵呵!你很淘氣,卓姑娘。”他大笑,對這位能說會道,落落大方而且慧黠乖巧的姑娘,愈來愈感到意氣相投,好感愈來愈增加。

“我是當真的,你可以保護我,我也可以幫助你呀!不但雙方都有利,你更有面子,是不是?”

“君子愛人以德,你以爲我會自私的把你也拖進這場兇殺、‘陰謀、不測的漩渦裡?

不,決不。卓姑娘,我會設法把你趕跑的。”

“哦!你……你真的關切我嗎?”

“決無虛假。快到官道了,我得下馬……”

“咦!貴地沒有男女合乘的?可是,我曾經見過呢!你做馬伕未免太不像了,不許下馬。”卓小云大方地說,發出一陣銀鈴似的輕笑。

兩人談談說說,不久官道在望。

山勢已盡,健馬向南行,兩裡外的東西官道,在豔陽下像一條怪蟒,道上車馬清晰可見。

遠遠地,看到官道旁的兩家路旁小酒肆有人走避,歇腳。

“我是一個外地來探親的人,誰會來找我惹事生非?而且,我也是怕事的人,所以我不會離開。李爺,你不打算請我助你一臂之力嗎?”卓小云又回頭注視着他:“你認爲我的武功還可以派用場?”

“你很了不起,但……”

“要不,你可似表現豪氣呀。”

“表現豪氣?”他惑然問。

“是呀!你不妨認爲我已經成爲他們報復的目標,可從表現俠義豪傑,拍胸膛保護我呀。”

“呵呵!你很淘氣,卓姑娘。”他大笑,對這位能說會道,落落大方而且慧黠乖巧的姑娘,愈來愈感到意氣相投,好感愈來愈增加。

“我是當真的,你可以保護我,我也可以幫助你呀!不但雙方都有利,你更有面子,是不是?”

“君子愛人以德,你以爲我會自私的把你也拖進這場兇殺、‘陰謀、不測的漩渦裡?

不,決不。卓姑娘,我會設法把你趕跑的。”

“哦!你……你真的關切我嗎?”

“決無虛假。快到官道了,我得下馬……”

“咦!貴地沒有男女合乘的?可是,我曾經見過呢!你做馬伕未免太不像了,不許下馬。”卓小云大方地說,發出一陣銀鈴似的輕笑。

兩人談談說說,不久官道在望。

山勢已盡,健馬向南行,兩裡外的東西官道,在豔陽下像一條怪蟒,道上車馬清晰可見。

遠遠地,看到官道旁的兩家路旁小酒肆有人走避,歇腳。亭的栓馬樁繫有坐騎。

“路旁的小食店有人鬧事。”李蛟說:“也許是那些兇手的人,最好不要從這一面下去。

“唔!歇腳亭前那一匹棗蹄,好象是小妹彤雲的坐騎呢!”卓曉雲顯得有點焦急,雙腿一夾一抖繮繩,健馬放開四蹄開始問山下奔馳。

那位稱爲軟玉觀音的卓彤雲,其實並未返城,一直就勒馬隱身在遠處,監視着李蛟的舉動。當他看到曉雲與李蛟合乘一匹馬離開之後,這才快馬加鞭抄近道先走。

經過歇腳亭,她感到口渴了,好在亭旁有兩家小食店,賣茶賣酒兼賣一些行旅所需的雜物,象草鞋、燈籠、火刀火石……真是名副其實的店。

她在亭旁檢馬樁上繫好坐騎,信步進入第一家小店,吩咐上前照料的店夥沏一壺茶。獨自佔了一桌慢慢品茗。天色尚早,她並非單純爲了口渴而入店喝茶的。

官道上往來的行旅並不多,有時經過三五位徒步的旅客或挑夫,也可偶或看到一兩個騎馬趕路的人,或者一兩輛長程客車或拉貨的大車。

不久,進來了兩個風塵撲撲,背了又大又長青布包裹的旅客,摘掉頭上的寬邊遮陽帽,進店便大馬金刀佔了一副座頭。

“小二哥。”一位旅客將包裹卸下,放在腳旁向店夥問:“到光州還有多遠?”

“回爺臺的話。”店夥卑謙地回答:“還有七八里,客官喝壺茶歇歇腳,再打起精神趕路,不需半個時辰就到了,兩位客官……”

“咱們要酒,不要茶。”另一位旅客說:“給咱們來幾壺高粱燒,要二鍋頭,切幾味下酒菜,肉脯、雜碎、燒滷。都成。”

“好的,小的這就吩咐廚下替客官准備。”店夥一面送上兩杯冷茶,一面應喏。

卓彤雲僅瞥了兩旅客一眼,信手將茶杯放在面前傳了一圈,再將馬鞭從桌上移至所坐的長凳右側。

一位旅客面對着她,一手拉開掩襟,一手在喉下拍了三下。

之後,雙方不再有任何舉動引人注意。

接着。門口出現了一位穿了百結衣的中年花子,左手點了一根棗木打狗棍,右肋下吊着百寶乾坤袋。

店門外加設了遮陽棚,中年花子很規矩,不入店觸店家的零頭,在遮陽棚下站着喝水架上免費供應的茶水。

歇腳亭內。坐着一位頭髮已經斑白,破道袍已經成了灰色且有補釘,肩背衣領內插了佛塵,腰下吊了一隻小包裹的雲遊者道。腰帶上,佩了一把桃木劍。看那清癯的長像,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神仙氣概。

不久,兩面蹄聲得得,一匹黃驃不徐不疾接近了歇腳亭。騎士是一位年輕的褐色面膛小夥子,五官出奇地勻稱,一雙星眸出奇地明亮。穿的是藍外襖,緊身馬靴,皮護腰佩了一把尺二匕首。鞍後帶有長馬包,鞍袋旁掛着長劍。

只消看第一眼,便知是一個初出問道,手頭並不拮据寒酸的江湖浪人。

小夥子是從城裡來的,必定是動身得晚,並不急於趕路,準備東下鳳陽的旅客,出城六七裡,應該不會在此地歇腳駐馬的。

可是,他看到了歇腳亭中的老道,和店棚內的中年花了,眼神一動,突然在店棚前勒住坐騎,靈活地扳鞍下馬,熟練地在店外栓馬欄栓上坐騎。

中年花子瞥了小夥子一眼,也盯了小夥子所佩的匕首一眼,便不再理會,在棚側的長木凳上倚杖坐下了。

小夥子頭上戴了頂露項窄邊小草帽,進店也不取下,輕拂着馬鞭,笑容滿面地踏入店堂。

“客官辛苦,請坐。”店夥上前招呼:“要喝些什麼?客宮的馬包要不要拿過來?”

“給我沏壺茶就好。”小夥子說的是一口鳳陽腔官話,中氣倒是夠充沛:“馬包不必卸,裡面沒有值錢的物件,那把劍也值不了十兩銀子。”

“請稍候,小的這就替客官沏壺好茶。”

“謝謝。”

茶還沒送來,小夥子晶亮的明眸,不住打量鄰坐泰然喝茶的卓彤雲姑娘。

他的眼睛大概很不禮貌,這可惹火了橫蠻的卓彤雲啦!又是一個登徒子。

“你這個賊目灼灼太可惡。”彤雲一掌拍在桌上,柳眉一挑罵開了:“豈有此理!你睜着狗眼看什麼?”

“看標緻的大姑娘呀!”小夥子流裡流氣邪笑:“這裡是食店,大庭廣衆之間,你說我看你。你不看我,又怎麼知道我看你?大姑娘未免太霸道了吧?”

卓彤雲怎受得了撩撥,忽然站起來要發作了。

“姑娘請息怒。”兩店夥之一趕忙過來勸解:“出門人萬事忍爲先,犯不着爲了些瑣碎小事生閒氣。那位年輕的客官,也清說話不要帶刺好不好?”

“你給我走開。”單彤雲伸手將店夥撥開,柳眉倒豎杏眼睜圓,氣勢兇兇地拂動着馬鞭向小夥子接近。

“唷!想扮母大蟲吃人嗎?”小夥子絲毫不讓步,也踢凳而起:“我不管你在這裡玩什麼把戲.耍什麼玄虛,幹什麼勾當。但是,你可不要惹我。”

“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卓彤雲眼神一動。

“沒什麼意思,只是表明在下的立場。”小夥子泰然地說:“江湖闖道者難免有幾分豪氣,應付挑鬥不會退縮。在下自問行爲正當,就不怕任何人撒野興風作浪,說得夠明白了吧?”

“口氣不小,你是哪一門哪一戶調教出來的狂傲子弟?亮萬。”

“我又不是黑道混混,竟什麼萬?”

“亮名號。”

“在下姓柳,你不妨叫我小柳好了,初闖江湖,還沒有混得綽號。不過,快了,憑我的……”

“憑你這小鬼的狂傲態度,不等混到外號,就會會見閻王被人收拾掉,本姑娘就是收拾你的人……”

掌隨聲出,左掌輕飄飄地按向小柳的胸口。

小柳很缺德,伸一個指頭點向她伸來的掌心。

嘯風乍起,她的馬鞭接着抽出了。先虛後實,掌收鞭出,鞭纔是致命的殺招,要一鞭抽裂小柳的頸脖,力道如果夠重,甚至可將脖子抽斷。

小柳一聲長嘯,從鞭梢前一閃即逝,出現在店門口的涼棚下。

“出來玩玩,大姑娘。”小柳點手叫:“免得打壞了店家的生財用具。”

他面對着店內的卓彤雲說話,暗中卻留意店外的動靜。

中年花子卻安坐不動,漠然注視着他。

歇腳亭內的老道,也一無表情。

卓彤雲本來要追出,卻看見喝酒的兩旅客之一暗中打出的手式。

“你逃得很快。”她爲自己找臺階下:“警告警告你也就算了,讓別人來收拾你。”

“好,大姑娘,後會有期。”小柳乘機退走,大搖大擺出棚解坐騎。

中年花子紋絲不動,似乎不想管閒事。

歇腳亭中的老道眼觀鼻、鼻現心,似乎在打坐入定。

小柳馬上向東小馳,明亮的眼睛涌起陣陣疑雲。

“怪事。”他自言自語:“這妖婦的兩個護法,爲何不出手攔截?晤!真有古怪,我得看看她在光州,到底在搞什麼鬼勾當。”

蹄聲得得,他向東逐漸去遠.

卓小云與李蛟已到了半里外。

歇腳亭中的老道與棚內的中年花子,似乎都在打瞌睡。當然,他們早就看到越野趕來的兩人一騎。

馬馳入官道,馳進店門。

店內傳出一聲嬌叱,然後飛出兩張長凳,穿出涼棚摔出店外的空地。

“哈哈哈!厲害。”店內有人狂笑大叫。

馬未停,直奔店前。

“你那位大妹又在發威了。”李蛟說,飄身下馬。

人影一飛躍出店是兩旅客中的一個,右手抓住寬邊遮陽帽,身法靈活矯捷,迅急地躍入空地。

“小潑婦,出來!”旅客意氣飛揚招手叫:“大爺要好好教訓你。”

卓彤雲一躍而出,人未到馬鞭已光臨旅客的頭頂。

“啪啪啪!”三馬鞭幾乎在同一瞬間攻出,但被遮陽帽全部給擋住了。

布制的遮陽帽,竟然能硬接力道兇猛凌厲的馬鞭,也竟然承受而不損傷,有如鐵盾般護住全身,有效地擋住兵刃的攻擊,除非用可以折向的軟兵刀進襲,不然休想如意。

旅客可說已先立於不敗之地,佔盡了便宜,接了三鞭立還顏色,下盤連攻三腿、勾脛、挑膝、踢腰。一氣呵成快逾電光石火,一腿比一腿凌厲,腿法極爲靈活變化莫測,立即把卓彤雲迫得飛退丈外。

“廢了你!”旅客狂笑着大叫着,如影附形跟上,遮陽帽像盾一樣向前推壓:“哈哈哈哈……”

“要活的,可以弄來暖腳燒鍋的。”另一個旅客出現在棚口,得意洋洋怪叫。

暖腳的和燒鍋的,都是老婆的代名詞,老夫少妻是暖腳,燒鍋的表示兼老媽子使用,總之,話說得較薄無禮卻是事實。

曉雲一躍下馬,正要奔上接應彤雲。

李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膀,阻止她上前。

“我去勸解。”李蛟笑笑說:“令妹可以支持得了,只怕有人加入。你注意棚口那個人。”

彤雲在遮陽帽的壓迫下。被逼得八方遊走,馬鞭抽在帽上絲毫不起作用,她只能用小巧功夫游去尋找機會探隙進攻,但機會顯然渺茫得很,旅客的真才實學本來就比她高明,可知情勢惡劣極了。

不片對,她已是手忙腳亂,閃避的身手愈來愈慢。

相反的,旅客步步緊逼,有如靈貓戲鼠,逐漸出現貼身擒拿的驚險場面了。

李蛟突然搖搖頭,舉步向兩人走去。

棚口的旅客哼了一聲,也舉步截出。

卓小云一聲嬌叱,斜刺裡衝出。

“不許干預。”她一面喝阻,一面纖掌疾伸。

“滾你的!”旅客沉喝,巨掌向外一拂。

她沒料到旅客出手使用上了絕技,無濤的神奇掌力渾雄極了,掌力在四尺外便已及體,驚叫一聲,嬌軀被震飛丈外,砰一聲摔倒在地、再滾滑出八尺外。

李蛟大感意外,他勃然大怒,震怒之下渾忘一切,忘了他是光州四公子之一,忘了他是個只會花拳繡腿的花花公子。

對方千方百計逼他,終於逼出他的本來的面目了。

他一聲虎吼,折向猛撲得意洋洋的旅客,撲勢奇猛奇急,招勢也正是雙手齊出的狂虎撲羊。

旅客一聲狂笑,手中的遮陽帽向前推擋,左手上提,五指如鉤,要在帽一擋之下出手擒人。

李蛟的雙爪距遮陽帽約有五尺餘,突然吸腹收腿,身形仍然兇猛地撲進。

“嘭……”雙足問前猛踹,遮陽帽應腳爆裂,再破帽而入,一雙靴底兇猛地踹在旅客的胸口上。

“砰!”旅客仰面飛跌,倒地滑走丈外,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口中鮮血涌出,脫力地掙扎難起。

棚內的花子吃了一驚,倏然支棍而起。

歇腳亭內的老道,也似乎驚跳起來。

挺身吃力地坐起的卓曉雲,張口結舌,似乎驚呆了。

李蛟回頭向激斗的另一名旅客走去,臉上涌起令人心悸均無邊殺氣。

“住手!”他沉喝,聲如炸雷。

旅客不加理睬。遮陽帽狂暴地撞向卓彤雲的胸口。

李蛟一閃即至,巨手一伸,抓住了遮陽帽的帽檐。

旅客扭身出手,閃電似地抓向他的面部。可是。來不及了,巨大的震力及體,從自己的遮陽帽傳來,無可抗拒,震力駭人聽聞。

“砰!”旅客被震飛兩丈外,連翻帶滾狼狽萬分。

李蛟將奪來的遮陽帽信手一拂。帽妙曼地飛旋,撲一聲恰好蓋落在旅客的頭面上。

“你們走。”李蛟臉上的殺氣消失了:“你們不像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可能你們家裡從來就沒有女人,至少沒有受到尊敬的女人。”

旅客其實是被摔飛的,除了手臂痠麻之外,並未受傷,暈頭轉向爬起,兇性大發,發出一聲獸性的怒吼,疾衝而上一拳猛攻,黑虎偷心勢如千斤巨捶,用上了隔山打牛奇學,在八尺外發拳,拳勁破空猛撞而出。

李蛟伸手將驚愕發呆的卓彤雲拉開,右手斜掌虛按斜帶,扭身左腳探出,左掌反拂真力在及體時突然迸發,雙方已貼身了。

拳勁洶涌掠過,旅客身不由己也向前衝,來不及收招變招,連馬步也無法穩下。

“卟!”掌背拂在旅客的右肋下,如擊敗革。

“呃……”旅客暴退兩三步,接着佝僂着身軀,雙手抱住左肋被擊處,呻吟着向下挫,直不起腰來了。

李蛟跟上,揮掌便劈。

“不要打了……”旅客狂叫:“我……我的肋……肋骨……”

“肋骨斷不了。”李蛟及時收掌笑笑:“你的護體氣功練得很紮實,可以抗拒三五百斤力道重擊。在下一拂之力雖說力聚指尖,但聚於一點仍然不足五百斤。不過,你將會痛上三五天。”

“你……你小子……”

“我叫李蛟,不妨到光州城打聽。只要你按規矩正大光明登門討公道,我會客氣地接待你的。”

“好,咱們後……後會有期……”

“我們走吧。”李蛟向卓彤雲招呼,轉身向不遠處的卓曉雲走去:“上馬吧,返城再說。”

他仍然與曉雲共乘一騎,直至過了跨潢橋,這才下馬步行進城。

沿途,卓彤雲策馬走在後面,不時用奇異的眼神,盯着他的背影發呆。

李蛟的書房是禁地,連那位伺候他的老僕也不許進入,僕婦和丫頭根本不許上樓。

返回工場的小樓,已經是近午時分。他在書房中默默地工作。寫了六張小小的紙條,上面寫了細小的一行字:“身份恐已暴露,圖我者已發動,速援。老三。”

紙條分別塞入特製的小羊皮管,仍然在沉思。

求援的信傳出,這裡,將掀起血雨腥風,有此需要嗎?他是否把情勢估計錯了?

一個搜尋猛獸的獵人,也有被猛獸撲殺的危險。

像吸血蝠神這個冷血的殺手,橫行天下多年,是個超羣的,特等的,機警精明的獵人,而最後……

他覺得奇怪,吸血蝠神固然很冷酷自負,但行事之前,一定先把目標的底細調查得一清二楚,纔會安排下手的方式和時機。這冷血的殺手在江湖獨來獨往,不可能假手他人代爲安排,可是,這次似乎不是這位殺手獨自所安排的,有很多人在策劃。

那麼。另一批殺手早已潛伏在光州附近了,他們的目標是什麼?

他不可能成爲目標,除非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他也是一個殺手,一個獵人。

但他不是冷血的殺手,與吸血蝠神這一類型的殺手完全不同。他與見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從不以營利爲目標。

如果對方已經知道他們身份底細,爲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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