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和這些人陰奉陽違,他們會不會給咱們穿小鞋呢?”
寧陵生輕蔑的哼了一聲道:“越是這種人,越是敬畏神佛報應,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動報復我的念頭。”
我道:“寧哥,既然你已經有辦法了,就告訴我們應該怎麼做唄。”
寧陵生點點頭道:“一定要配合好了,必須得讓這些人得了教訓還沒處聲張,這就是我來陵城的工程。”
寧陵生就是這麼讓人捉摸不透,當你認定他是心高氣傲的高人時,他會願意爲了幾千塊錢去替人供“牀鬼”解決人夫妻生活“不協調”的瑣事,當你覺得他是個心懷慈悲的善人時他毫不猶豫拒絕你懲罰惡人的打算,當你覺得他性情複雜、深沉時他突然又很有正義感的爲了素不相識的普通百姓去“懲罰”手握實權之人。
反正我是真有些搞不懂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簽署了合同第二天,領導班子的成員請寧陵生吃飯,我和王殿臣“有幸作陪”,對方來了三男一女,都是四五十歲年紀,衣冠楚楚、氣場強大,一看這級別就小不了。
對方職務就不細說,犯忌諱,免得因爲這些小事被封了帖子,總之三人是當地某局一把手,一人是市委二把手,可以說寧陵生這面子海了去了。
那位二把手叫金海生,皮膚黝黑,個子不高,雖然級別屬他最高,但氣勢上他最不像是領導,不過這不妨礙另外三人以他馬首是瞻,低頭哈腰的跟着金海生,與之對話時決不讓這個小個子揚起頭,所以三人都得彎着腰,眼見此情此景我的感受是在這種地方上班,個子矮其實是一種優勢。
辦酒宴之地倒也沒有超出標準,就是在招待所的食堂,不過菜就擺了一桌子,各類海鮮肉食,進口瓜果蔬菜,總之都是市面上不常見的食品。
金海生最先開口說話,他端着杯子道:“寧總千里馳援我們很受鼓舞,今天咱們不談工作,就是爲了給寧總接風,你責任重大,所以工程開展前一定要把狀態調整到最好,我呢也不是虛頭巴腦之人,工作過程中如果有需要你儘管提,我這邊是一路綠燈。”
坐在他左手白白胖胖的男人道:“既然金市說話了,那我也小小的表個態,我一定盡全力爲寧總協調工作,總之務必在最快時間內把廟址定下來,工程能夠儘早展開。”
隨後衆人中唯一的女性說話了,這人四十多歲年紀,但長得用今天比較流行的一種說法
叫“輕熟女”範兒,就是兼具成熟女性的魅力和年輕少女的活力,但這個人說話卻是最不中聽的,她微微一笑道:“寧總的本領我肯定是不懷疑的,但我卻不明白,這種事情靠修一座廟就能搞定了?”
金海生語調不陰不陽的道:“姚局,既然咱們請了寧總,這些見外的話就不要說了。”
這兩人在“打哈哈”,其實姓姚的老女人是替金海生說的這句話,這就是典型的“官場說話方式”,領導有疑問,一般都是下屬來發問,這樣的好處是既說出了自己的疑慮,又不得罪人。
寧陵生微微一笑道:“咱們有句老話叫人在做、天在看。修廟其實就是一種向上天禱告的手段,至於說靈或是不靈,在廟修好之前沒人能給出確切答案,我們唯一能決定的就是這座廟修或者不修,您說呢?”
寧陵生的回答雖然聽似“軟綿綿”但其實“很霸氣”因爲他說的話翻譯成白話文就是“這廟你愛修不修。”
金海生是老江湖了,當然明白寧陵生的意思笑道:“寧總啊,我們姚局長的意思是對你做的工程感興趣,因爲我們多多少少都懂一些風水之術,老實說家裡修祖墳、蓋新宅也都請過風水先生,所以想知道修廟對於這件事到底會產生怎樣的影響,這可不是質疑,而是探討。”
寧陵生微微一笑道:“幾位從年紀上是我長輩,從身份上是我領導,所以我很尊重四位,但在修廟這件事上我覺得你們根本就是外行,所以沒有討論的必要。”
坐在金海生右邊一人臉色一變道:“你……”
不等他後面的話說出口金海生哈哈一笑道:“寧總說的沒錯,道理確實是這樣,有本事的人都有傲骨,我相信這件事交給你肯定沒有錯。”
他這麼一說,別人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寧陵生點點頭道:“謝謝領導信任,其實我也知道幾位擔心的什麼,我們這行良莠不齊,騙子多過懂行人,有質疑不爲過。”
“其實對你們修廟這行我也有所瞭解,我知道吃這碗飯最多的是何楠人,但聽口音你們似乎又不是那邊的。”
“領導說的沒錯,如果把修廟看成是一件工程,做這行的確實是何楠人爲多,但我做的可不是工程。”寧陵生淡淡的道。
“這挺有意思的,修廟不是工程難道還有別的意義?”金海生左手那人笑容有點古怪,說不好是嘲笑還是別的什麼意思。
寧陵生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他的問題,而是不停轉動手裡的杯子,之後他將杯子輕輕一頓道:“抑鬱而多有虛汗、性情暴躁、執拗,不易與之交流,夫妻間常有爭吵,何解?”
他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一愣剛要琢磨這其中有何深意,就聽寧陵生繼續道:“至親老彌而體弱,憂愁家事,親子欲盡孝而不能近,何解?”
“夫多憂愁,酗酒、事業不前,子不與之親,做盡好人卻又枉然,何解?”說罷寧陵生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不再說話。
我暗道:不好。難道寧陵生精神出了問題?包廂裡一時靜的空氣流動的聲音都能聽見,估計這些領導用不了多一會兒就要發飆了。
可奇怪的是這四位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中,最後還是金海生舉起了杯子道:“來,咱們敬寧總一杯。”
話音剛落他有身邊那人居然就要站起來給寧陵生敬酒,隨後看大家都沒動,他有些尷尬,擡了一半的屁股在空中懸停片刻後又坐了回去。
按道理說領導敬酒就算形式上至少站起來應答一句,但寧陵生不,他比四位領導坐的還要穩當,端起杯子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話簡直屌到了極點,王殿臣都傻了,而寧陵生則穩穩將一杯酒喝的涓滴不剩,隨後那四人才喝光了杯子裡的酒。
按中國人敬酒套路,酒桌上應該是晚輩敬長輩,只有等長輩喝乾了杯子裡的酒,才能輪到晚輩喝。
這四位領導全成了寧陵生的晚輩,而且這四人不但沒有絲毫不愉快,表情上看甚至還有些誠惶誠恐的意思,這下我更加吃驚了,難道寧陵生之前說那幾句沒頭沒腦的話是有所指的?
隨後這四人再也沒有了剛見面時那自信滿滿的狀態,甚至對我和王殿臣都客客氣氣,一頓酒金海生喝醉了,他摟着寧陵生的肩膀醉醺醺道:“兄弟,只要你能把這件事搞定了,老哥我以後對你絕沒二話說,你就看我和你怎麼處。”
“領導就放心吧,這件事我一定給你辦漂亮了。”寧陵生道。
送走了他們四人後寧陵生望着駛入夜幕中的小汽車冷哼一聲轉身回了招待所,我跟在後面問道:“寧哥,這件事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不用着急,明天金海生回來找我的,到時候我會讓他明白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每定一次風水,就有一位大人物要倒黴。”寧陵生口氣有些陰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