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震動，想都沒想一頭扎回去，“我走了，你怎麼辦？”
程伯正要說話，身後傳來窸窣聲，我一回頭，便見人羣散開中朝我款款走來的紀彥明。
我沒有看向陸孤城，但我知道他現在臉色要多黑有多黑。
紀彥明在我面前停下，溫柔摸了摸我的頭，“沒事了。”
我輕輕頷首，心頭微暖，總是在關鍵時頭上被他所救。
他將我拉到身後，揚聲朝陸孤城道，“打羣架？”
陸孤城臉色極差，陰柔瞧着紀彥明。
紀彥明掏出傳呼機，“人手這玩意兒，警局還沒輸過。”
我並不希望事情鬧得太大，而且這事鬧大了對誰都沒有好處，我更不想連累紀彥明被扣上‘濫用職權’的罪名，於是眼疾手快摁住他的傳呼機。
他看了我一眼，牽着我的手走出人羣，程伯跟在我身後。
無人阻攔，陸孤城也沒有再說什麼，但直至完全走出尚京堂之前，我都能感受到他落在我身上的冷銳視線。
出了尚京堂，我如釋重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他揉了揉我的頭，“大概是心電感應吧。”
我失笑，到底心暖，“謝謝你，要不是你及時出現，我不會那麼輕易就能從他眼前離開。”
“現在的你們和三年前的你們不一樣，現在的他也和三年前的他不一樣，你要多防他，以後再有這種情況，一定，一定要給我打電話！”他說着輕輕擁住我，一瞬後放開我，爲我打開車門，“上去吧，照顧好子諾。”
他一提起子諾，我才猛地想起他出任務一事，猛地擡頭，“你不是出任務了麼？”
他打哈哈笑，“明天，明天！”
“你……”
他打斷我的話，“好了好了，回去了回去了，路上小心，程叔，小心點開車。”
程伯輕點頭。
他搖下我的車窗後關上門，“到了給我電話。”
我朝他揮手，“回來了給我電話，請你吃飯。”
“我請。”
我失笑，“好，你請。”
回到別墅，我一下車，腦子裡又傳來一股眩暈，程伯及時扶住我，“大小姐！”
“沒事。”我搖頭穩住腳根，只是因爲沒有吃飯就喝了那麼多酒，有點反胃。
進門程伯便讓林姨熱了碗粥，而子諾和太白迎面朝我撲過來，我險些摔下地，程伯扶住我，一手揪住太白的繩子，輕呵子諾，“不許胡鬧！”
子諾頓時變得極乖，我道，“沒事。”
爾後蹲下身子，捏了捏子諾的臉，“今天有沒有乖乖的？”
他點頭如搗蒜，“子諾很乖！”
林姨也一旁誇讚，“子諾是我見過最乖的孩子！”
“真棒！”我牽着他上樓，太白跟在我倆身後。
太白前兩天被送去寵物店洗澡打疫苗，今天才被送回來。
二十分鐘後，我剛洗完澡出來，只見子諾坐在桌前不停對着碗裡的粥呼呼吹起，“吹吹就不燙了！”
他見我出來，小手端起碗遞到我面前，“媽媽你嚐嚐燙不燙。”
我接過碗舀了一口，溫度剛剛好。
“謝謝你子諾。”
他奶聲奶氣，笑得雙眼眯成月牙，“媽媽不用謝，這是子諾應該做的。”
他越是這樣懂事，我心頭越疼得厲害。
他幾乎付出全部，可我又能拿什麼回報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他本應該有一雙寵他愛他的父母，我活生生摧毀了他幸福的生活，而他此刻卻對我笑得巴不得給我全世界。
我放下碗，將他抱上牀，掖好被角，“睡覺了。”
關了燈，我端起碗走出臥室，將自己關在書房裡發了許久的呆。
程伯何時進來的我也不知。
“大小姐，該休息了。”
我仰天望着漫天繁星，“程伯，我摧毀了那個孩子，原本完整且美好的一生。你說，他以後會不會恨不得殺了我？”
許久，程伯還是那句話，“大小姐，該休息了。”
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我沒有回臥室，在書房待到天亮。
抵達公司，剛開完早會，宋晴推門進來，“言總，王總那邊人剛剛回了消息，說中午的時候可以見面談談合作。”
“之前洽談的時候他們提了什麼條件？”
“場地租賃的時間往上加半個月。”
言氏做的是婚介、各種活動的場地租賃以及甜點，父親在甜點方面上費了許多心思，因此言氏提供的甜點在整個雁市都廣受好評。
我皺眉，“宰得這麼狠。”
這個王總籤的是九千萬那筆合同。
中午的見面約在念清居，我和宋晴到時他已經在抵達念清居，我微笑朝他伸出手，“抱歉王總，讓您久等了！”
短暫相握後他即鬆了手，“言總言重了，王某人也纔剛到。”
他說着將菜單遞到我手裡，“言總看看想吃什麼，今天賞臉王某人，就讓王某人請個客。”
“王總客氣了。”
我利落點了幾個菜，幾番來去的交談後，我將話題引到合同上。
他也不含糊，“那塊場地，我多需半個月。”
那個場是最熱的三個場之一，半個月的時間，
服務員上了瓶紅酒，我開了倒上半杯，“王總，先乾爲敬！”
將酒一飲而盡，我悠悠接過話，“點心和場地不相上下。”
王總笑道，“所以我才只多要了半個月。”
“買賣只要賺的不要虧的，王總，你說對不對？”
“肉雖然少點，但魚尾，也是尾。”
真是分毫都不肯相讓啊。
宋晴給我和王總倒滿半杯，我舉起酒杯，輕晃高腳杯笑得魅惑衆生，“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十五天，場地和點心折取交換一半，一切就看王總願不願意喝下這杯酒了。”
我與王總相視一笑，須臾，他舉起酒杯輕輕碰了我的杯子，“合作愉快。”
簽完合同，我們愉快的吃完午餐，在念清居門口握手分道揚鑣，回公司一路上，宋晴都十分興奮，“言總你簡直就是我的偶像！談了三個星期都沒談下來的合同你三言兩語就搞定了！”
我搖頭，“這個王總只是來試水的。”
她甜道，“他最後簽了合同，證明他認同言總，這個試水，是有多重意義的！”
我睨了她一眼，“你倒是嘴甜！”
她調皮笑得開懷。
抵達公司，我走上總裁室邊道，“吩咐下去，合作不能有絲毫差錯。”
“是！”
走進總裁室，只見程伯站在桌前，大力站在他身後。
“言總！”
程伯從我手中接過外套，“回來了，合同簽下來了？”
“簽下來了，”我點頭，擡起下巴看向大力，“回來了？培訓得怎麼樣？”
程伯道，“現在試崗。”
我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現在開始大力要跟在我身邊學會解決各種各樣的問題以及突發事件。
“速度很快嘛！”
大力朝我一個鞠躬，“言姐，我會加油的！定不負您所望！”
“你從未讓我失望過。”
下午我身邊的所有事情都開始變成他和宋晴接的手，程伯則開始專注解決小叔的事情。
小叔和南家的聯繫自從上次出現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這幾天很是安分，但我知道他定在打着什麼算盤。
大力推門匆忙跑進來，“言總，出事了！”
“和凌晨公司合作的一批甜點出了問題，可兩個小時前這批甜點已經發出去了！”
“立刻清查這批甜點的去向，一抵達下一目的地直接將甜點扣下來！”
大力迅速跑出去，程伯推門進來，我站起身，“出了什麼問題？”
“有人在甜點裡下了一種藥，這種藥雖不致命，但會讓人身上起疹子，這批甜點要是被人吃下去，言氏的名聲算是毀了，而且凌晨是大公司，這次合作要是出現問題，難保合作不會被中止。”
“小叔乾的？”
程伯搖頭，“應該不是。”
“那是誰？查清楚了麼？”
宋晴急匆匆跑進來，“言總，剛剛W發來通知，說原本三天後纔到的甜點明晚就要！可現在甜點出了問題，重趕製作也需要兩天的時間，根本來不及明晚交貨！”
我臉色一沉，垂下的手緊握成拳，原來，是他。
“大小姐，這筆兩億的合作，是個陷阱！”
毀約的話，要賠四億。
所以現在，我必須在明晚交出東西。
“現在立刻讓人趕製甜點，務必在明晚之前趕出來。”
宋晴遲疑了片刻才退出去，“是！”
程伯道，“大小姐，這太牽強了。”
“可現在除了趕製以外別無他法不是麼？”
我揮手示意程伯出去，程伯默了片刻才退出去。
十分鐘後，宋晴再次推門進來，“言總，W那邊傳來消息，要您今晚八點去深海閣，否則……”
“否則什麼？”
“否則他們就截下那批有問題的甜點。”
我用力咬住牙關，手捏得指節泛白。
他在逼我去見他。
“這件事，別告訴程伯。”
“言總……”
晚上我支開程伯，孤身一人前往深海閣。
包廂裡只有陸孤城一個人，他坐在正中央，指尖夾煙，口中吐出的菸圈將他整個人掩映在濃霧裡。
他隔着煙霧目不轉睛盯着我，眸底一片刺骨的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