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住，難以置信，“爲什麼，不好？”
子諾轉過頭不看我，摟在陸孤城肩上，邊哭邊道，“因爲子諾是男子漢，子諾不想成爲媽媽的負擔。”
由此，我可以確信，陸孤城一定和子諾說了什麼，只是，並不是說他的身世。
陸孤城脣角勾着溫淡的笑，揉着子諾的頭，“子諾乖，先去裡面待一下，陸叔叔送媽媽回去。”
子諾點頭，陸孤城放下他後他一溜煙衝回房間裡，鐵了心不跟我回去。
陸孤城攤手，“你也看到了。”
我冷靜下來，冷然睨他，“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
“我剛剛就說了，我說了事實。”他走到沙發旁，挽着袖子優雅坐下。
我垂在身側的手捏成拳，他是斷不會告訴我究竟和子諾說了什麼了。
我眯起眼，“陸孤城，故意讓我知道是你帶走子諾逼我來，不止這麼簡單吧。”
他提脣，胳膊往後一靠，一身凜然霸氣，“聰明。”
他眸光森冷，傲慢且鄙夷昂揚着下巴，“不是讓南致選很爽麼？趁南致選對你還有xing趣，趁你還能接近他，提着他的頭顱來見我。我就，放過言子諾，我想，這筆買賣，對你來說很划算。當然，前提是你夠愛這個，不是你親生孩子的——孩子。”
我繃緊牙關，咬得額間青筋浮跳，竭力壓下劇烈起伏的情緒，從齒間迸出兩個字，“成交。”
“但你現在必須先將子諾還給我。”
陸孤城站起身，笑得妄然，“成交。”
他走進子諾剛剛進去的房間，五分鐘後，陸孤城抱着子諾走出來，子諾淚流滿面，但許是秉着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原則愣是咬着下脣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媽媽。”他朝我伸出手要抱抱，我衝上前一把將他奪回來。
我抱着子諾直往後退了幾大步與陸孤城拉開距離。
他也不惱，嘴角仍是扯着令我不舒服的陰冷笑意，他一擺手，“送他們出去。”
我戒備盯着陸孤城，防他再耍花招，小心翼翼退出房間，正要拔腿就跑，陸孤城狀似漫不經心道，“希望，記住，我要的東西。”
我回頭見他，他又歪着腦袋衝子諾笑，“子諾，要乖乖聽媽媽的話，我們下次再見。”
子諾朝他揮手，“陸叔叔拜拜。”
我將子諾衣服上的帽子扣上擋住他和陸孤城的視線，爾後抱着他頭也不回沖出別墅。
外頭紀彥明和程伯以及程伯帶來爲數不多的保鏢皆被陸孤城的人打趴鉗制在地，我抱着子諾跑過去，吼道，“放開他們！”
“爸爸！”
紀彥明從地上爬起來，他臉上不見外傷，隻手有意無意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焦急朝我衝過來，“子諾！”
程伯狀態比紀彥明好些，“大小姐！”
紀彥明要抱子諾，但手剛一伸過來，人就暈了過去。
及時被程伯扶住。
我抱着子諾，同程伯一起將紀彥明送去醫院，所幸他並無大礙，只是太累才暈倒了。
留程伯照顧紀彥明，我將子諾帶回別墅。
一進家門，我徹底拉下臉。
子諾察覺到我的變化，紅着眼眶拽我的手，“媽媽，子諾知道錯了！”
我抓着門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與一個孩子發脾氣。
但對於子諾的道歉，我無動於衷，我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看着他，“爲什麼離家出走？”
他委屈道，“我以爲媽媽不要我了。”
“是不是我不要你了，你就要去找陸叔叔？你不要爸爸了？”
他一個勁搖頭，“不是的！爸爸因爲媽媽不要爸爸很難過，我覺得是因爲子諾媽媽纔不要爸爸，所以才離家出走的！”
我喉頭一哽，竟不知該說什麼。
我蹲下身，一字一句道，“子諾，這些話媽媽只說一次，媽媽沒有不要你，但如果你下次再這樣無理取鬧，媽媽就真的不要你了！”
他小心翼翼抓住我的手，“媽媽不要生氣，子諾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我伸出小指，“拉勾。”
他咬着下脣，“那媽媽，還會不要子諾嗎？”
他這是在爭取留在我身邊的機會嗎。
我揉着他的頭，“媽媽從來沒有說過不要子諾。”
就像我從來沒有說過你可以留在我身邊一樣。
所以對不起。
我終究是要辜負他歡喜與我拉勾的希冀。
下午我帶子諾去醫院探望紀彥明，紀彥明已經醒了。
我讓程伯回去休息，我與子諾留下來照顧他。
公司那邊的話，除了需要我簽字的文件，其他的都是宋晴和大力在處理。
子諾離家出走一事也被紀彥明訓了一頓。
但子諾沒有哭還笑得十分開心，“媽媽和我拉鉤約定，不會不要我了！”
紀彥明擡頭看向我，我撓頭岔開話題，“額……你餓了吧，我下去買點吃的，你們父子先自己待會。”
言罷我落荒而逃。
子諾不懂，不代表紀彥明不懂。
自從三天前我拒絕紀彥明，我們就沒有再坐下來好好聊過。
我害怕。
一口氣衝下樓，我扶牆停下後重重喘氣，直感覺緩了許多後才慢慢走出醫院。
雖是隨口謅的藉口跑出來的，但現在也確實到了飯點了。
我往醫院旁的商業街走去，只是沒想到，在這都能碰見她裴清妍。
當真是冤家路窄。
我無視她，與她擦肩而過時，我餘光瞥見她挑眉勾起冷笑，“聽說，你有個兒子。”
我霎時頓住腳，猛然抓住她的手，她優雅停下來，轉身傲慢又不屑迎上我的目光，嘲弄的笑，“這麼緊張啊？”
“裴清妍，別自尋死路。”
她臉色瞬息萬變，猙獰反抓住我的手，“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面無表情掰掉她的手。
她裝腔作勢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猙獰的神情收起來，漫不經心踩上我的底線，“言希望，三年前，你生過孩子麼？一個又不是親生的孩子，搞得這麼緊張啊？這下好玩了。”
我危險眯起眼，陰鷙盯着她，她笑意愈深，“我最喜歡看你這個表情，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說完越過我，直接走了。
我回頭看了她的背影很久，直到她上了車離開，我仍在原地杵了很久。
裴清妍。
我回頭買了三份晚餐後回到病房。
紀彥明從我手中接過晚餐，瞧了我一眼後怔住，“怎麼了？表情這麼凝重？”
我緩過神來，收起情緒笑道，“我在想如果子諾再敢不聽話，我應該怎麼懲罰他。”
子諾一下子噤聲，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就喜歡看他這慫樣。
晚上護工來換班，我帶子諾回別墅時，紀彥明喊住我，“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我。”
我看了他一眼，輕道，“好好休息。”
抵達別墅，子諾在我懷中熟睡過去，我將他抱上樓，躡手躡腳將他放在牀上掖好被角後退出房間。
程伯在書房等了我很久了。
我從醫院離開後便發短信讓程伯在書房等我。
“大小姐，出什麼事了麼？”
我將今天碰見裴清妍的事告訴他。
程伯凝重道，“詹焚佑確實有點棘手，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對付，大小姐，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決定其實從很早以前就萌生過了，只是考慮到子諾的意願我一直沒有這麼做。
可隨着越來越多人知道他的存在，現在的他，真的不能再待在我身邊了。
他不能有任何差池。
“我想將他送出國。”
程伯很是震驚，“大小姐，你想好了？子諾肯定不會同意的，而且，紀彥明知道麼？”
我搖頭，“我還沒和他說。”
“你先安排一下，我記得巴黎有分公司對吧，你先將那邊處理一下，速度越快越好，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大小姐，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要是那孩子將來恨你……”
我再次搖頭，截斷程伯話頭，“那也好過，他現在死了強。”
程伯不再說話，我擺手道，“程伯，就交給你了，紀彥明那邊的話，我遲早會和他說的。”
程伯退出書房後，我一個人在書房待到天亮。
子諾還沒醒，我趁他未醒，先去了趟醫院。
紀彥明已經收拾完準備出院了，見着我，有些驚訝，“子諾呢？”
“他還沒醒，”我簡明扼要，“彥明，我有話和你說。”
他‘恩’了聲，在醫院附近的咖啡館坐下，他率先開口，“我也有話想和你說。”
我不明看向他。
他微微失笑，“我在你心裡，還真是不佔一點地位啊。”
我一愣，下意識解釋，“不是的，我很感謝你，自打三年前你幫我救下子諾，我就將你當做我的親人了。”
他垂着頭，一言不發，可是渾身散發的氣息很是壓抑。
我看着難受，抓住他的手，“你別這樣。”
他擡起頭，笑得我看不見一點悲傷，可我並不開心。
他說，“對不起，之前是我太魯莽了。”
“如果可以，就讓我和子諾，繼續當你的家人吧。”
我眼眶頓時紅了，“我要和你說的，就是子諾的事，彥明，我要將子諾送出國。”
他震驚瞪大瞳孔，滿臉難以置信。
與此同時，我的手機嗡嗡響起。
是程伯的來電。
我剛一接起，傳來程伯不安的聲音，“大小姐，子諾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