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住他的話？他哪句話？
沒等我反應，南致選抓着子諾就往外頭走，我慌了，撇下碗追出去，“南致選，你要做什麼？放開子諾！”
他並沒有走很遠，子諾在他手裡不斷掙扎，“你這個大壞蛋，放開我！”
他在客廳停下，我撲上去想抱回子諾，他身形一閃便避開我，用力扣着子諾陰沉朝我道，“去把手洗乾淨。”
“你先將子諾還給我！”
他臉色愈冷，“你只有五秒鐘的時間。”
說完他便開始數，“一……”
我三並兩步衝進洗手間，花了一秒洗完手立刻跑出來，“把子諾還給我！”
與此同時，南致選的手下往我懷裡遞了一袋冰塊。
南致選冷冷盯着我，“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是再不把我的話當一回事，我就將他吊在門口，吊個幾天幾夜，要不死，就算他命大。”
說完他將子諾扔給我便走了。
我抱着子諾仍覺得心有餘悸。
也猛地想起來他的話，他昨天說，我要是再敢碰自己一根汗毛，他就殺了子諾。
再聯想他剛剛的話，我將子諾抱得更緊，整個人滑坐在地，有些劫後餘生。
子諾緊緊抱着我，像個小大人樣安撫我，“媽媽你別怕，子諾會保護媽媽！”
他的話在我心頭沉下一抹柔軟，我擁着他，很快拂掉情緒，抱起他走進廚房，收拾完一片狼藉，將粥遞到他面前，“餓了吧，先吃飯。”
他卻是心不在焉的模樣，嘴巴也微微抿着。
知道他是因爲南致選的事堵着，我揉了揉他的頭，“別想太多，乖，子諾聽話。”
這一回，他沒有選擇聽話，而是問我，“媽媽，爲什麼那個壞人會在這裡？爸爸不喜歡他，叫我離他遠點，也不許他靠近媽媽。”
我溫柔一笑，“你先吃飯，等你吃完，媽媽就告訴你，怎麼樣？”
他歪着腦袋想了片刻，似在權衡利弊，最後點頭同我說好。
我擡眸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了。
我不知道南致選下午要什麼時候啓程回南守城。
可經過剛剛的事，我徹底打消了要將子諾一起帶走的念頭。
我不想委屈子諾，成爲一個不能發泄自己正常喜怒哀樂的人。
可他討厭南致選，南致選也討厭他。
因爲我的關係，他不能頂撞南致選，一旦頂撞，一定會遭到南致選的報復。
倘若他和我一起被帶回南守城，那以後，爲了保護子諾，我只能逼子諾不許再頂撞南致選。爲了保全小命，委曲求全成爲一個擡不起頭來的人。
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有原則，有底線，有尊嚴，人，才能稱之爲人。
如果尊嚴都被踐踏在腳下，我不敢想象，以後子諾會變成什麼樣子。
聽見外頭傳來引擎的聲音，我透過窗看着驅車離開的南致選，在這一刻做了一個決定。
子諾吃飽後，睜着雪亮的眼睛盯着我。
我喝完最後一口粥，洗完澡後帶他去別墅外頭的花園散步。
南致選的這座別墅是真的大，花園後面還有菜園，菜園後面還有高爾夫球場，球場後面是車庫。
我看了四周一眼，一個人也沒有。
牽着子諾的手慢悠悠轉着，我不動聲色掃了撞在左側十米與右側二十米的監控，估摸出監控大概死角的位置，我收回目光。
“媽媽。”
“恩？”
往前走是菜園，只有入口的門上一個監控。
我牽着子諾在花園千秋上坐下，子諾看着我，“媽媽，你還沒告訴我。”
我揉着他的頭，將他抱到身上，低下眉與他額頭貼着額頭，確保監控看不清我的臉後輕聲道，“子諾，你堅不堅強？”
子諾重重點頭，“堅強。”
我勾起嘴角，“那媽媽現在要交給你一個任務，你能不能順利完成？”
他眨巴着眼，“媽媽，什麼任務？”
“你先回答媽媽，能不能順利完成？”
他澄澈的眸子滿是靈氣，“恩，媽媽，子諾能！”
我揉着他的後腦勺誇讚他，“子諾真厲害。”
“子諾，爸爸現在有危險，媽媽想救爸爸，所以，媽媽需要你的幫助。”
他驚呼起來，“爸爸有危險？”
我壓低聲音，“恩，爸爸被剛剛那個壞人抓走了，藏在荔枝花苑一個叫周家老宅的地方。今天下午，媽媽會帶着那個壞叔叔離開這裡，你趁機，去荔枝花苑將爸爸救出來，然後再和爸爸一起來救媽媽。”
他想都沒想否決我，“不行！媽媽，我們一起去救爸爸！”
“不行，子諾，只能你去救爸爸，因爲你個子小，不容易被發現，如果媽媽和你一起去，我們就會暴露，一旦暴露，我們就救不出爸爸了，你相信媽媽，媽媽不會有事的。而且，你剛剛答應了媽媽會順利完成任務的，子諾，爸爸現在很危險，你如果再晚點去，爸爸可能就會出事，你一定要救出爸爸，明白嗎？”
他淚眼汪汪瞧着我，然後緊緊抱着我，“媽媽，子諾一定會將爸爸救出來，可是媽媽，你一定要等我和爸爸一起來救你！”
知道他這是妥協了，我笑起來，點頭柔聲道，“恩，媽媽一定會等你和爸爸一起來救我的！好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輕易流眼淚。”
他胡亂揉着眼睛，“子諾沒哭，子諾只是眼睛進沙子了。”
這麼拙劣的撒謊手法，也只能是和紀彥明學的了。
“子諾，看到我身後圍欄下面那個小洞了嗎？”
那是個狗洞，只不過這個狗洞有點小。
“看到了。”
“你鑽不鑽的過去？”
子諾‘唔’了聲，“應該鑽的過去。”
我看了子諾一眼，掂了掂他的小身板，估摸着應該是能鑽過去的，於是我道，“等一下，我讓你跑進菜園裡，你就跑進去，進去後一直往右手邊跑，貼着圍欄跑，跑到角落就停下。十分鐘後，等四周沒人，你就跑出來，還是貼着圍欄跑，跑出來後貼着左手邊的圍欄往偏門跑進別墅。跑到我們今天睡醒的房間，躲進牀底，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出來。等一切動靜都沒有後，再過十分鐘，你就出來，見到人就躲，沒見到人，你就一路跑回這裡，從剛剛那個洞跑出去。打的士去荔枝花苑，周家老宅救爸爸，聽明白了嗎？”
信息量有點大，子諾懵了好一會，我又解釋了一遍，他纔給了我一個堅定的眼神，重重‘恩’了聲。
我直起腰，衝他一笑，然後低低喊了聲，“跑！”
他從我身上跳下去，轉身溜進菜園。
我輕笑搖頭，起身走到身後，漫不經心賞着花，見眼前一朵花開得茂盛，往前探了一步，將花枝捻斷。轉身之際，擡腳不動聲色勾住藤蔓，藤蔓下垂，準確無誤擋住隱在花叢中的攝像頭。
見狀，我悄悄鬆了口氣。
另一個監控，只要子諾沿着圍欄從花園離開，是不會被拍到的，那一面，是死角。
轉身走回別墅，我走到守在門口的保鏢身邊，“高爾夫球和球杆在哪？”
“言小姐稍等，我現在就去給您拿。”他說完便走了。
兩分鐘後，他拿來一副球杆和一小筐球給我。
我接過球杆和球看了兩眼，臉色一慍，用力將球杆扔在保鏢身上，“這是什麼破球杆？爛成這樣！還能用嗎？還有這些球，沒有新的？還是你不想拿新的給我？”
別說爛，這些球和這副球杆連‘舊’都算不上，只是有用過的痕跡。
保鏢愣了愣，“言小姐，抱歉……”
我厲聲截斷他的話，“抱歉有個屁用！立刻重新去給我找來！我要新的，我全部都要新的！”
我的話將保鏢長引了過來，那保鏢將事情大概解釋了遍，我即刻衝保鏢長道，“你先派兩個人去給我買新的，再派兩個人去給我找，要是有找到，新的不買也罷，要是沒找到，就讓出去的人十分鐘內給我買回來。”
這領頭的是個眼力見兒，二話不說去吩咐。
我轉身，氣沖沖要往高爾夫球場走，半截，我回頭朝保鏢長道，“你帶上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球場，球場很久沒用了吧，衛生可得搞下。”
言罷我頭也不回往球場走。
領頭帶着其他人跟在我身後走進球場時，剛好，十分鐘。我瞄了身後的人一眼，不是生面孔，正是守在我房門前的那幾位。
子諾腕上有隻兒童手錶，且這個計劃能進行，還有一個原因是別墅裡沒有監控，只要搞定外面的監控，一切都不是問題。
估摸着子諾現在應該已經跑進臥室了。
我坐在球場外頭看着保鏢長在裡頭指揮其他保鏢打掃衛生，打着哈哈站起身，問身旁的傭人，“洗手間在哪？”
他想帶我去，我冷眼道，“在哪跟我說就好，怎麼，你還想和我一起上？”
他腳下頓時僵住，指了方向給我。
我徑直往洗手間走。
兩分鐘後從洗手間出來，一路走到保安室。
保安室裡空無一人。
我將子諾從菜園出來的監控調出來，消掉子諾出來的記錄，留下他進去的記錄，再將其他監控掃了一遍，確定子諾的行蹤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後退出保安室，往菜園的方向走。
跟着子諾走的方向貼着圍欄走，直到走進死角，我蹲下來，往後頸用力掃了一手刀後軟着身子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