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寅在張劍強的病牀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着張劍強。
張劍強仰頭看着顧寅，被對方帶着冷意的目光看得止不住地發怵，緊張惶恐的情緒難以抑制地從心底蔓延開來，讓四肢百骸漸漸侵染上冰冷麻痹的感覺。
可是，隨後一想，覺得自己莫名其妙，他爲什麼要怕這個人？
他不認識這人，這人卻大半夜地闖進他的病房，態度還那麼囂張無禮，有理由生氣的應該是他纔對。至於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張劍強剛剛雖然在拼死掙扎中，但他還是有看到顧文凱，那位顧警官他是認識的，所以他猜這人可能也是警方的人，如果是警方的人，那他就更不應該露怯了。
想到這裡，張劍強臉上開始擺出理直氣壯的怒意。
然而，沒等張劍強擺好表情，就被顧寅的一句話打碎了還未凝成的面具，“屍體在哪裡？”
“什、什麼？”張劍強瞪着顧寅，臉頰的肌肉不斷地**了一下。
“那個小鬼的屍體，你埋在哪裡了？”顧寅不耐地皺起眉頭。
“什、什麼屍體？！我、我不知道！！！”這一次張劍強臉上的表情徹徹底底地變成了驚恐，身體顫抖着往後撤，在牀頭位置縮成一團。
“你不知道？”顧寅露出譏誚的笑，“剛剛那個要你命小鬼你沒看到？就在天花板上。”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張劍強發出變調的怒吼，驚惶地按下牀頭的呼叫按鈕，“什麼小鬼？什麼屍體？我不知道！你出去！你給我出去！”
病房內原本熟睡的張劍強的兒子，在父親歇斯底里的吼聲中醒了過來，看到一臉扭曲的父親，害怕地大哭了起來，值班護士匆匆趕到415病房門口的時候，生生地被張劍強父子折騰出來的交響曲震退了半步。不過，護士很快冷靜下來，目光在病房內的三人身上掃過一遍之後，便找到了造成這個場面的罪魁禍首。
“你對病人做了什麼？你……”護士在訓誡的話在顧寅轉過身來的瞬間，一下子卡看殼。顧寅那張臉對女性來說可是相當有殺傷力的，剛剛顧寅進來的時候，顧寅根本沒有停留地直接走了進來，她沒有看清顧寅的長相，現在顧寅站在亮着燈的病房內，面對着病房門口，護士小姐一下子被那張禍國殃民的臉衝擊得腦袋一片空白。
顧寅沒理會站在病房門口一臉呆愣的護士，回頭看了一眼還在驚惶中的張劍強後，便邁步朝病房門口走去，在那護士面前停下腳步，“讓開，老母雞。”
“老、老母雞？！”年輕的護士小姐剛剛還冒着粉紅色泡泡的內心，頓時被一陣西伯利亞冷風吹成了冰天雪地。
而顧大少爺並沒有給心靈受到摧殘的護士小姐緩神的時間，擡手把人推開，便越過石化中的護士，走出了415病房。
那個小鬼確實很有古怪，厲鬼本身會帶煞氣並不奇怪，在醫院這裡陰氣集中的地方遊蕩會讓煞氣變得濃重也不奇怪，只是那小鬼身上的煞氣濃郁得有點過頭了，絕不是憑藉醫院裡的陰氣就能到達的程度。那小鬼會這樣，問題多半是出在她的屍體那邊了。人死去之後，只要屍體沒有入葬，在陽世的魂魄與屍體便依舊會保有聯繫，那小鬼身上煞氣不正常的增幅不是因爲她本身，那原因就只能在與她屍體上了。
——她的屍體被埋在不該埋的地方，或是被人做了什麼手腳。
關於那小鬼的屍體在哪裡，從張劍強那個兇手口中估計是什麼都問不出來了。那麼，剩下的選擇就只有問那小鬼本身了。
但是——
顧寅走出醫院大門，便看到被他指派出去抓那小鬼的顧文凱正坐在門口的花壇邊上抽菸。很顯然，顧警官並沒有抓到那個小鬼。
顧警官虛心地接受了來自自家大哥的譏諷後，也總算從顧寅的口中得到了一個肯定——那小鬼死於車禍，並且肇事者確實是張劍強。張劍強身上有厲鬼索命的印記，是那小鬼留在他身上的。
顧文凱掐滅了手中的煙，把菸蒂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關於張劍強撞死了的那個女孩，在秦飛告訴他，宋蒙和周峻接的案子與這女孩相關後，他去問了周峻那女孩的資料，隨後又去搜查組要了資料，發現極爲巧合的，那個被張劍強撞死的女孩，失蹤時間正好和一個月前的那起銀行搶劫案發生在同一天。
所以，先不管張劍強是否參與銀行搶劫案那曖昧不明的線索調查方向，他撞死人的線索方向卻是明確了——首先要找到那小鬼的屍體。
“張劍強那裡是問不出屍體想下落了，他在被嚇得情緒崩潰後依舊沒有透露半個字。”顧寅道，“那個愚蠢的男人……還真是了不起的意志力。”
顧文凱：“……”你那欣賞的口吻是什麼意思？
“所以要找那小鬼的屍體，就只能去問那小鬼了。”顧寅側頭看向顧文凱，“你最好祈禱這小鬼身上有跟十七年前那件事相關的線索，不然我的收費會很高。”
顧文凱：“……”
……
在顧文凱這災難性的一晚，秦飛卻睡了個好覺。心情不錯的秦飛，動手給自己煮了一碗菜泡飯。遺憾的是放錯的調料，應該放鹽的菜泡飯放了白糖，變成了一碗甜甜的菜泡飯，這讓秦飛在餐桌前想念了張知新好一會兒。
吃完甜甜的菜泡飯，秦飛跟往常差不多的時間出門去了微塵書吧。
秦飛住的小區離微塵書吧並不遠，不過隔着一條街的距離，步行差不多十分鐘左右就能到書吧。而去書吧不繞路就會路過前幾天發生車禍的那個地方，這兩天秦飛來回都會路過那裡，起初會有些在意，但一來一回的次數多了，也就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了。但是——今天很奇怪的，他在路過那個車禍地點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