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幾人聽顧寅說完那玉壇的來歷,玉壇的用途,以及要解決葉承身上的問題,就必須召喚出玉壇裡的亡魂來解除葉承身上的標記,之後,幾人眼巴巴地等着顧寅講解如何召喚出玉壇裡的亡魂,靜靜地等了良久,卻見顧寅只是蹙眉看着那玉壇,一臉若有所思,並沒有再開口的意思。
“顧大神,然後呢?”作爲當事人的葉承沉不住氣了,有些焦急地開口問道,“要怎樣做才能請出這玉壇裡面的亡魂?”
顧寅斂去眼中那抹深思,掀了掀眼皮,不疾不徐道:“供奉這足壇的後人,可奉上特定的貢品,請壇中先人亡魂現身。”
“你不是說這玉壇早就沒人供奉了嗎?”葉承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隨後一臉絕望道,“你讓我去哪裡找這玉壇亡魂的後人?陰曹地府嗎?”
“或者,你可以等那亡魂高興了自己跑出來,到時你可以求求她。”顧寅漫不經心道。
葉承一臉崩潰地看着顧寅,不是說好幫他解決問題的麼?這到最後關頭打算撒手不管的架勢是鬧哪樣啊?!
……
晚飯葉承讓徐高在酒店訂了餐送過來的。吃完後,徐高告辭回去,葉承就上樓去了書房,繼續研究那隻玉壇。
顧寅那樣子看起來是暫時不會不搭理他了,但他現在還沒離開,那就表示他沒有真要中途撒手不管的意思,當然,目前也沒打算出手的意思。而作爲在這種神神鬼鬼方面沒有能力的普通人兼受害者,他葉承能做的,也就盯着那玉壇,等着那亡魂大發慈悲地現身出來,然後……下跪請求她放過自己?
葉承默默捂臉,他居然下意識地把顧寅那一看就是隨口亂說的建議當真了……心好累……
周峻閒着無事,也拄着柺杖,一瘸一拐地跟着葉承去了書房。宋蒙起初對那裝骨灰的玉壇總感覺心裡滲得慌,不過看得時間長了,也沒見那玉壇鬧出什麼幺蛾子,怎麼看都只是一隻精緻的玉器,宋蒙膽也就大了些許,於是也跟着周峻上樓去湊熱鬧去了。
樓下客廳頓時就只剩下秦飛和顧寅兩人了。
顧寅坐在正對着電視的沙發,單手支着下顎,看着電視裡的女主角蹲在街頭哭得撕心裂肺。秦飛看到這個情節,忍不住扭頭看向身旁的顧寅。顧寅面上的表情和平時沒什麼區別,一副淡然的神情,不過秦飛不知怎麼地就是知道此刻顧寅的心思完全沒有在電視劇情上,或者說他根本什麼都沒看進去。
“你在想什麼?”秦飛不自覺地問出了口。
“沒什麼。”顧寅坐直了身體。
“葉承的事情……你其實是還有其他辦法的,對吧?”想起顧寅那時看着玉壇時,那段明顯異常的沉默,秦飛覺得,應該就在那個當口,顧寅改了主意,轉而給了葉承那兩個不靠譜的解決方法。
“那玉壇裡的亡魂,因爲玉壇上經文磨損,讓她對一些污穢的抵抗力大幅度減弱,那樣她根本支撐不了多久,最多再過半個月,她就會消失。所以,什麼都不用做,時間到了,她落下的標記,就會隨着她的消散而消失。”顧寅沒有對秦飛隱瞞,秦飛問了,他便如實地說了。
“那你爲什麼沒有把這事告訴葉承?”秦飛疑惑地望着顧寅。
顧寅雙腿交疊,身體往後靠,放鬆了身體的姿勢,透出幾分慵懶的味道。他脣角一勾,露出一個秦飛熟悉的,帶着惡意譏嘲的笑容,“他拿讓你他護身符威脅我出手,我憑什麼要那麼照顧,好心地把真想告訴他?”
秦飛:“……”所以——這是報復?這人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小心眼……不過,當時葉承說的,如果問題無法解決,請他幫忙在拍片期間待在他身邊,這對顧寅來說是一種威脅?秦飛有些理解不能。
顧寅眸光掃過獨自琢磨着“威脅”一詞深意的秦飛,視線掠上二樓,在轉角書房處停下。他沒有馬上動手幫葉承解決問題,葉承之前企圖粘着秦飛讓他不爽是一個原因,此外還有一個原因——那玉壇中的亡魂,算得上是他的舊識,五百年前的……
夜過半,夜色深暗如墨之際,正是人的睡眠最爲深沉的時候。
躺在牀上的顧寅緩緩地睜開雙眼,打開牀頭的檯燈,掀開被子,起身曲腿坐在牀上,目光不善地看向房門方向。
未幾,一個女子穿門而入。
她穿着桃紅色的短衫長裙,腰上系綢帶,寬袖攏於腰間,外護袖錦繡鑲邊。面容姣好,氣質婉靜,猶如一個從古畫中走出來的大家閨秀。
“那玉壇裡的亡魂果然是你。”顧寅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對於她的出現並沒有感到多大意外,或者應該說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
“你要妨礙我嗎?”那女子眼神陰鬱地看着顧寅,幽冷的話語緩緩響起。她說是並不是鬼語,而是普通人也能聽到的話。
顧寅冷笑:“我不需要做什麼,再過十天半月,你這一縷亡魂就就該歸於虛無了。”
“在這段時間裡,我會帶走他的。”女子陰鬱的眼神透出幾分淒厲。
“我不知道那葉承跟你什麼關係,但你都死了好幾百年了,還在念念不忘個什麼勁?”
女子看着顧寅,不疾不徐道,“聽說你在陰河守了千年,就爲入輪迴再見那人?比起執念,我可完全無法與你相比,你到我這地步,該是會比我做得更過分吧。或者,造下需得在陰河待上千年才能洗盡罪孽的你,轉世成人的你學會了慈悲?”
“沈汐瀾。”顧寅看着那女子的目光透出寒意。
嘴角**了一下,露出一絲溫柔而詭異的笑容,“葉承……他是我深愛的人啊!我看着他輪迴了一世又一世,現在我要走了,所以我便要帶他一起走。你莫要妨礙我行事……”
那叫沈汐瀾的女子說完,如同來時那般,就那麼穿過房門,飄出了顧寅的房間。
顧寅收回目光,微微蹙起眉頭。
這類祭壇中的亡魂,一般前身都是見了血光的厲鬼,造下殺孽,難入輪迴。而後在機緣之下,遇見高人點化,刻經文玉壇護其魂魄,交與亡者後人,數萬粒米以除盡其怨念,鎮於黑檀木匣子供奉,而壇中亡魂則會庇佑後人安泰。
在古時,這類壇中亡魂,還有壇中仙的說法。雖不準確,但也貼切,這類亡魂是超脫與陰陽的存在,修行百年可凝出實體,但卻非陽世之人。
然而,亡魂又終究是亡魂,那種存在是脆弱的,若是失去後人供奉,落入心有邪念之人,便會被煉化成鬼器,再無自我意識。若是僥倖未落入心有邪念之人,只要玉壇上的經文完整,便是無礙,可一旦經文殘缺,亡魂就很容易世間慾念侵蝕,逐漸失去本性,化出厲鬼的暴戾,最終承受不住而徹底消散。
此兩者,沈汐瀾顯然屬於後者。並且,她很明顯正處於化厲鬼的過程中。顧寅是沒有遇到過走上末路的壇中仙,雖然知道再過不久,沈汐瀾的亡魂便會自動消散,可他不知道重化厲鬼的亡魂最後有什麼手段,能讓她那樣自信能在最後帶走葉承。
顧寅考慮着要不要早點送走沈汐瀾算了,沈汐瀾雖是他舊識,但關係也僅僅只是五百年前在陰河附近見過幾次罷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房外走廊突然發出幾聲悶響,然後聽到秦飛急促的一聲驚呼。顧寅面色一凜,迅速跳下牀,打開房門,赤腳跑了出去。
房外走廊上,秦飛穿着一身穿衣,跌坐在地上,一手抓着扶欄的柱子,一手拿着一隻茶杯,表情僵硬地仰着頭,而他的面前站着一個桃紅色的身影,正是不久前從顧寅房間出去的沈汐瀾。
顧寅面色一變,一個箭步上前,將秦飛護在身後,陰沉沉的目光落在沈汐瀾身上。
沈汐瀾面上露出驚惶的表情,卻不是因爲顧寅眼中浮現的殺意,儘管秦飛被顧寅擋在了身後,但她視線意圖着落的點依舊是秦飛,她是因爲秦飛才露出這樣惶恐的神情的。
“你是……你是……”沈汐瀾顫抖着生意低喃着,卻是話不成句。
這時,隔壁兩個房間的門也被打開了,聽到走廊裡響動的周峻和宋蒙走了出來。
“出什麼事了?”宋蒙眯着一雙睡意朦朧的眼睛,慢吞吞地走到走廊上。
沈汐瀾抿了抿嘴,收斂起臉上的情緒,退後兩步,朝着秦飛恭恭敬敬地揖上一禮,而後身形便消散在了空中。
沈汐瀾的身影消失,走廊上陷入了一片沉寂。
宋蒙半張着嘴,傻愣愣地看着沈汐瀾消失的位置,周峻沉默着,但目光的焦點顯然跟宋蒙是在一處的。
顧寅掃了兩人一眼,伸手將還坐在地上的秦飛拉起來。
“臥槽!那女人什麼鬼?”秦飛剛站穩,就聽到回過神的宋蒙,那麼來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