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鑫愣住了:“馮主任,你,你這話說的……”
“你覺得你舉報了張嚮明有功?你舉報張嚮明的目的是什麼?你舉報張嚮明又是出於什麼動機?”
金鑫有些啞然。
“你要是沒有違法犯紀,怕我們查什麼?”
金鑫由最初的震驚變成了憤怒,他瞪着馮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覺得和這個小年輕沒什麼可說的了,就要離開,馮喆卻說道:“我查你,有人就會幸災樂禍,於是他們可能就在看笑話,這一段估計沒人對你做什麼,會風平浪靜一點,你趁着這一段還算安穩的時機,趕緊將金典轉手,我覺得在這個季節,正是網吧生意興隆的時候,轉眼就是元旦,元旦過去又是春節,轉手應該很容易,今後,你不要幹這一行業了。”
金鑫驚呆了,問:“馮主任!……爲什麼?”
馮喆看着他說:“有個成語叫居安思危,還有個成語叫如履薄冰。你舉報張嚮明應該是很隱秘的,怎麼會流傳出來?關注這件事的人哪個現在不清楚你?你覺得張嚮明是一個人嗎?張嚮明出了事,他自己又會不會咬出一些人?你覺得,那些人會是怎麼樣的一些人?他們身上的能量會比張嚮明小嗎?你惹得起嗎?檢察院能夠保護你多久?你覺得,那些人會放過你?”
“那晚我們市場辦查了你之後,還有沒有別的機構去找你?”
金鑫囁囁的說:“……有。”
“你覺得這種情況是偶然的嗎?”
“如果,我放過你,或者說,如你的願,我答應和你合夥,入你的乾股,你覺得你的網吧就會一帆風順的辦下去?”
“我不是在害你,我沒那必要,你自己掂量!”
金鑫已經徹底的無語了,他看着這個比自己年齡小的多的人,眼睛裡都是驚詫。
“張嚮明的問題還沒有完全的查清楚,近來文化這邊的事情很多,有人就在觀望,還在等待,這個對於你來說恰恰是最爲有利的時機,聽我的建議,將網吧轉手,世界這麼大,能賺錢的行業很多,你非得幹這一行?”
“早點脫身,免得不堪收拾。我覺得,我說的你能夠懂。”
金鑫看着馮喆,心裡很難說是什麼滋味,原來這樣!這個年輕人想的這麼周到,他那晚查自己的網吧,原來目的是這個?
可是,一下讓金鑫思想轉彎,他還有些做不到,更是捨不得金典網吧,但是至少這會金鑫的心情和剛剛來的時候已經截然不同了。
“回去好好想想,你說過你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我也不希望你就這樣看着自己的心血毀於一旦。”
“你會有正確的決定的。”
金鑫茫茫然的走出了馮喆的屋子,夜風將他的頭髮吹得左右擺動,他明白了,這個小馮主任真的是爲了自己好。
也許他之所以這樣做的原因,就是因爲自己舉報了張嚮明,他才得以當上了市場辦的主任。
但是不管怎麼說,照目前的情況看,他的確是在幫自己,可是自己爲什麼之前沒有想通這一點……
對於縣委縣政府新的關於舉辦第四屆梅山文化藝術節的指示,基層反響很強烈,主要是因爲這個季節農村農田基本沒事了,農民大部分處於儲藏過冬農閒的時候,於是很多鄉鎮的文藝活動搞得如火如荼,加上參與匯演是在縣裡,那將是一個在百十萬人面前露臉的機會,而且獲獎的單位和個人會得到獎賞,利益之火加上出名的由頭,這就讓大家更加的熱情高漲,都說縣裡這一次的決定是深入人心的。
文化市場辦受縣政府指派,對於梅山縣各級機構的文體活動進行指導和協調,實際上也是在做一個統計,做到心裡有數,於是這幾天馮喆和張發奎幾個幾乎都奔波在去往各鄉鎮的路上,從一個村鎮到另外一個村鎮,這樣,梅山縣就被他們給轉了個遍,馮喆趁機也在車上練手,車技也明顯的有了提高。
這天馮喆和張發奎、何林達、張長玉幾個從半間房鎮往縣裡回,一路上幾個人興致比較高,說說笑笑的,因爲半間房是馮喆之前工作的地方,所以剛纔在半間房和林曉全幾個喝了點酒,結果正喝着,鎮裡的劉奮鬥唐經天和幾個認識的領導也到了場,於是場地擴大、戰況升級,你來我往的收拾不住,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反正後來鎮上有幾位已經溜的溜遁的遁,市場辦的張長玉也早早的跑到車上睡上了,於是鳴鼓收金,大家興高采烈的作別,預約好了來日再戰,只是馮喆原來準備去看看屯一山,再將自己屋裡的東西帶走,這個願望也就落了空。
這一段張發奎幾個和馮喆混的也熟悉了,什麼話都能說,彼此也放得開,互相的也能開玩笑,只是張發奎幾個沒見過馮喆笑過,後來知道馮喆本來就是一個冷臉,並不是對誰有意見,也就不在意馮喆的表情到底怎麼樣。
這會張發奎說了一個帶色的笑話,衆人正哈哈大笑,他吱拗的將車子往路邊一停,說道:“不行了,我要就地解決一下,”然後就跑到山坳的樹林子裡,何林達也搖搖擺擺的下了車,往路基走了幾步,掏出傢伙就放水,還對着山林裡看不見影的張發奎喊:“什麼就地解決,你那是隨地解決……小心母猴摘你桃子,狗慫拉屎跑恁遠……誰稀罕你……”
張發奎就在那邊回答:“……你姐……”
何林達正要回罵張發奎,一輛越野車就從他面前一掠而過,將帶起了一股風,何林達一看這車是外地牌子,嘴裡就不乾淨:“搶着****!這有熱的你要不要!”
“你ma逼的!”
那越野車本來已經過去了,可是竟然停了下來,而且慢慢的倒了回來,何林達一看,心說我擦,難道這司機耳朵好,聽到我罵他,要來幹架?
不過越野車是外地的車牌,何林達心裡就膽壯三分,結果這車倒回來,副駕駛上的玻璃搖了下來,一個面型偏瘦的男子問:“朋友,往半間房去,是這路吧?”
何林達本來就有氣,看到人家客氣他倒是漲了脾氣,加上中午酒喝多了,嘴裡說:“你去那幹嘛?鳥不拉屎的,晚上有狼……”下面句“你那身板不夠狼撒牙縫”就沒出口。
“有狼?”這人擠了一下眼,笑說:“那不是有礦嗎?礦上人不多?怎麼可能有狼?”
何林達有心誑這個瘦不啦嘰的傢伙,嘴上就胡亂的說:“狼?遇到狼算是好的,那些礦上的勞工做完了班沒事幹,專找向你這種外地人,在路上搞個路障,放了氣,然後將你擄的一絲不掛,劈開了扔礦洞裡,連渣子都找不到。”
何林達這樣一說,車上的人竟然有了興趣,他將車門打開下來,給何林達掏了一根菸,何林達一看,嘿,煙還不錯,就讓對方給自己點上,這人看看車上的眯着眼的馮喆和睡覺的張長玉,問:“這治安就這麼亂?公安不管?都出過什麼事?”
何林達一想,這傢伙怎麼廢話這麼多,就皺眉說:“事多了!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你想象得到的,你在那都能碰到,哪天不出點事,那倒是菩薩顯靈了……”
何林達說夠了,就往車上走,這人還不依不饒:“你們縣不是剛來了一個新縣長,她總要有些措施吧?”
“有毛措施!還不一毬樣,哪個瘡不流膿……老張你能快點不能?你那尿長江屙黃河呢,小心蛇將你几几咬斷……”
“夥計,你……”這瘦子又在說。
“你幹嘛的你?怎麼話恁多?”何林達斜眼看着這人,又低頭看看越野車上的駕駛員,不過那個開車的是一個小青年,也不過二十來歲。
這人就笑:“我就想在那投資,做生意,所以想多瞭解點情況……你是說女縣長也不管是吧?”
“管的過來嗎?”
“那聽說你們這裡最近要搞什麼全民文化節,這不挺好的嗎?”
何林達聽這人問到文化的問題,心裡警覺了,正要說話,馮喆在車裡說:“老何,讓老張快點,我急着回去。”
何林達正好的就藉着馮喆的話不理那人,那人一看,就笑笑上車走了。
“我怎麼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呢?”
何林達看着越野車問:“這傢伙問這問那的,還問裘縣長,幹嘛的,像日本特務,記者?”
何林達一說記者,眼睛就盯着馮喆,兩人同時的說:“有可能!”
“我們跟着過去看看!”
何林達知道馮喆是裘樟清的人,自己在馮喆手下,這一段大家處的不錯,因此事關裘樟清,他不能不上心,就喊張發奎快點。
張發奎終於從山林裡一搖一擺的出來了,見何林達已經發動了車還掉了頭,就說何仙姑你是喝多了吧,縣城在這邊,你怎麼準備倒車回去還是怎麼滴?
“喝死去個球,就當老丈人家死頭牛!我準備回去和半間房的人繼續喝!”
張發奎就笑罵:“雞ba!我也這樣想,領導,你怎麼說?”
“回去。”
馮喆簡短的說了兩個字,張發奎倒是詫異了,上了車不明白的看着馮喆和何林達,問到底怎麼了,何林達就解釋了剛纔的事。
“不對呀?這要是記者來咱們縣,宣傳bu的能不給咱們通知?這不科學。”
“不科學?不科學的事情多了,要是這傢伙是暗訪怎麼辦?反正小心行的萬年船。”
何林達一說,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將車子開的更猛了,張發奎就喊:“你開慢點……你……”
“沒事……”
“我是說你開得快不讓人家發現了?就你這樣還玩跟蹤!”
何林達一聽就緩了油門,可是他剛纔太快,已經跟在了越野車的屁股後,馮喆就說:“到它前面。”
何林達不明所以,但是還依照馮喆的話做了,然後一直的就在越野車前面晃晃悠悠,這樣快到了半間房,馮喆又說:“別停,一直走。”
那輛越野車本來似乎想停在半間房鎮上,可是看到何林達的車子一直往後山開,就跟着,何林達就問:“領導,這車絕對有鬼!這下怎麼辦?”
馮喆皺了皺眉,心說難道將車子開到胡紅偉那裡去?這樣倒是能甩開這傢伙。
不過,胡紅偉那裡人多嘴雜,萬一越野車跟着來了,怎麼辦?
馮喆拿出了手機,撥了李雪琴的號:“雪琴姐,在家呢?我今天回來,沒見你。”
李雪琴就在電話那裡笑,馮喆和李雪琴聊了幾句,說:“我一會就到你家門口了。”
“呀,你來我家了?”
馮喆說着話,給何林達指着李雪琴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