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何志手忙腳亂地把降落傘扯下來,到處找繩子割傘繩,突然聽到山洞深處傳來交談聲,忙自湊上前去,看到一條裂隙,裂隙裡透出藍光。
數米下,是王雷與遲小多一行人。
“爲什麼說它自作自受?”遲小多問。
“不要妄想從我嘴裡套話。”王雷淡淡答道。
“別這樣。”遲小多說:“王老師,我還是很喜歡的嘛,咱們無冤無仇,陣營對立也可以做朋友對不對?”
“還是先擔心你自己的小命吧。”王雷如是說。
他們經過了一條寬闊的長街,前方一隻黑猿妖以手支地,飛速跑來。
“有一隻大傢伙。”黑猿妖說:“老大,得想個辦法。”
王雷示意手下們不要貿然行動,拐進房子內的小巷,從小路出來,遲小多探頭時一驚。
前面的十字路口處,蹲踞着一隻十餘米長的巨龜,看那樣子和巴蛇級別差不多,把所有的出口堵得嚴嚴實實。
“吼——”巨龜仰頭嘶吼,左右看看,像是才醒來。
巨龜殼上滿布魔紋,一時間被它召喚過來的妖怪有十餘隻,從天空飛下,停在它的殼上。
“原地休息一會。”王雷說:“另外找路走。”
黑猿紛紛散開,形成包圍圈,遲小多眼角餘光一數,一共七隻。
“景浩呢?”遲小多問:“你們怎麼沒在一起行動?”
“我和你不熟,遲小多。”王雷彬彬有禮道。
遲小多說:“不要這樣子嘛,王老師,說說話怎麼了,反正待會你也會把我殺掉,對的吧。”
王雷沒理會遲小多,掃視一眼周圍的妖怪,妖怪們都不敢說話,顯然有點害怕王雷。
“看什麼?”王雷說:“散開,探路。”
妖怪們攀上屋檐,各自分散,跑了。
遲小多說:“咱們現在要去中央的聖殿嗎?”
“是的。”王雷看了下表,說:“如果沒有估測錯誤的話,你還有六個小時能活。”
“我會珍惜這段時間的。”遲小多心想誰怕你啊,說:“我用一個消息和你交換,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可以嗎?”
“什麼消息?”王雷問。
遲小多指指那隻烏龜,說:“那是一隻旋龜,古山海經上的怪物,水生。”
“這個消息有什麼作用呢?”王雷客氣地說,繼而用槍頂着遲小多的太陽穴。
遲小多答道:“古籍記載,它經常口渴,會喝大量的水,甚至吞掉整條河,‘雨以龜爲孽’。所以過一會,它一定會去找水。”
王雷收回槍,說:“大概多久?”
“估計快了。”遲小多探頭張望。
王雷便注視着遠處的旋龜,遲小多說:“輪到我問了,你好像不太喜歡胡新陽啊。”
“告訴你也無妨。”王雷答道:“胡新陽那傢伙纔是幫着你們的,被你剷掉,正好解除我一個心腹大患。”
“什麼?!”遲小多傻眼。
王雷又說:“胡新陽一輩子的目地,就是幫助你男朋友完成輪迴,變爲天魔。”
遲小多心想這叫哪門子的幫着我們,只有你纔會覺得變成天魔是好事吧。依稀推測出了一點內情,也就是說——
——你是血魔的人嗎?
王雷嘴角微微一翹,高深莫測地說:“你很聰明。”
遲小多明白了,胡新陽和血魔各有各的目地,胡新陽應該是一直在尋找天魔的繼任者,不願聖地再受血魔擺佈,在開封時,它的計謀差一點點就得逞了。如果帶着魔化的項誠回到聖地,胡新陽便隨之有了扳倒血魔的資本。
歸根到底,還是妖魔自己派系的內鬥。
“當天魔一點也不好。”遲小多說:“我寧願不用他幫忙了。”
“隨隨便便,就能延長一千年的陽壽,有什麼不好?”王雷答道。
遲小多:“活那麼長有意義嗎?”
王雷:“怎麼沒有意義?人的歷史也不過五千年,一下就活過了整個族羣五分之一的壽命,你不想知道一千年後會發生什麼嗎?”
遲小多不得不承認這麼漫長的壽命,對自己來說確實挺誘惑的。
“可是就算活個一千年,最後還是會死的。”遲小多說。
“千年後的事情。”王雷隨口道:“又是另一個樣子了。”
遲小多問:“王老師,你是妖怪嗎?”
“你沒有用龍瞳看過我?”王雷眉毛一動。
遲小多搖搖頭,說:“你應該不是妖怪。”
王雷冷笑,遲小多心想王雷應該也很想活久一點。
正在此刻,旋龜再次朝天發出吼叫,更多的飛行妖怪下來,停在它的背上。同時四周也聚集起了一批爬行動物,包括蜥蜴與奇怪的長腳的魚,它們紛紛爬到龜殼上去。
旋龜緩緩起身,沿着寬敞的街道啓程,帶着妖怪們往城市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它要做什麼?”王雷道:“找水還帶這麼多妖怪?大家都口渴?”
遲小多說:“應該是順便召喚比它等級低的妖怪,帶大家回去它們本來呆的地方,聖地裡什麼妖怪在什麼區域活動,都是等級森嚴的。”
“你倒是清楚。”王雷冷冷道:“你走在前面。”
旋龜開路,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轟隆隆地走動着,王雷拖着遲小多的衣領,加快了腳步,跟在後頭,遲小多突然看見了在遠處的屋頂上,出現了一個身影。
軒何志朝遲小多打了個手勢,馬上隱遁進陰影之中。
天上,地下,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撲騰的妖怪,懸浮的光團封印逐漸被破除,所有的妖怪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盲目地攻擊附近的同伴,妖怪們的爭鬥猶如一場暴亂的颶風在聖地內擴散。
遠處傳來另一聲吼叫,西南角的騷亂逐漸平息下去,遲小多猜測也許有大妖怪出現了,正在保護小妖怪。奇怪,爲什麼它們會自相殘殺?這個也就算了,爲什麼旋龜會帶着小妖怪們離開?難道是因爲龜比較溫順嗎?但是根據遲小多的觀察,旋龜表情兇惡,面目猙獰,實在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聖殿外圍出現了一個宏大的圍牆,就像長城一樣,分開了內外層。
旋龜在圍牆下朝着西北角前進,速度越來越快,已經快追不上了。遲小多忽然有一個奇怪的念頭,旋龜應該是住在左上角井字其中的一格,是在大湖裡的。
而再看它背上的那些妖怪,清一色都是長着翅膀的水族,有翼魚,至此遲小多隱隱約約想通了什麼,是了!這些妖怪被封印後,飛向天空時偏離了自己所在的區域,落下聖地後,忙着尋找原本的家園,各自歸位。
左上角是水族,右上角是什麼?
旋龜停下,再次吼叫,聚集周圍的水族,就像一輛巨大的巴士,水族們朝着它聚集,龜殼上不停地有妖怪爬上去,隨着旋龜一路往前走,卻又因爲沒有位置被擠下來。佔不到位置的只好跟在旋龜身後,水怪越來越多,轟轟烈烈地聚起了上萬只。王雷等人既要追着旋龜前進,又要提防被妖怪們發現,簡直膽戰心驚。
旋龜第三次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召集水族時,遲小多朝王雷說:“能到高處去嗎?我想看看附近情況。”
王雷說:“跟着它走,不要停留!”
遲小多說:“這條長城是沒有盡頭的,它圍起了整個聖殿。你要進入中央區域,就要想辦法把城牆放下來!”
“怎麼放?”王雷問。
“我也不知道。”遲小多答道:“這不是正在想辦法麼?我上去看看。”
“等等!”
王雷不耐煩了,遲小多卻跑進了一棟建築裡,王雷生怕驚動妖怪,不敢開槍,追了上去。遲小多沿着樓梯一路朝上爬,氣喘吁吁地到了樓頂,眺望四周。
“我懂了。”遲小多朝王雷說:“你看,西北方是水族的棲息地。東北方是個高塔,塔上有個大碗,應該是個鳥巢。禽類妖怪的地盤。”
遲小多一說,王雷也發現了,高塔旁盤旋着各種各樣的鳥類。
“東南方是個環形的宮殿。”遲小多解釋道:“你看到了嗎?熊妖,狼妖,都在朝着那邊匯聚。”
一聲象鳴,陣陣震動,象妖帶領千萬猛獸朝着環形宮殿衝去。
“這到底是什麼啊——!”可達被追得屁滾尿流,大吼道。
無數動物追在可達背後,可達迸發出生死攸關的潛力,一瘸一拐狂奔,九尾狐停在可達肩上,回頭望。
“我數一二三。”九尾狐喝道:“滾!”
可達飛身躍起,一手撐地,在地面翻滾,掉進了一個深溝裡。
聖地另一頭,湖畔:
“好像有東西過來了。”曹斌道。
兩人在一條長街上停下腳步,曹斌吼道:“當心!“
背後突然衝來一隻巨龜,項誠飛身一躍,在龜殼上奔跑,曹斌轉身,順勢躍起,抓住項誠的手,兩人衝上巨龜背脊。巨龜仰頭怒吼,要把曹斌與項誠甩下來,卻奈何不得而人,只得狠狠朝圍牆轉過去,幾下震動,旋龜放棄了甩開他們的打算,朝着西北方飛奔而去。
“能讓它朝西南邊走嗎!”曹斌道。
項誠沉吟片刻,穩住身形,掏出捆妖繩,在末端繫上一枚古錢,雖然捆妖繩發揮不了作用,然而繩索還能用。
旋龜左衝右突,項誠在顛簸中甩出捆妖繩,墜着古錢蕩了一個大圈,繞在它的角上。
“駕——!”項誠猛扯捆妖繩,旋龜感覺到力道,拼命掙扎,曹斌沿着龜殼快速奔跑,踏着捆妖繩借力躍起,落在它的頭頂,一拳揍在它的左眼皮上!
旋龜猛然怒吼,險些掀翻了兩人,曹斌又是一拳,旋龜暈頭轉向,朝着左側拐彎,曹斌踹了它的右眼一拳,旋龜被控制住了方向,猶如壓路機一般朝西南邊直衝而去!
聖地南面:
“咦?那邊還有一隻旋龜。”遲小多示意王雷看,說:“應該是一公一母。旋龜跑過來了,我猜是想和咱們這裡這隻匯合。”
“你對烏龜怎麼這麼有興趣?我知道怎麼進圍牆內了。”王雷答道,一指不遠處殘缺的石柱。
井字形聖地的四個角落,各有一排鍾乳巖橋,通往中央的聖殿,然而到了圍牆面前便沒路了。
“可是沒有門。”遲小多說:“只能抵達圍牆前。”
“有橋就一定有路,關鍵在門怎麼開而已。”王雷說:“西北、東北、西南方都有妖怪,只有東南方沒有妖。”
“對。”遲小多觀察遠處那個長方形的,大理石一般的宮殿,說:“是什麼意思呢?那裡沒有任何妖,也不知道是什麼族……”
“從東南角走是最安全的。”王雷道:“
遲小多站在天台邊緣,說:“等等,我總覺得那裡有點危險。”
王雷站在遲小多身後,說:“我突然覺得殺掉你有點可惜了。”
“怎麼?”遲小多回頭看。
王雷說:“難得的人才。”
遲小多看見軒何志輕輕抽出唐刀,朝着王雷靠近,隨口道:“多謝誇獎。”
“可惜留不了你和項誠。”王雷說。
說時遲那時快,唐刀無聲無息破風而至,遲小多朝一旁撲去,王雷倏忽轉身,刀鋒已到面前,一聲輕響,王雷從左眉到鼻樑,再到右臉部,被刀鋒劃破,迸射出鮮血,軒何志左手唐刀揮過後右手持刀跟上。王雷後躍,身在半空,迅速無比地擡手。
就在那一刻,軒何志回手,雙刀迴護自身,左刀掠過眉前,右刀橫過心臟,王雷扣動扳機,槍響。
子彈旋轉着射向軒何志眉心,擊中刀身,被軒何志一刀帶偏準頭。
遲小多張着嘴,窺見了冷兵器技巧的極致!居然能預判王雷開槍的部位——心臟與眉心其中一處,在他扣扳機前便已回刀擋子彈,計算時間精確到0.1秒!媽蛋!老子再也不黑你了啊啊啊!
槍聲在聖地內迴盪,整個聖地爲之一靜,下頭的旋龜疑惑地轉頭,彷彿感覺到發生了什麼事,發出怒吼,朝着大樓衝來!
“跑啊!”軒何志吼道,繼而兩手唐刀交叉相抵,刷一聲運勁揮出,身體在空中旋轉,王雷砰砰再兩槍,軒何志避開所有的子彈,一刀凝聚了腰腹之力,朝着王雷劈去!
王雷飛出建築,軒何志飛速直墜下去,遲小多衝下樓梯,然而底下旋龜衝到近前,朝着建築狠狠一撞,轟然巨響,建築垮塌,妖怪猶如海洋一般淹沒了他們。
大樓朝着怪羣倒塌,軒何志吼道:“跳!”
遲小多朝着軒何志跳過去,軒何志身在半空,左手刀歸鞘,連刀帶鞘揮出,朝遲小多一送,沒有任何偏差,恰恰好送到他腳下,遲小多在刀鞘上一踩,借力再次彈起,越過軒何志,緊接着軒何志一刀抵在龜殼上,刀身彎成了一個雪亮的弧。
背後槍聲響,遲小多還在空中,軒何志便從後面飛來,拖着他落在妖羣背後。
“錄像了嗎?!”
“什麼錄像!”
“我說剛剛!”軒何志喊道:“這麼帥居然沒給我錄像?你不是經常給項誠錄像的嗎?”
“你蛇精病啊!”遲小多抓狂吼道:“這種時候哪有空錄像啊——!”
妖羣淹沒了王雷,軒何志一落地便拖着遲小多飛奔,兩人衝進巷內,遲小多用盡全身力氣跟着軒何志狂奔。
“背後還有妖怪!”遲小多喊道。
“跑啊——!”軒何志道。
遲小多躬身喘氣,軒何志一把將他扛在肩上,以衝刺速度絕塵而去。
直到兩人甩開了妖怪,軒何志從房屋後探頭出來看了一眼,飛來飛去巡邏的怪物也散光了。
遲小多扶着牆,差點要吐出來。
“有水嗎?”遲小多說:“我要渴死了。”
軒何志從包裡抽出一瓶農夫山泉,說:“我賣你一瓶。”
遲小多:“……”
遲小多掏出十塊錢給軒何志,軒何志拿出錢包,把錢收好,打開時遲小多盯着他的錢包,再看軒何志。
軒何志想起錢包是遲小多送的,自己給他喝水還要收錢,難得的有點尷尬。
遲小多一口氣喝了大半瓶,終於好過點了。
軒何志說:“瓶子不要送給我吧。”
遲小多:“裡面還有半瓶水呢啊!”
軒何志:“你怎麼這麼小氣。”
遲小多:“………”
遠處傳來機槍掃射聲,兩人神色一變,軒何志說:“不好,跟我來,跑!”
“你怎麼又回來了?”遲小多問。
“齊尉和周主任的女兒也來了!”軒何志喘着氣說:“但是中途失散了!”
高塔上,鳥巢邊緣,周宛媛一腳狠命踹飛過來的血鴉,高跟鞋踹,手包掄,把衝上來的妖鳥全部抽飛出去,齊尉躲在周宛媛身後,連聲大叫。
“這是什麼啊!”周宛媛簡直忍無可忍,朝着撲上來的一米長的兇鷹來了一招漂亮的全壘打,把它揍翻在地。
“等等!我想辦法!”齊尉吼道:“還好山河社稷圖沒在裡頭。”
齊尉的包掉在塔中央,被一隻黑色的猿猴給揀走了,周宛媛抓狂道:“不要想辦法了!現在就……”
“我沒有武器啊!!”齊尉喊道:“東西都在包裡!”
“誰管你啊!”周宛媛道,繼而揪着巨鷹的腿,摔板鴨一般地掄出空中,跳了出去。
“等等!”
周宛媛和齊尉一人抓住那兇鷹的一隻爪子,兩人同時跳出了百米高塔,直墜下去!
“你確定它能……”
“我沒讓你跳!”周宛媛喊道。
齊尉:“……”
幸虧兇鷹竭盡全力,瘋狂撲打翅膀,帶起了兩人,減緩墜勢,朝着地面一頭撞去,周宛媛落地的瞬間馬上一招掃堂腿,把兇鷹直接摜在牆上,兇鷹滑落,掉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這樣都沒摔死。”周宛媛筋疲力盡,扶了下bra帶,披頭散髮,說:“真是命大。”
齊尉靠在牆上不住喘氣,說:“陳真要是來了,肯定心臟病發。”
“快找你的包啦!”周宛媛吼道:“還廢話什麼!”
齊尉馬上撲過去找包。
與此同時,聖地另一側,所有的妖怪彷彿接收到了什麼訊號,各自安靜下來。
環形宮殿的廣場上,蹲踞着足足兩萬只獸妖,豺、狼、虎、豹,俱是走獸,可達從高牆上探出頭,朝下望了一眼。
“它們要做什麼?”可達問。
九尾狐安靜地注視着廣場。
環形廣場上黑白兩色地磚形成了太極圖,陰陽兩半上,各有一尊雕像,走獸們紛紛規矩地坐着,朝拜那兩尊雕塑,狼、狗還時不時地用後爪撓撓耳後。
“我看到郎犬了。”可達說。
郎犬小心翼翼地進去,蹲在隊伍的末尾。
兩萬只走獸各自圍着兩尊雕像,雕像是兩隻九尾天狐,各自朝向一方。
“那就是我的父母。”九尾狐答道:“一千年前,它們生下了我與胡新陽,聖地也隨之告破,被人類封印,它們死守聖地,直到最後一刻。”
與此同時,山體一陣震盪,可達擡頭,望向四周,洞穴頂端正在撲簌簌朝下掉灰塵。
“外頭有人在攻擊這座山。”九尾狐答道:“血魔來了,我感應得到它,下去看看。”
可達小心地沿着牆邊的梯級儘量不動聲色地下去。
“帶我到兩個雕塑中間去。”封離的聲音說。
“到處都是妖怪。”可達說:“你確定它們不會攻擊你?”
九尾狐遲疑片刻,而後說:“會,但是我必須設法降服它們。”
可達低聲說:“去中間就能降服它們?”
九尾狐沒回答,要跳下地,卻被可達揪住尾巴,九尾狐四肢亂撓,怒道:“不要碰我的尾巴!”
可達改爲把它抱在胳膊間,按着它的頭,九尾狐低聲道:“陰陽兩位置的中間點上,是聖地靈力流動的地方,當年還在襁褓裡的我和胡新陽被匆忙帶走,沒有獲得繼任大妖怪的資格,所以現在的身份是不被聖地承認的。”
“你看到那些符文了麼?”九尾狐又說:“我必須沿着陰陽中間那條曲線跑過去,這裡纔會承認我。”
可達說:“咱們一出面就會被所有妖怪圍攻,直接死翹翹的。”
九尾狐嘆了口氣,可達說:“我試試看引開他們?”
“不要這麼做。”九尾狐說:“太危險了,足足兩萬只走獸。”
可達說:“你進去也一樣的危險。”
九尾狐說:“我只是想,說不定它們不會來攻擊我……”
遲小多漸漸停下腳步,與軒何志抵達了長條形的宮殿。
“項誠正在朝這裡靠近。”遲小多說:“咱們等他嗎?”
軒何志說:“搞不好王雷還會來,先進去躲着吧。”
空曠的宮殿內吹來一陣陰風,吹得遲小多有點毛骨悚然。整個聖地裡只有這裡沒有任何妖怪,雖然妖怪攻擊人,但遲小多心想還不如和它們作伴呢。
軒何志抽出唐刀,走在前面,遲小多說:“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離開這裡。”
他開始時覺得說不準的危險,現在想起是什麼了——聖地裡只有這一塊區域沒有任何妖怪,一定是因爲,連妖怪都不願意接近這個長方形宮殿。
“人都來了。”軒何志說:“不想來你又走這條路?”
“我根本沒想過走這條路,王雷選的。”遲小多躲在軒何志背後,戰戰兢兢地說。
手上的指環微微發熱,那是項誠正在接近的預兆。
宮殿的大門足有十米高,石門開了一條縫,軒何志閃身進入,遲小多左看右看,跟着進去,片刻後眼睛適應了裡面的黑暗,看見大廳內排列着一行行的棺材,一眼望不到頭。
每一個棺材上都貼着一張符。
“出去吧。”軒何志當機立斷道。
軒何志護着遲小多要退出,突然間黑暗裡睜開兩隻發光的眼睛,千萬根利箭朝他們射來!
“小心!”軒何志大喊道。
軒何志把遲小多一掀,讓他臥倒,雙手刀鋒旋轉,護住身前,緊接着一聲怒吼,一隻黑色的,全身鑲滿人臉的,長着翅膀的怪物朝他衝來!軒何志兩刀出去,卻被一角刺穿了肩胛,長刀脫手飛出,悶哼一聲,被穿在饕餮的長角上。
饕餮頭部,景浩的臉現出詭異的笑容,盯着軒何志。
軒何志左手發抖,全身被提得離地而起,盯着饕餮,嘿嘿笑,因疼痛而全身痙攣。
遲小多在棺材的掩護下探出頭,伸手在地上摸索,抓住了軒何志的唐刀。
軒何志左手搖了搖,一指門後,示意遲小多快逃出去。
頃刻間饕餮仰頭,把軒何志甩得飛上高空,繼而張開血盆大口,要把他徹底吞噬,遲小多不顧危險從棺材後衝了出來,一腳踏上棺材,兩手反握唐刀,刀尖朝下,向着饕餮背上那張盧安的人臉直捅下去!
軒何志在半空中翻身,旋轉,手握唐刀一刀劈中了饕餮的角!
饕餮猛然擰頭,發出狂吼,景浩的臉被刀鋒劃破,饕餮在地上猛滾猛撞,把軒何志甩飛出去,遲小多馬上跑過去,從背後兩手抓住軒何志的胳膊,把他拖到黑暗之處。
饕餮在宮殿裡亂撞,不住嘶吼,緊接着化爲黑氣,從門縫裡鑽了出去。
軒何志痛得渾身抽搐。
“噓。”遲小多驚魂猶定,剛纔那一下實在是太危險了,他拖着軒何志的身體,朝棺陣羣裡退,軒何志掙扎着起來,半身染血,踉踉蹌蹌,壓在遲小多肩上,一路跑進宮殿深處。
宮殿的盡頭是一塊立着的巨棺,旁邊有四根十人合抱的大柱子,遲小多把軒何志放在柱子後,馬上打開水,給軒何志洗傷口。
“有藥嗎?”遲小多翻找軒何志的包,軒何志靠在柱子後的臺階上,頭頂高處就是巨型石棺,嘴裡溢出血,嘴脣不住哆嗦。
饕餮的角尖銳呈錐形,將軒何志的肩膀刺出了一個血窟窿,遲小多脫下外套堵住,找到藥覆上去,卻被血衝開。
“你……聽我說……”軒何志抖索着說。
“不要說話了!”遲小多說。
“我……不行了,過節……給我多燒一點……紙錢……”
遲小多:“你不會死的!”
“清明節、中元節、春節……”軒何志疲憊地看着遲小多,說:“還有我的生日……”
“好好好。”遲小多說:“你不要說話了。”
“銀行密碼是……”軒何志無力道:“幫我……都買成紙錢……一起……燒了給我……”
遲小多:“……”
遲小多聞了下藥粉,都是活骨生肌的,然而不少是靈藥,在禁魔領域內幾乎發揮了不了作用,突然他想起,上次受傷時,項誠還在他身上放了一包特效金創藥。
遲小多摸遍全身,謝天謝地,雖然換了幾次衣服,項誠卻擔心他舊傷復發,還收了一包在褲兜裡。遲小多馬上拆開,給軒何志灑上。
“止住了!”遲小多說:“現在不要動!千萬不要動!金瘡藥只有這麼一點,傷口再崩裂就死定了。”
軒何志嗯了聲,臉色蒼白。
遲小多把軒何志輕輕地放平,跪在他的身邊,心想項誠怎麼還不來,已經很靠近這裡了,難道碰上景浩了嗎?
腳步聲響,伴隨着人聲,有人進來了!
“他們一定還躲在這裡。”王雷提着軒何志的唐刀,走了進來。
饕餮頭上,景浩的臉開了一道血口子,痛苦地嘶吼。
“我要殺了他們——”
王雷注視饕餮,說:“你冷靜點,不要再吃了,你體內的妖力開始不受控制了!”
“我要殺了他們!”饕餮怒吼,聲音在殿內迴盪。
王雷避開饕餮,打開手電筒,照向地面,看到一道血跡,沿着密密麻麻的棺陣直拖向殿內深處,於是冷笑着沿血跡走去。
安靜的殿內,傳來一聲悶響,王雷馬上停下腳步。
遲小多躬身穿過棺陣腹地,伸手撕走棺材上的鎮妖符。
石棺內又是一身悶響。
王雷:“……”
“什麼聲音?”王雷道:“你們聽見了?去看看!”
王雷的部下被方纔的妖羣蹂躪死了三隻,剩下的散開,朝着棺陣腹地前進,王雷用手電筒照進去,遲小多躲在一具石棺後,屏息。
王雷手電筒一晃,挪開,遲小多又趁機穿過棺陣,把一具又一具石棺上的鎮妖符撕走。
“什麼人?!”王雷喝道。
幾隻黑猿妖圍着一具石棺,石棺內響動聲不絕,饕餮彷彿找到了目標,踏上棺陣,朝着那石棺直衝過去。
“等等!”王雷喊道。
饕餮衝到石棺面前,一聲巨響,棺蓋被裡面的妖悍然掀開,躍出一隻腐爛的怪物,左手持長槍,挽了個槍花,朝饕餮的面前直刺而去!
饕餮爆發出怒吼,張開巨口,將那腐屍連着長槍一起吞進了肚子裡!
世界恢復安靜,遲小多膽戰心驚,遠遠看着饕餮,王雷鬆了口氣,以手電筒照向饕餮。
“不要再吃了!”王雷道:“最後一次提醒你……”
話音未落,饕餮腹部倏然炸開,伴隨着腐屍的怒吼,那被吞噬的腐屍衝出了饕餮的身體,掃開長槍,將衝上前的猿妖掃得直飛出去!
遲小多當即就傻眼了,饕餮消化不了那東西?!
饕餮的腹部飛速癒合,上前與那腐屍撞在一起,一爪子將腐屍拍得稀巴爛,盔甲四處飛射,然而更多的石棺蓋飛起,破碎,遲小多回過神,奪路飛奔,不停地撕掉符咒。
殿內的打鬥天翻地覆,腐屍越來越多,遲小多已忘記撕了幾張符,及至衝到一具石棺前,棺蓋突然飛開把他嚇了個半死,忙狼狽逃離,棺中爬出一具屍體,卻未注意到遲小多,被饕餮搏鬥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遲小多近距離看到屍妖,終於明白到爲什麼這裡沒有妖怪,原來屍妖根本沒有被光團封印,而是直接鎮在了棺材裡!
可是這是什麼妖怪?殭屍也能成妖嗎?!
遲小多腦海中飛速閃過一個名字——
——戰死屍鬼!
遲小多手足並用,從棺材陣裡爬過,一邊要放出戰死屍鬼,一邊還得小心不被它們發現,饕餮身上已被不少屍妖掛住,亂衝亂撞,摧得石棺破碎。更多的戰死屍鬼復生,朝着饕餮前赴後繼地衝去!
應該夠了吧,遲小多擔心自己小命,更擔心軒何志,軒何志受傷不能動,不說被攻擊了,哪怕被踩到一腳可不是玩的……幸虧沒有戰死屍鬼到柱子後面去,全在圍攻饕餮。
這羣妖怪太友好太上道了,回去一定讓你們大王重賞!遲小多在心裡給悍不畏死的戰死屍鬼們瘋狂鼓掌,突然又觀察到了一個現象。越朝大殿盡頭的石棺跑,放出來的戰死屍鬼好像就越沒那麼臭。而攻擊饕餮時也就越厲害。
甦醒的時間也顯得更短。
是越靠近裡頭,修爲就越高麼?
遲小多迅速跑到柱子前,把最裡面的一排石棺上符紙全部撕開。看也不看就朝裡面跑,棺蓋不到一秒便飛射出來,出現了六個銀光閃爍的首領,各用不同的兵器,朝着饕餮飛射而去!
遲小多下巴掉地,朝高處退,心想你們完蛋了……
饕餮已不堪負荷,傷痕累累,既要把戰死屍鬼扯爛,又要躲避攻擊景浩頭顱的長槍與暗箭,王雷等人扛起機關槍,開始掃射。
“找到了!在那裡!”一隻猿妖大叫道。
王雷無意中瞥見遲小多,當即把機關槍一收,躍上棺陣,飛奔向遲小多,遲小多暗道糟糕,退後時碰到那中央的巨型石棺。
王雷掏出手槍,遲小多馬上躲到石棺背後,看到一條腐朽的鎖鏈,扒着鎖鏈朝上爬,然而鎖鏈日積月累,早已鏽蝕,上面貼着的一大排符紙嘩啦一聲全部垮了下來,王雷快步衝上高臺。
遲小多從石棺後一個飛躍,要衝下臺階,躲向柱後。
就在王雷即將抓到遲小多的那一刻——
轟然巨響,全部石棺上的鎮妖符破碎,棺蓋被無形的巨力掀飛。
中央石棺豎着的蓋子炸成齏粉,朝着四面八方飛射,遲小多衣領一緊,被長槍挑得離地而起,王雷捱了當胸一掌,猶如炮彈般倒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
“誰人斗膽!在本王面前放肆——!”
遲小多心想大王你來了!大王你太英俊了!好的大王,是的大王,謝謝大王!
戰死屍鬼王來了!我看你王雷這次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