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他,你當然在乎!”穆涼冷冷一笑,對這種禁忌之戀毫無避諱,“你要我的命,我也希望你遵守諾言,放了她們母子一條生路,也放你一條生路。”
尼古拉哈哈哈大笑,充滿了自嘲和諷刺,“你覺得我殺了你,我能全身而退?穆涼,我早就做好了和你同歸於盡的準備,至於喬夏……送你們一家三口去地獄團聚,不正合你心意嗎?”
“尼古拉!”穆涼驟然爆喝,“男人的事情,別爲難一個女人,太難看了。”
“我可以放了她。”尼古拉的槍口在喬夏的臉頰劃過,笑意深沉,“其實,我挺喜歡喬夏小姐的,若不是她是你的女人,我還真考慮可以娶了她,你想要我放了她,很簡單。”
“跪下!”
……
喬夏彷彿幻聽般,尼古拉讓穆涼跪下?
憑什麼?
穆涼那麼孤傲的人,怎麼願意下跪。
下跪對他而言,簡直比要了他的命,更要羞辱他,折損他。
一個男人,比起生命,更在乎尊嚴,驕傲,特別是穆涼這樣孤傲的男人,沒什麼比他的尊嚴更重要。
風沙呼嘯,喬夏拼命地掙扎,她死也不要穆涼給尼古拉下跪。
“穆涼,跪下,再不跪下,我就開槍了。”尼古拉的聲音帶着一抹兇狠,槍口指着喬夏,“不想死,你就安靜一點,你的男人似乎並不是很在乎你,他寧願……”
他話還沒說完,穆涼雙腿一彎,筆直地跪在黃沙中。
黃沙滾滾,遠處風暴呼嘯,喬夏瞬間安靜了,通紅的眼睛裡不斷地蓄滿了淚水,彷彿要淚染黃沙,把這裡變成一片汪洋大海。
他跪得那麼筆直,跪得那麼高傲。
這個世界彷彿都安靜了。
狂風呼嘯,彷彿是世界在哭泣。
尼古拉哈哈哈大笑,“一個男人願意爲了你,連尊嚴驕傲都不顧,你是不是覺得很開心?”
她一點都不開心!
她難受得要死掉了。
她從沒想過,穆涼有一天會下跪,他是血可流,頭可斷,膝蓋不能彎的男人。
你和他說什麼,尊嚴誠可貴,生命價更高,根本就沒用。
他就是那麼孤傲的人。
如今,爲了她,他連尊嚴都不要了。
這份感情,沉得如山。
她都對穆涼做了什麼?
喬夏這一刻,恨死了自己!
“穆涼,不要跪他,你起來,我求求你,快起來。”
穆涼擡起頭,一雙眼睛幾乎血紅,流露出了猛獸一般的兇狠,“尼古拉,你最好遵守諾言!”
他不在乎沒了尊嚴,他只在乎,她是否能平安。
如果他的尊嚴能換取她一條命,那麼,尊嚴算什麼?一文不值!
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生命之前,一文不值。
喬夏突然瘋一樣地咬尼古拉,尼古拉一時吃痛,竟然鬆了手,喬夏瘋狂地跑向穆涼,踉踉蹌蹌地跪在他面前,使了勁去拽着他,“起來,你快起來!”
穆涼猛然握着她的手臂,把她拉向自己。
他死死地抱着她。
彷彿要把這具身體,陷到骨頭裡,穆涼一側頭,一個輕吻落在她的鬢髮上,“活下去。”
“我不要!”喬夏固執了,“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死。”
穆涼的表情難測,那一瞬間,也不知道是悲傷,還是欣慰,他輕輕地擦拭着她的眼淚,“喬夏,你忘了,我們有寶寶了,你捨得寶寶和我們一起死嗎?”
爲了寶寶,她都寧願他去堵了兩次或許會死去的機率。
她那麼愛孩子。
喬夏這個人,他太瞭解了,或許是經歷的緣故,她更愛那些和她血濃於水的親人,比如說,家人,妹妹,孩子,因爲在她固執的眼裡,這些人才是和她生命息息相關的人。
真是有點嫉妒孩子呢。
喬夏大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
“你們夠了。”尼古拉打斷了喬夏的話,他的表情陰冷至極,槍口猛然指着他們,穆涼一把推開喬夏,筆直地站着,“尼古拉,你最好記住你的承諾。”
尼古拉大笑,槍口指着穆涼,“穆涼,你知道我爲什麼要設局要喬夏背叛你嗎?因爲我要你嘗一嘗我哥的痛苦,被心愛之人背叛的痛苦,若是單純的要你的命,我早就可以殺了你,在巴黎的時候我就可以殺了你,我要你嘗錐心之痛,死亡並不是終點,只是開始罷了。”
“我要你眼睜睜地看着你最心愛的女人和孩子死在你面前!”
他話音一落,槍口猛然指着喬夏的小腹,扣動扳機。
喬夏在錯愕間,猛然看到一道陰影撲過來了,把她撲在沙漠中,他用他的身軀,把嬌小的她完全擋住,沒有露出一分一毫來,子彈打到穆涼的背上,他悶哼一聲,卻紋絲不動,甚至擡手輕輕的,帶着一點憐惜的,輕柔地蓋上了她睜大的眼睛。
寶貝,別看!
我會捨不得。
讓你看到我死前猙獰的模樣。
“喬夏,欠你的,我用命來償還,原諒我,好嗎?”一片黑暗中,她聽到穆涼低沉的聲音,感覺到他粗糲的手指在她臉上劃過時的溫柔。
喬夏如萬箭穿心,那種穿心鑿骨的痛,瞬間席捲了她。
第一槍過後,尼古拉宛若瘋了一樣,瘋狂地朝着穆涼射擊,每一槍都打到穆涼的身上,整整打了八槍,他把一管子彈都打空了。
穆涼嘴裡溢出鮮血,滴在喬夏的臉上……
尼古拉瘋狂地大喊,“你以爲你死了,我就會放了喬夏嗎?你做夢,我……”
他的聲音如拉到最猛烈時的小提琴,衝到了最高,猛然停頓,一顆子彈穿透了茫茫風沙,釘到了他的腦海裡,一槍打穿了他的腦袋。
那些紅的,白的的血液腦漿交織噴灑而出,尼古拉的身體和頭顱分了家。
在場的保鏢頓時慌亂了,茫茫風沙中,他們甚至看不到人,卻只看到身邊夥伴一個一個地倒下,每一槍地打中要害,精準,又狠辣。
地勢平坦,一點遮掩都沒有,所有的保鏢都在遠程狙擊槍的槍口下,被打穿了身體,腦袋。
兩道少年的身影從遠處的土堆裡爬出來,拔足狂奔,一路朝他們奔過來,穆涼早就昏迷過去,喬夏看到他血肉模糊的背,捂着頭淒厲地尖叫,最後也暈在他身邊。
“都怪你,磨磨蹭蹭的,這下好了,穆大哥中了那麼多槍。”白夜一邊跑一邊抱怨。
“你特麼能怪我嗎?臨時來沙漠,沒做準備,今天又是暴風,槍管裡都是風沙,怎麼開槍,我能一槍斃命就是我技術高超,什麼穆大哥,叫得那麼親熱,嗤。”
“閉嘴!”
瑞德抱着槍冷冷地站在一旁,“一對死鴛鴦,我看也不用救了,至少兩槍打中了心臟。”
白夜銳氣逼人,“我是誰?這世上,有我救不活的人?”
“嘚瑟什麼呀,死人你怎麼救?”
“別廢話,去開飛機,去最近的醫院!”白夜幸好帶了急救箱,做了一些簡單的處理立刻抱着穆涼上了直升機,穆涼的呼吸已經停了。
他回頭再抱着喬夏上了飛機,催促瑞德,“快點!”
喬夏渾渾噩噩地醒來,先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牆,接着聞到了非常刺鼻的氣味,這是一個非常簡陋的病房,牀單髒得無法入眼,喬夏猛然做起來,摘掉針頭,衝出病房。
穆涼呢?
穆涼呢?
“喂,這裡呢!”醫院非常小,手術室和病房就在同一層樓,她轉了一圈瑞德就到了她了,擁有一雙海藍色眼睛的小少年臉色充滿了明顯的不耐煩,冷冰冰的,像是一尊冰雕。
“穆涼呢?”
“在裡面動手術。”瑞德說,看了她一眼,嫌棄地擦了擦鼻子,喬夏身上可一點都不好聞,沙漠高溫,流了一身汗,再加上血液的味道交織在一起,又酸又血腥,簡直難聞極了。
瑞德又揉了揉鼻子,又見喬夏一臉要崩潰的表情,心中暗搓搓地想,如果我這時候嫌棄她,她是不是立刻就崩潰呢,看着一點都受不了打擊的樣子呢。
哼,還是薇薇和十一好。
“你的孩子沒掉。”
喬夏沒反應。
“醫生說,是奇蹟。”
也沒反應。
瑞德嗤了一聲,喬夏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又餓又累,精疲力盡,只想着穆涼,既然是在動手術,那就沒死吧,八槍,整整八槍啊,都打在他身上。
他真的能活下來嗎?
只要能活下來,她做什麼都願意。
瑞德冷冷地想,看着挺堅強的樣子嘛,沒有那麼嬌弱,他還算滿意,所以他揉了揉鼻子,既然看起來不是很嬌弱,很堅強的樣子,他是不是可以嫌棄她很臭了?
瑞德暗搓搓地往後退了一步。
很嫌棄她身上的味道。
“喂,裡面的醫生是全球最厲害的醫生,沒有之一,主修外科,連婦產科都很專精的,他都放話了,沒他救不活的人,你不要一副要斷氣的樣子,可以去洗個澡,吃個飯,差不多手術也應該結束了。”瑞德的語氣不怎麼好,粗魯,卻是粗中有細,仔細聽來,有那麼幾分安撫她的意思。
喬夏笑了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