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少年語調裡透出的絲絲興奮與愉悅，裴穗回頭白了他一眼，“你腦子裡整天就在想這些東西麼？就算把你帶去小樹林，也對你無從下口好麼？”
“我教你怎麼下口，先從嘴巴開始。”宗玹像是狐狸般狡黠，笑彎了眉眼，清澈聲音在夜色裡有種格外的誘惑力：“這樣很快就能把我吃掉了，阿穗。”
“……你再這麼一本正經的耍流氓，信不信我揍你？”
兩人一前一後，被拽着往前走的少年抿嘴笑，昏暗寧靜的夜，他面容俊美如邪仿若從漫畫中走出來的主人公，溫柔寵溺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前面少女的身上，不曾挪開。
“阿穗，我每次跟你耍流氓都特別不正經，你感受不出來嗎？”
“……”裴穗的臉又紅了些，好在周圍光線晦暗可以替她掩蓋住，“快到了，前邊有個古色古香的小涼亭，夏天不少人在亭子裡坐着乘涼，現在天漸漸涼了，小涼亭就失寵了。”
宗玹倏然握住了裴穗的手，對方掌心溫熱，與他的微微涼呈明顯對比。然而沒等裴穗那邊有所迴應，他就自己率先把手鬆開了。
“對不起阿穗，我的手是不是太涼了。”少年邊走邊暗戳戳的搓手，試圖用這種方式將兩隻爪子捂熱了再去碰自己喜歡的人，“夏天的時候可以幫你降溫，可現在天氣轉涼，會冷到你的。”
於是，走在最前邊的少女驀地停了下來，她回過頭定定的看着他，說：“以後既然握住了就不要輕易鬆開，握住我手的人是你，結果鬆開的也是你麼？”
“阿穗……”
“不要跟我說任何理由，你體溫偏低手腳冰涼我早就知道了，如果我沒有推開你握過來的手就證明，我根本不在乎。”裴穗表情嚴肅，眼神認真又堅定，她站在宗玹面前朝他伸出一隻手，低聲道：“現在，把你的手給我。”
宗玹愣了愣，這一瞬恍惚有種男女角色對調的即視感，但不得不說，他真的好喜歡阿穗這種果斷決絕、毫不拖泥帶水的性格。
“是，你說得對。”他將手搭在了少女的掌間，然後用力握住，同時俯身低頭吻住了她。
宗玹炙熱的吻、彼此愈發粗重的呼吸、滾燙的氣息，在這一刻，統統變成致命的迷幻毒藥。
不能停，也不想停，當情感壓垮理智，所有隔閡、偏見、執拗與自我防禦就統統消失了。
這一次，裴穗沒有回想起那個人，沒有回憶起那個人曾帶給她的傷痛。
也許，她也是可以遺忘過去，重新勇敢大膽地喜歡上別人的，對不對？
夜微涼，月色正濃，一盞路燈忽明忽暗映照着古風涼亭，爲那對交織纏綿的身影蒙上了一層朦朧晦暗不明的唯美感，似真似幻，愛意綿綿。
一週後，沿海咖啡主題一條街，裴穗找了一圈終於找到約定地點的咖啡廳推門走了進去。
店內環境不錯，一樓幾乎沒有什麼客人，她站在櫃檯前仔細看了看菜單，點了一杯榛果拿鐵，一杯美式咖啡。
“……啊，除了這兩樣，再來一份冰淇淋華夫餅吧，謝謝。”
點餐完畢，裴穗拿着等候專用的玩具熊上了樓，挑了個靠窗視角不錯的位置坐了下來。
大約十分鐘之後，一個熟悉的頎長身影進入了她的視線，那人半張臉依舊掩藏在兜帽之下，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神秘感，卻很吸引人。
雲黔走過來的這一路，惹來不少同齡女性的側目與注意，她們臉上顯示出對他的興趣與好奇，但又因爲他身上縈繞的一股莫名蕭殺凌厲而卻步。
“爲什麼挑了這麼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廳啊，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等少年在自己對面坐了下來，裴穗忍不住開始嘀咕抱怨了：“明明是飯點時間，偏要約我在咖啡廳見……我很餓的好不好，等會陪我吃飯吧？”
雲黔後背倚着柔軟舒適的坐墊，大半張臉都隱藏在兜帽陰影之下，正面只露出尖削下巴與側面近乎完美弧度的下頜線。
他抿了抿乾燥的脣，似乎是在調整情緒似的，醞釀半晌纔開口道：“阿穗，我現在已經可以肯定吳棠的目標是你。”
裴穗一下子怔住了：“……啊，什麼？”
“我暗中跟蹤吳棠，發現她與你去的地點幾乎百分百重合，換言之，你去哪裡，她就去哪裡……當然，她沒有緊跟着你，不會傻到讓你發現的程度。但這個世界上真有那麼巧合的事麼，你們是那麼有默契的好朋友麼，彼此不溝通就達到那種心有靈犀的地步？”
見少女不自覺眯起了雙眼，雲黔坐直了身子兩手交叉抵在桌沿邊，他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繼續沉聲道：
“知道麼，你現在處境很危險，我只能查到她的任務目標是你，但她身後的僱主是什麼人，什麼身份……我一無所知，阿穗，你要不要考慮申請支援？”
裴穗眸底閃過一抹複雜，半低下頭去，她像是在慢慢消化着眼前人的提議，嘴裡忍不住重複道：
“申請……支援麼？”
“你跟程栩關係應該不錯吧，他是你師兄，請他幫忙反跟蹤一定可以在不打草驚蛇的基礎上找出吳棠幕後的僱主。”
服務員端着餐品走了過來，雲黔率先取走了那杯美式咖啡，在裴穗詫異注視下他低頭抿了一口，道：“你每次都點這個，這次我想嚐嚐。”
無奈，裴穗只能一臉嫌棄的盯着眼前榛果拿鐵，噫，看起來就好甜好膩啊……
“我剛纔的建議，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雲黔輕輕放下咖啡杯，擡眸直直看着她說：“我原以爲你跟程栩是那種無話不談的師兄妹關係，現在看來，你倆似乎有一段不爲人知的過往？”
裴穗眉頭一皺，視線始終停留在榛果拿鐵上，她懶得去看對面少年，“你也會八卦好奇麼，想知道我跟程栩那段不爲人知的過往麼？”
聽出她話裡的諷刺與厭惡，雲黔聳了聳肩，繼續低頭喝咖啡，“當我什麼都沒說。”
“你的建議我不會採納的，不管吳棠幕後的僱主是誰，他們的目標計劃又是什麼，我都無所畏懼。”少
女後背挺得筆直，清麗精緻的面容滿是凝重之色，她擡頭看向雲黔，語氣嚴肅認真：
“你只需要替我繼續盯着吳棠，其他事不用你幫我做。”
“我相信以你的實力，他們就算有賊心也沒賊膽，但你也別忘了，你身邊還有其他人。”雲黔拿起叉子對準了盤裡的華夫餅，下手動作又快又準，落在旁人眼裡就是一道殘影，他按照華夫餅的道道紋絡叉在最中央，就連對角線都一模一樣，完美到無懈可擊。
“你這話什麼意思？”裴穗狐疑的眯了眯眼，忍不住上前湊了湊，“這是你給我的善意忠告麼？”
雲黔嘴裡嚼着食物，說話有些吐字不清，他一手拿着叉子，另一隻手則不自在的扯了扯兜帽邊沿，聲音壓了下來：“我的意思是，你就不怕吳棠專對對你身邊人下手麼？你是無所畏懼了，其他人呢，那些你所在乎重視的人，他們也無所畏懼麼？”
“你是說，吳棠會對我身邊人下手？”
裴穗心裡咯噔一下，臉色倏然變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之前赤聖發生踐踏事件是她想趁機讓娜娜受傷，FM事件是想利用所謂的黑粉來迫害宗玹？”
雲黔眉眼部分被兜帽遮住，只露出半個鼻樑與下巴，他抿了抿脣，說：“這兩件事發生得很突然，但理由卻非常充分，兩件事看起來完全沒有聯繫，但若是將你與吳棠，以及吳棠幕後的僱主三者串聯起來……”
少女暗暗攥緊了雙拳，接上了他未說完的話，“細思極恐。”
這是她最害怕的，雖然只是一種大膽猜測，可也足夠讓她心驚肉跳的了。
下一次，是不是就要輪到尹顧和尹長青了？
如果他們因此而受到傷害……她是絕對不會放過吳棠的！
“去跟你師兄打聲招呼吧，哪怕你不想求他，最起碼，應該通知他一聲。”雲黔三兩下就將一整盤華夫餅吃完，心滿意足的他揉了揉肚子往後一仰，掩藏在陰影中的雙眼微微眯了眯，說：
“聽其他社員說，程栩最近剛出完任務回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
裴穗閉眼緩了幾秒，隨即端起桌上溫度剛好的榛果拿鐵輕抿一口，任由這股香濃甜膩在口腔中逐漸蔓延開來，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妥協的問了句：
“好吧，你有什麼想吃的麼？”
雲黔單手撐住下顎，眼神挑釁的看着她說：“我說我想吃牛排，怎麼樣，去麼？”
“我們還是去吃魚吧。”少女徹底無視了他，起身抽出紙巾抹了抹嘴，擡腳就走。
師兄不吃紅肉，這一點雲黔是知曉的，故意說什麼想吃牛排……這是在惹事吧，有本事挑釁她，有種當着師兄的面前說這種話啊！
裴穗心裡有一百個不情願，哪怕同程栩關係不錯，可這不代表她希望程栩出面幫忙，因爲這似乎從側面驗證了她不如他的事實。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依舊不如他，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感到羞恥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