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趙雪娜這麼快就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道了歉，王凡胸腔間沸騰的怒意漸漸被另一種情緒所取代，說無奈吧，算不太上，大概是一種惆悵與酸澀。
有時候，他真的很替阿穗感到不值。
哪怕她本人絲毫不會有類似的感覺，可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麼啊，不管是跟誰談戀愛也好，還是在赤聖學院“高調優秀”也罷，都與旁人沒有任何關係。
她值得這個世上最好的，她配！
可現實呢，阿穗找了個戲子當男友被罵得體無完膚，一時間淪爲全院孤立、欺負的對象，連身邊的好朋友都是趙雪娜這種……缺心眼兒的傢伙，真叫人感到憋屈。
都說優秀的人身邊皆是同類，那怎麼到了阿穗這邊就……全是豬隊友啊？
……哎，心疼阿穗女神一萬遍！
“行了，你也別哭了，我剛纔就是有點急不擇言了，沒別的意思你千萬別多想。”王凡平靜了下來，看向趙雪娜的眼神裡帶有一絲歉意，“對不起，其實你的話也不是沒道理，每次出來制止，確實治標不治本，還惹得自己氣炸蒼穹，沒啥卵用。”
“我覺得我……我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真的。”趙雪娜吸了吸鼻子，兩隻手不停在臉上抹着眼淚，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想哭：“我只要一想到情況對調，阿穗絕對會替我出頭擺平一切，完了再看看自己的無可奈何，我真是太TM沒用了啊……”
這話真是說進王凡心坎兒裡去了，他不得不贊同的連連點頭：“是啊，你確實太廢柴了，關鍵時候一點忙都幫不上，豬隊友一個。”
“……”趙雪娜哭得更大聲了。
於是，當吃飽喝足的裴穗一臉滿足回到教室後，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
趙雪娜趴在桌上嗷嗷哭，一旁的王凡急得團團轉，不停遞給她紙巾，各種勸慰、稱讚的話齊上陣都不頂用，他額上掛着幾滴汗珠，一個大寫的悔不當初。
這是……怎麼了？
裴穗有些驚奇地看着這倆人之間互動，視線不停在兩者之間徘徊，最後，她直勾勾的盯着王凡問道：“給你十秒鐘時間解釋清楚。”
王凡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阿穗已經回來了，並且就站在他身後，表情瞬間尷尬：“呃，那、那個……女神你、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啊哈哈哈，那個你看這邊情況有點複雜，我、我感覺自己解釋不清楚了……”
這時，趙雪娜也從臂彎裡擡起頭，臉上滿是淚痕，鼻頭都微微泛紅了，她邊抽噎邊看着裴穗道：“阿、阿穗，你、你等一下，等我調整一下，等、等會跟你說！”
一段話被她說得斷斷續續，這讓裴穗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到底怎麼回事啊，我纔出去多久，你怎麼就哭成這熊樣了？誰欺負你了，告訴我，絕對替你狠狠教訓那人，打到他生活不能自理。”
說完，她還朝王凡那邊斜了一眼
，威脅力十足。
王凡一個激靈倏地站直了身子，後背挺得筆直，就差向她敬禮了，“女神，你聽我解釋，這件事真的跟我……沒有太大的關係，真的！”
“換句話說，趙雪娜哭了還是跟你有點關係的咯？”少女一挑眉，嘴角噙着若有若無的笑，給人一種美麗極致又危險的感覺，她琥珀色眼眸裡閃過一抹暗芒，複雜難辨。
“距離上課還有大概五分鐘，王凡，你跟我出來一趟。”裴穗率先轉過身去，大步出了教室。
身後的王凡皺着一張苦瓜臉，唉聲嘆氣的，臨走時，他還不忘狠瞪了趙雪娜一眼：
“瑪德，都怪你，哭哭哭哭，現在你滿意了吧！”
“……”
走廊角落裡，裴穗站在窗臺前盯着外面的風景，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語氣淡淡的問：“到底怎麼回事，你跟娜娜說了什麼？”
“呃……”王凡一個勁兒抓耳撓腮，事到如今，他也沒辦法繼續隱瞞下去了，只能一股腦全招了。
坦白從寬後，爲了挽回自己在女神心目中一降再降的悲催形象，他有些緊張的搓着手，解釋道：
“我當時真的是氣瘋了，趙雪娜是爲了我好才阻攔制止我繼續發火的，可當時我也是腦子抽了吧，竟然把矛頭指向了她，還對她說了那些話……哎，我真是夠混賬的。”
“你別看娜娜表面嘻嘻哈哈的，其實，她是一個心思很敏感，很容易受傷的女孩子。你那番話的確傷到了她，一般人都會反駁你的觀點，可娜娜她不會，每次都是先自我反省，最擅長站在他人角度思考問題。”
裴穗將雙手搭在窗臺邊沿，仰起頭目不斜視的望着窗外天空，那抹湛藍色像是剛被雨水沖洗過般澄澈明淨，秋高氣爽、天高雲淡。
“你跟娜娜有一個共同點，不知道你倆有沒有發現。”少女忽的把頭轉了過來，眼底涌現出幾分狡黠之意，似乎是被王凡一臉懵逼的傻樣取悅到了，她彎脣一笑：
“你們都把我過分美化了，其實，我根本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好。就拿剛纔的例子來說吧，娜娜覺得如果同樣情況發生在她自己的身上，我一定有辦法解決，不會坐視不理的，對不對？”
王凡還有些發愣，下意識配合的點頭，但思緒明顯已經飛了，他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少女那抹明朗嬌豔的笑容上，怔怔出神。
她笑起來的樣子……真是好看啊，有着淺淺梨渦不說，還有那標誌性的可愛小虎牙，一瞬間綻放笑顏，足以秒殺萬物，讓人血槽徹底空了。
“但如果情況真的對調了，換作是娜娜被這樣針對、刁難，我可能會警告她們一次、兩次、三次……但絕不會像你們想象的那樣，想出一個好辦法根除，徹底堵住她們的嘴巴。這是我無法做到的。”
說到這裡，少女原本明澈的眸光忽然黯淡了下來，她嘴角勾了勾，自嘲道：“如果我真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神通廣大，又怎麼會放任那些
人，讓她們在背後瘋狂議論我、罵我呢？”
“女神，我覺得你好像誤會了我們的意思……”終是回了神的王凡智商上線，向前走了一步，個頭比裴穗高了不少，他眉眼柔和又隱約透出幾分心疼，輕聲道：
“只要嘴巴還長在她們身上，這種事情肯定沒辦法一下子根除解決的。我跟趙雪娜在意的是，當好友不在現場時，聽到周圍人對好友的肆意辱罵與嘲笑，會不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裴穗一怔，沒等開口說什麼，就聽王凡語速飛快的說：
“但這次趙雪娜並沒有站出來維護你，這也是我朝她發火的最主要原因，她自己也知道。哭得那麼兇，不單單是因爲我之前糟糕惡劣的態度，更是因爲，她也討厭這樣的自己，算是一個教訓吧。”
少女動了動脣，想說的話太多了，一時間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如鯁在喉。沉默了半晌，她才把頭垂下，聲音輕輕地，滿是無奈：
“這種細節，我自己都沒有想到啊……不用這麼維護我，處處替我着想的，就像娜娜勸你的那樣，就算你這次朝她們發怒發飆了，她們下次還是會接着罵我的，沒有任何意義。”
“話是這麼說的沒錯，可我實在忍不了啊，咽不下這口氣。”王凡聳了聳肩，恢復了平日裡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他眼神裡透出對她的濃濃眷愛與深情，張口就道：
“沒辦法，誰讓我這麼喜歡你呢。”
“……”這告白來得猝不及防、防不勝防啊，裴穗嘴角一抽：“謝謝你的喜歡，但我們並不合適。”
第N次告白遭拒，王凡早就習以爲常了：“啊，我知道，沒關係的你拒絕你的，我喜歡我的，倆不耽誤。”
“……”
這時，身後方傳來趙雪娜的聲音，因爲剛剛哭過，她嗓子沙啞異常：“阿穗，王凡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的錯……”
“娜娜？你怎麼就這麼跑出來了，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萬一被風吹了可怎麼辦？”裴穗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從兜裡摸出紙巾遞給她，眉目間籠罩着擔憂與關切：“你先把臉上的淚痕擦乾淨，放心吧，我只是跟王凡進行一次友好會談，沒把他怎麼樣。”
王凡：……
這話說的，其實他很希望女神對他“怎麼樣”啊，而且超級期待啊！
三人在走廊上聊得很歡樂，直到上課鈴響了都不願挪回教室。程勵拿了教案課本優哉遊哉從樓梯口上來，不經意一瞥就讓他發現三個目標。
“王凡、趙雪娜和裴穗，你們三個在走廊上墨跡什麼，上課鈴響了沒聽到？”程勵用狐疑的目光在這三人之間掃來掃去，像是在判斷她們之間錯綜複雜的三角關係一樣。
“裴穗就算了，畢竟她成績優異，你倆是怎麼回事？還不回教室，傻愣在這裡做什麼？”
趕蒼蠅似的轟走了趙雪娜與王凡之後，程勵轉過頭來對裴穗說：
“你就別急着回去了，替我跑一趟腿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