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皆如被一記旱雷狠狠劈中!
陳鬆也好,楊老也罷。
徐成、夏龍和吳科,還有吳興及劉仁。
這一剎那,只覺腦中一片空白。
袁老?還能是哪個袁老?
九洲,只有那人個堪稱現代神農的袁老。
“走了?”楊老垂下了頭。“好好的,怎麼會走了。袁老的身體,明明還那麼好。”
說着這話的時候,楊老的身子已是輕輕發顫。
噩耗!
沒有比這更讓人傷心,更讓人悲痛的噩耗了。
哪怕是楊老,這名早已年入古稀,更知天命的老者,在說着這話的時候,竟也垂下了淚水。
他一邊說着,一邊輕輕地搖着頭。
“小庚,是不是聽錯了?”
庚雙連連搖頭,輕泣着呢喃着,“沒有聽錯,沒有聽錯,是王部長親自打給我的。”
“袁老,真的不在了!”
到底,庚雙的心智不是常人可以比得了的。
莫大的悲傷,堪稱國殤的巨大噩耗,並沒有徹底把庚雙擊垮。
他強行握住了拳頭,穩住了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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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扶住了楊老,旋即才走到陳鬆的身邊,輕輕地拉了他一下,“陳博士,來不及傷心了。先到安全的地方。”
可是,拉了陳鬆一下,庚雙卻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拉動他。
只覺得陳鬆如同石塊,渾身更是僵硬無比。
似乎,還有些冷!
“陳博士!”當下,庚雙再度朝着陳鬆大喝。
然而,陳鬆卻是連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袁老。
袁老,不是他的恩師!
但卻絕對算得上是他對科學嚮往的啓蒙!
陳鬆,是湘省農村人。
有幸,袁老在他的家鄉有一塊實驗田。
蒼天有眼,陳鬆小時候,更是經常和袁老碰面。
那個時候,袁老就已經是位老者了。
陳鬆記得很清楚。
當初,在他的眼中,這位老爺爺和別的老爺爺沒有任何區別。
溫和,慈祥!
曾經的某個黃昏,老爺爺還曾輕撫着他頭,小聲地向他問道:“爲什麼還不回家吃飯呀?是不是家裡沒米了?從我家帶點米回去吧!”
當時的事,陳鬆永遠都忘不掉。
唯一不同的是,他又要比普通老人家更加愛往田地裡跑。
親自耕耘,親自收穫!
那時,陳鬆不知道他是誰。
直到上了學,竟從歷史教科書上再次看到了那位老爺爺,陳鬆只覺得如夢似幻。
也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這位沒有任何架子的老爺爺竟然那麼了不起!
僅以世界百分之七的可耕土地,竟然養活了世界三分之一的人口!
更是何等的壯舉?
何等的偉大?
何等的耀眼?
那一年,陳鬆看着書本上對老爺爺的每一句介紹,腦子裡回憶着小時候那位老爺爺和藹的模樣。
小小年紀的陳鬆,頭一次覺得自己長大了,成熟了。
也是那一年,他確定了自己以後要做的事。
他也要向那位老爺爺一樣,爲祖國做出貢獻,在歷史上留下痕跡!
也正是那一年,他纔開始拼命的讀書,學習!
後來,陳鬆長大了,順利考上了大學。
也許真的是上天垂愛。
那一年,老爺爺竟到了他們學校,並進行開學演講。
站在新生之中,陳鬆無比興奮。
遠遠地看着照在高臺上,那位雖已年邁,但依舊意氣風發的老者。
他只覺得,歲月雖然在他的臉上留下的痕跡,可他的靈魂卻依舊強大。
好像連上天的神,也不捨得讓這位老者老去。
那一年,他多想衝上臺去,向那位老爺爺訴說他心裡的喜悅,他心中的興奮。
他沒敢,生怕突兀了那名老爺爺!
可是老天,卻給了陳鬆另類的機會。
那是老爺爺演講玩後的午餐,老爺爺到了食堂。
也恰好,走到了陳鬆的身邊。
並關心地向他問道:“小夥子,年輕還要長身體,多吃點。現在國家再也不用擔心吃不飽飯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老爺爺已經不記得他了。
可對他的關心,卻沒有絲毫改變。
不!
不是對他的關心。
而是對所有人的關心。
那是一種包含了對所有人的大家。
毫無私心,毫無私慾!
那一刻,陳鬆似乎在老爺爺的身上看到了光。
如同神明一般,耀眼卻不奪目,彷彿能溫和世間萬物。
那一刻,陳鬆更加堅定了心中的夢想,更加堅定了兒時的志向。
從那一刻開始,他更加拼了命的學習。
考上了研究生,考上了博士,成了一名核物理學家。
入了國科院,開始研究核發動機。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像那位老爺爺,報效國家。
他,曾想在自己的研究成功之後,無論如何都要親自去拜訪那位老爺爺。
向他說出自己的故事,謝謝他對自己的影響。
可是,前一世,陳鬆一直泡在實驗室裡。
研究,養病。
養病,研究。
直到死亡,他都沒有時間再去想那位老爺爺的事。
或許,在陳鬆的意識裡,老爺爺會長命百歲。
他會一直在實驗田裡,研究着水稻。又或許某天,會逛一逛超市,問一問米價!
直到這一世,陳鬆的研究成功了!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拜訪那位老爺爺。
他,卻不在了!
巨大的悲痛,完全戰據了他的心。
強烈的痛苦,佔據了他的思緒。
是傷?還是痛?
陳鬆已經分不清了,他只覺得天旋地轉,心臟絞痛。
他覺得,自己彷彿下一秒就會死去。
信仰,在不知不覺之間竟已離他而去。
甚至,他覺得整個世界都開始在他的眼前支離破碎,隨時都面臨着崩潰。
“爲什麼?”
“爲什麼?”
“爲什麼?”
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陳鬆的思緒回到了現實。
他本就已經緊握的拳頭,握得更加用力了。
他也如同夢囈一般,不住地呢喃着。
耳畔,是槍聲,是爆炸聲,是慘叫聲。
眼前,是混亂的大街,是鮮紅的血液,是殘破的屍體。
心裡,劉超的猝然離世與老爺爺的噩耗,不知爲何重疊在了一起。
這一剎那,無盡的恨意從陳鬆的內心深處猛然衝出。
他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內心蓬勃的火焰。
猛然擡頭,看向了身邊的大樓!
終於,在一行人的呼喊聲中,陳鬆好似回過了神。
可是在回神之後,他竟是看向了樓頂。
正處在極度傷心之中的楊老與庚雙都意識到了什麼。
兩人同時上前,並在同時一把拉住了並還沒有任何行動的陳鬆。
“陳博士,別衝動。我們不能在一日之間失去多名國士!”庚雙立刻向他勸說。
“我並沒有資格做什麼國士。真正的國士已然逝去,我不過是藉着國士的肩膀,遊在最前面的幸運兒而已。”
陳鬆莫名其妙的話,讓人更加意識到不妙了。
楊老也連忙開口。
“陳鬆,事出突然,大家都很傷心。”
“但是逝者已矣,往事也終將成空。我們應該往前走,向前看。小陳,不要衝動。我們要拿出更好的功績給前人看。”
此刻,陳鬆的目光落到了已殘破不堪的劉超屍體上。
他搖了搖頭,神色冷峻地說道:“往事不會成空,逝者也不會就此消失。”
“九洲任何人,都會成爲歷史中建設九洲的青磚石瓦!”
“如袁老這等真正的國士,更是建設九洲的頂樑柱。他們絕對不會被人忘記。”
說着話,陳鬆又轉頭朝着楊老看去。
他面容悲切,但語氣卻異常堅定。
“楊老!在我的心裡,袁老是神!”
“而真正的神明,不會死,只是歸位!”
“我要用我的做法,爲離世間的神明送上祭品。我要讓這位庇佑九洲幾十年的神明知道。從今以後,九洲的晚輩們可以抗起建設九洲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