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楊小林摔倒的那個領頭的傢伙掙扎着站了起來，跑到一個人的身邊，嘰裡咕嚕的說了什麼。那個人穿着法國軍服，而且軍服的顏色和款式都和其他人不一樣，肯定是軍官。楊小林發現那個傢伙的眼神越來越兇惡，當下尋找新的可以逃跑的路線了。可那些阿三已經開始慢慢的圍了上來。楊小林嘴角吐了一口吐沫：“孃的，大意了！”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然後再度退回廁所門口準備殊死一搏。不是說自己能打得過人家三十個人，而是在這個位置，他最少能放到一個是一個！楊小林打架還行，可一打三十？那要俠客的水平！
那個印度軍官走在最前面，眼睛死死的盯着楊小林，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就在那軍官要靠近廁所門的時候，楊小林準備拼了的時候，忽然一個黑黑的影子閃了過來，擋在那軍官和楊小林中間，就像一個龐大無比的黑猩猩！
“讓開，我要尿尿。”
尼雷爾輕聲的說了一句，楊小林閃過半個身子先讓他進來。尼雷爾的出現太突然了，讓楊小林和那個印度軍官都有些不知所措。十幾個黑人士兵跟在尼雷爾的身後進來，把一個本就不大的廁所塞的幾乎滿滿的。
那個印度軍官說了一句什麼，尼雷爾也沒有理他。看看還蹲在裡面那個阿三，忽然笑了，衝楊小林說道：“朋友，你這樣可不好，讓他上來吧。”
楊小林也沒說什麼，尼雷爾衝糞池裡面那傢伙一擺頭，那傢伙這才爬了上來，帶着一股臭氣就去找他的隊伍，但是那些阿三們一個個惶恐的避開他。
尼雷爾自顧掏出那身體上最黑的那一段東西，一邊放水一邊吹着口哨。等他結束之後也沒洗手，走門口的時候一摟楊小林的肩膀：“走吧。”
那個印度軍官愣了一下，還擋在尼雷爾的面前，但是尼雷爾的眼神一放兇光出來，十幾個黑人也跟在尼雷爾的身後，有幾個一翻牆頭就從廁所裡面跳出來了。
阿三們顯然不敢和這些黑猩猩打架，一看尼雷爾拉出這個架勢，紛紛閃到一旁去了。就這樣，楊小林在法蘭西大使館的第一天就認識了一幫朋友，也結下了一幫子仇人。
晚上，他沒有回去看看彪子他們，而是就住在了大使館裡面。可能中午燒的飯菜太好吃了，謝爾利公使意猶未盡，晚上依然要吃中國飯。所以吳道良就爲楊小林準備一家屋子。
好在彪子和二桿子是職業土匪，幹這樣的事情他們很在行，用不着楊小林去指點該注意什麼。吃過晚飯之後楊小林非常休閒接受了尼雷爾的邀請，一起去東郊民巷裡面一家酒吧喝酒。
說實話楊小林不太喜歡酒吧的那個氛圍，太吵。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他一般也不去光顧這樣的場所，不是因爲他是警察，而且真的不喜歡。
可是以前沒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可以玩玩電腦，和軍事論壇上面那幫憤青網友們噴噴，或者搗鼓一下自己的模型槍，在這個時代卻除了發呆沒有什麼可以做的，出去轉轉看看東郊民巷裡面的每一個情況也沒什麼不好。
這家酒吧是一個英國人開的，東郊民巷剛剛開始建設，娛樂場所還不是很完善，作爲少數的幾個可以讓各國的年輕人發泄自己情緒的地方，這裡非常熱鬧。
楊小林進門的時候，多姆力克莎娃正挽着一個俄國小夥子的手臂也朝這個酒吧走來。楊小林已經把這個只看過一眼的俄國姑娘給忘記了，而多姆力克莎娃顯然也對楊小林沒有任何的印象，這一段時間她努力的忘記自己在遼西的記憶，就像忘記一場讓她驚悚的噩夢一般。
給她留下夢魘的是奪去她第一次的二桿子，還有帶着一幫人圍着她的彪子，至於楊小林，這個只是在礦上門口打了一照面的人甚至不存在於她的噩夢裡。
兩個人迎面走來，眼睛往對方身上看了一下也就挪開了。多姆力克莎娃不想和中國人並肩走路，就拉住身邊的那個俄國同伴稍微停了一下，等楊小林進去之後他們才進入酒吧。
酒吧裡面更熱鬧，這個時代還沒有音響，在專門的舞臺上面有一個樂隊正在賣力的演奏者，舞池裡面有許多人隨着那樂曲正在翩翩而舞。
尼雷爾找了一張桌子招呼楊小林坐下，那侍應很快拿了一瓶洋酒，尼雷爾熟練的打開瓶子給楊小林倒了一杯：“魯，喝一杯。”
楊小林舉起手中的高腳杯，細細的品了一口，洋酒，有些不合他的口味。尼雷爾顯然看出了什麼，好像對楊小林的表現有些不太滿意：“痛快點，拿出你打架的那個勁頭，一口喝光。別替我省錢，因爲我不知道自己能花錢花到哪天。”
說完他自己先喝光了，楊小林笑了，再一次端起杯子，也是一口喝完：“我還沒問你爲什麼幫我？”
尼雷爾聳了一下肩膀：“沒什麼原因，我看你跑的非常好，所以當他們三十個人一起來，我想看看你能不能擺脫三十個人圍堵。我只是想把你從廁所帶出來，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沒有膽子追你，讓我太失望了。”
這當然是玩笑，而且尼雷爾的中國玩笑表達的並不是很好，不過楊小林還是禮貌的笑了：“我要謝謝你纔是，不然我現在肯定是重傷號。”
尼雷爾手指一下桌子上那瓶酒，示意楊小林如果想喝就自己倒：“說實話，像你這樣的中國人不多，在使館裡面的其他人被欺負了大多會忍氣吞聲，你是第一個和他們幹仗的。不怕惹麻煩麼？”
楊小林的嘴巴咂了一下：“怕，但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不是怕麻煩就可以躲開的。他把尿撒在我鞋子上，我忍不了。”
尼雷爾顯然非常贊同這個觀念：“說的對。”
楊小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尼雷爾，你的漢語說的非常好，來中國幾年了？”
尼雷爾想了一下：“三年了吧，我不光漢語，英語，法語，德語，還有俄語我都會說。”
楊小林愣了一下：“我有點崇拜你了。”
尼雷爾很是隨意晃着酒杯：“這有什麼？我是爲了生活而已。我們當僱傭兵的，今天跟着法國人打英國人，明天就可能幫着英國人打法國人，爲的就是活下去而已。跟了誰就要聽誰的命令，所以我要學會他們的話。”
楊小林說道：“我能理解，僱傭兵也不是好當的，尼雷爾，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麼？”
尼雷爾一笑：“我也不想過這樣的日子，我以前剛當僱傭兵的時候想過，如果可以話，日後我就做生意，像那些白人一樣做生意，我相信我一定能成功的。這個想法在我來中國的時候格外的強烈，我現在已經開始實施了！”
說道這個問題他好像十分的興奮，嘴角往旁邊一個正在四處和別人搭訕的傢伙孥了一下：“那傢伙叫羅伯特，是個英國的無賴。在英國窮的連褲子穿都沒有，可是來到中國之後他先是從一箇中國人家裡搶了一個很值錢的古董，用那資金做本錢幹中轉貿易。魯，這樣的生意在中國這裡非常好做，那些中國商家在到處找洋人合作，只要弄一間像樣點的房子，掛上一塊什麼貿易公司的牌子，就可以坐在家裡收錢。”
楊小林聽了這話才明白，爲什麼趙家的房子會被洋人看上。好像看那房子的人就是那個叫羅伯特的英國人。
他端起酒杯：“不錯的生意，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幹？”
尼雷爾想了一下：“不知道，我和法國人的合同還沒有到期，到時候我希望能有一個法國國籍，那樣做起來方便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楊小林忽然聽到在另一邊的那個羅伯特和一個傢伙吵了起來，他也聽不懂什麼意思，看着尼雷爾臉上露出笑容，當即問道：“發生什麼了？”
尼雷爾說道：“那個英國人邀請剛剛進來那個俄國姑娘跳舞，那姑娘旁邊的人是俄國領事館的一個武官，他知道英國人是個無賴，就替那個拒絕了他。英國人現在正在和他爭吵。”
楊小林對這樣的吵架也沒什麼興趣，可是尼雷爾下面說的話卻讓他十分吃驚：“那個英國說俄國人都是酒桶，除了喝酒之外什麼都不會，所以纔會在遼西被一箇中國土匪打的落花流水。”
“中國土匪？”
“你不知道麼？這事情前幾天鬧的挺大，各國的報紙都刊登了，那個土匪叫楊小林，綽號楊打鬼，聽說他一夜之間殺了俄國上千人，其中還有幾百個手無寸鐵的婦女和兒童，這些白人都說他是禽獸！”
楊小林的心裡是無比震驚，他真沒有想到自己的名聲傳的這麼快，居然都到北京了！而且自己一心想做一個好人，就算當土匪也很少打家劫舍，現在居然被人弄了一頂“禽獸”的帽子戴在頭上！
“他長的什麼樣？”
楊小林現在最關心的就是那報紙上面有沒有他的畫像，他恨不得馬上把那報紙找一份出來看看。
尼雷爾搖頭：“不知道，報紙上面沒有那個楊打鬼的照片沒，聽說見過他的人都死了。”
楊小林心中長出了一口氣，沒有畫像就好，自己現在是魯三，楊打鬼要等到該出來的時候纔出來。
他這邊才鬆了一口氣，卻聽見那面一陣稀里嘩啦的聲音，轉頭望去，那羅伯特已經和那俄國人打在一起，場面好不熱鬧！
尼雷爾這個時候顯得非常興奮，吹了一個尖銳的口號，然後跳到那桌子上面觀看熱鬧：“魯，我就喜歡看白人打架！”
打架，顯然是這個酒吧的一個特色，旁邊喝酒的人都在起鬨，一開始是羅伯特和那個俄國人單挑，可是那俄國人雖然身高馬大，打架經驗卻顯然沒有英國流氓豐富，沒幾下腦袋就被打破了。後來有俄國人上來幫忙，旁邊的英國人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紛紛躍入那舞池中爲羅伯特助陣，一場羣毆就這樣展開了。
直到東郊民巷的巡捕趕來，才把打架的衆人拉開。
楊小林也覺得在旁邊看起來頗爲過癮，從酒吧裡面出來他和尼雷爾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尼雷爾不斷的和他說着那兩個白人打架的場面，並且和楊小林探討，如果他們是鬥毆中的一方，該如何進攻。
說道興頭之處的時候，尼雷爾說道：“如果哪天讓我能逮住一個白人狠狠的打上一頓，我一定打的他永遠也站不起來！”
兩個人回到法蘭西領事館的時候，那大門居然已經鎖上了，這讓尼雷爾有些錯愕，看看自己的手錶：“怎麼回事？都是晚上十點半鎖門的，今天爲什麼這麼早？”
他擡頭望大門裡面那個崗哨往了過去，看見一個衛兵的人影站在那裡，當即用法語喊了一句，那衛兵聽見之後用探照燈往他們這裡照了一下，卻並沒有馬上下來開門。
尼雷爾有些生氣了，用腳非常大力地踢了上去，鐵門被他踢的哐啷一聲！
這個時候上面的衛兵有反應了，卻已然沒有下來。楊小林聽到他叫喊了一聲上面，那槍口已經指向尼雷爾。
楊小林忙的拉着尼雷爾往後退了一步：“別再踢了，你再踢他真的會開槍的。”
尼雷爾的眼睛盯着上面那個守衛，目光中露出了憤怒和不甘。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法國貴族卻出現在大門裡面，高高的擡着自己的腦袋，那眼神傲慢的看着尼雷爾，嘰裡咕嚕的開始說起什麼。
看神情好像是那個法國貴族在訓斥尼雷爾。尼雷爾時不時的辯解兩句，卻招致那貴族更傲慢的態度。這樣的訓斥一直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到後來都是那個法國人在喋喋不休，而尼雷爾則以沉默來應對。楊小林感覺的出來，身邊的尼雷爾已經十分的憤怒了。
每個都有衝動的時候，每個人也都有忍下去的理由。尼雷爾的夢想是在中國做生意，他需要一個法國國籍，所以即便憤怒，他也只能沉默。
最後估計是那個貴族有些口渴了，終於不再說了，這纔打開大門讓他們進來。進門之後尼雷爾什麼也不說，大步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楊小林也想回房，卻被那個法國貴族給攔住。
“站住，你就是今天新來的中國廚子？”
這一次他說的是漢語，楊小林聽的懂。
這個人的個頭比楊把總高出了半頭，楊小林想看他的眼睛必須仰視，這個姿勢讓楊小林有些不舒服，打量了一下他的樣貌之後也就不再看他：“是。”
“聽說你很能打，今天在後花園一個人打七個衛兵，有這麼一回事麼？”
楊小林的心裡明白，衝動總是有麻煩的，不過既然當初衝動了，那麼他就已經做好了應付麻煩的準備。
“是他們欺負我的。”
讓楊小林意外的是，那個法國貴族居然沒有再問下去，只是說了一句：“這裡是法蘭西的領事館，不是你們清朝的街頭巷尾，以後不準在這裡打架，如果他們再找你麻煩，可以向我彙報。好了，你去廚房給我弄一點宵夜來，記得帶一瓶酒。”
楊小林頓時明白，其實在這些高傲的白人心中，印度阿三的地位比之中國人根本沒有絲毫的區別，都是一樣的被他們看不起。想讓他們看得起，並不是像阿三那樣跟在白人的身後搖搖尾巴就可以的，你要讓這些人知道，你比他們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