燁星的身體經過好的已經差不多了,好久沒見到母親的他一直吵着要去看媽媽。
“哥,你知道嘛,我昨天做了一個夢,夢見媽媽跟我說她要走了,要我好好的。我一見她走了就趕緊去追,可我怎麼也追不上她。哥,她是不是不要我啦!”
看見弟弟這麼真誠的目光,燁琪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只能和弟弟說了實話,滿以爲弟弟聽了會大吵大鬧,沒想到他很安靜的坐在牀邊,不哭也不說話,就那麼呆呆的坐着。
“燁星,你要是難過,你就哭出來,真的,哭出來就好了。”看見弟弟依然在那發呆,展燁琪走過來,一下子跪在弟弟的面前,“你是不是怪我,怪我沒讓你見到媽媽最後一面。好,我認錯,是哥哥的錯。媽媽說叫我不要把她過世的消息在你要考試的時候告訴你,她不想影響你考試。所以沒讓我說。後來你身體一直不太好,我怕你太傷心,我又繼續對你隱瞞,直到現在才告訴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可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一片用心。對了,你剛纔不是要見媽媽嗎,我現在就帶你去,帶你去墓地見她!”說着拉起燁星就要外門外走,正好遇見進門來的父親。
看見父親臉色也不太好,兩個男孩就傻站在那裡,動也沒敢動。父親顫抖的拿出高考的成績條,然後一把扔在了燁星的臉上。
“你就是拿這個成績給我們老展家長臉的?你就那這個成績去告慰你母親的在天之靈的?”父親的眼睛氣的通紅,然後一下就癱坐在了地上。燁琪鼓足了勇氣拿起成績條,名字身份證覈對了很多遍,分數加了很多遍才確信弟弟是考砸了。
“你是我的希望,你是我的驕傲,你咋就能考成這樣,考成這樣呀!燁星呀,爸一輩子沒讀過什麼書,就吃在讀書少的虧了你知道不?你說你以後的前程怎麼辦,你怎麼就不能像你哥。。。。”
“我哥他已經休學了!”燁星沒等父親說完,就喊了一聲:“爸,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哥哥,更對不起媽媽的苦心!”
“什麼?燁琪你。。你休學啦?啥時候的事呀?有什麼困難你跟爸說,爸要是知道說什麼也不讓你休學的呀!”展父一聽這事,驚的一股腦子就站了起來,走到大兒子邊上,死死拽着他的胳膊,情緒激動。
“ 爸!我長大了,這是我應該要承擔的。你爲我們操勞一輩子,不該讓你再。。。我不忍心!”燁琪說着,用手抹了抹眼淚。
“我的兒呀,爸害了你,這個家連累你了!”
“爸。。。。”燁星微微的叫了一聲,頭也不敢擡,手緊張地直搓着衣角。
“你還知道叫我爸,你還有臉叫呀!”展父想起大兒子爲了這個家瞞着自己休學,又想着小兒子考出來的分數,簡直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撩起自己腳上的破鞋就往燁星身上打起來,邊打邊說:“你哥是白爲你休學了,我打死你這個不爭氣的,我打死這個不爭氣的!”
燁琪一看見這情形,趕緊拉著父親,“爸,不要打,不要打!弟弟也盡力了,他的病也纔剛好,別打壞了他!”
“別攔我,別說打壞了,打死他纔好!我沒有你這個兒子!你給我滾!”
趁着哥哥拉住父親的間隙,展燁星奪門而出,消失在巷子的盡頭。
在家收拾準備去看媽媽的程梓聽見有人敲門,趕緊跑過去開門。
“是燁星呀!你。。。身體好啦。快,快進來坐。”說着程梓就叫着阿姨趕緊找鞋套給男孩穿。
“你不用忙,我就是來看你一眼,一會就走。我。。。。”燁星把藏在背後的花拿到程梓面前,鼓起勇氣說:“我以前一定給你添了很多麻煩吧,你一定因爲我。。。受到了很多困擾。對不起!”
“你說什麼呢,什麼麻煩困擾的,你太見外了。你就是我的弟弟,我的親人,你明白嗎?”
“程梓,我懂你的意思!可是,可是我其實從來沒想過要做你的弟弟。我其實挺喜歡你的。可能,可能我還太小,想多了,想差了。有時候我自己也弄不清到底對你是什麼感覺。但,總之我們是天上地下的兩種人,就像兩條平行線,不會有焦點的。好了,打擾你了。”燁星有些失落的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關上門,程梓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於是他打了電話給展燁琪,果不其然,剛剛他們一家三口家大吵了一架,現在燁琪正在苦苦找着展燁星呢。
程梓聽後趕緊追了出去,可已不見燁星蹤影。她只好和展燁琪相約在市民廣場碰頭。
在偌大的城市,要想在其中找到一個人豈不是如大海撈針一般,愁得兩個人直跺腳。
“你說他能去哪?”
“該死,要是給他買個手機就好了,現在。。。怎麼辦呀!”
“有手機有什麼用,他不想讓你找到,就有一千種一萬種辦法。”
就在兩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展燁琪的電話響了,一聽居然是弟弟的聲音。燁琪立刻喜上眉稍。
“怎麼說的呀?”在一旁的程梓急的直問。
“快走,他說要在雲峰大廈樓頂見見我們!”
“什麼?可這離那好遠呢!那棟樓那麼高,他會不會想不開吧!”
“所以纔要快點去呀!”
“等一等,他剛從我家走,這麼快他就打電話了,說明他一定還沒到,我們一定要趕在他去之前截住他!”
燁琪覺得程梓說的有道理,趕緊拉着程梓就準備去打車,程梓卻反其道而行。
“你去哪,程梓?”
“你傻呀,這就是地鐵口,雲峰大廈地下是連地鐵的,打車哪能比得上地鐵的速度,再者,說不定在地鐵裡還能遇到展燁星!”
燁琪跟着程梓邊跑邊衝進了一輛快要開的列車,還好,車子人不算多,程梓帶着燁琪從未到頭一節節車廂的尋找,都是沒看見燁星,就在準備下車的時候,程梓突然叫了起來:“看,燁星,他在做電梯上去!”
“快,我們下車!”
門纔打開,燁琪就衝下了車,車站上人很多,一眨眼又不見燁星的人影了。燁琪有些慌亂了,就在這時,程梓猛拉了一下展燁琪。
“快走,我看見他了,跟我來!”
程梓和燁琪時遠時近的跟着,燁星發現了他們在後面追着自己,趕緊跑進了雲峰大廈。到了87層,最後的4層居然沒有電梯,燁星趕緊去爬樓梯,程梓他們也緊隨其後順着樓梯向上攀爬。
當他們追上平臺的時候,燁星已經站在欄杆邊上了。這個高度足以俯瞰整個城市的街景,城市中的山,城市中的湖,還有對面市中心的璀璨光芒,唯一看不見的是燁星住的棚戶區的擁擠骯髒,因爲它是黑暗的,不見光的,不被人接受的。
程梓稍許往下看了看,心臟立刻就跳的相當厲害,“燁星,爲什麼要帶我們來這麼高的地方,我們下去好不好?我承認我有點恐高,你要是拿我當朋友,就不要這麼嚇我!”
“我喜歡在這裡,這裡很好呀!程梓,你要勇敢一點,你看我們的外面還有一層薄薄的雲,像不像在仙境裡?”
“弟弟,你到哥哥這邊來,乖,那邊太危險,我們有話好好說。”
聽着哥哥說的話,燁星不僅沒有過去的意思,反而抱着欄杆更緊了。
“哥哥你誤會了,我又沒說我想跳樓!我只是想上來看看,要你們也上來陪我說說話而已。再說這邊空氣好。”
“對對對,樓上空氣比較好,比較好。”程梓附和着。
“哥哥你看,小鳥!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像小鳥一樣自由飛翔就好了!”燁星看着有些出神,整個人坐在了拉桿上,似乎只要輕輕一斜就能掉下去,燁琪想趁他不注意把他抱下來,卻被他發現了。
“你不要回過來,你要過來,我馬上就跳下去!”燁星顯得神情有點激動,“我們就這樣說說話不好嗎?”
“好好!就這樣,你別亂動!我們說話,我們說話!”
程梓和燁琪看的是心驚肉跳,生怕一閃失弟弟就從此消失。
“程梓,我要謝謝你,你是在來到這座城市裡唯一一個朋友!還有哥哥,真不好意思,我沒有考好,我辜負了你的付出了。我也對不起爸爸,他那麼辛苦的把我養大,我卻讓他的希望變成了失望。還有媽媽。。。。。。可是,你們知道嗎,我又有多恨你們。你們對我都那麼好,爲我付出那麼多,給了我好大的壓力!書讀不下去了還是要讀,不想上學了硬着頭皮也要上。連媽媽最後一面我也沒有權利去見。你們都好狠心,用愛的名義把我牢牢捆住,我根本就沒有選擇。我現在考砸了,成了你們的罪人。一個罪人在這個一直讓我自卑,一直排擠我,一直讓我永遠都與它格格不入的城市裡,是沒有立足之地的。所以,我想回家了。”
“好好好,哥哥明天就買車票,咱們一起回家。”
“恩,那哥哥說話算話,送我回家!”男孩露出了一個天真無邪的微笑
夜幕降臨了,城市變得燈火通明瞭起來,各式的燈光在一層薄霧的籠罩下,猶如披了一件七彩的輕紗漂亮極了。
“燁星,你快看,好美呀!我從來不知道在這麼高的樓頂會有這麼美的風景!” 程梓見燁琪好像有點勸動燁星了,就放下了本來預備報警的手機,表情也輕鬆了不少。
“是呀,程梓,還記得我在醫院裡跟你說過,在我家鄉,尤其是清晨,有一層薄薄的霧籠罩在山間嗎?這的霧是美,就是美的過於絢爛了。我還是喜歡家鄉的霧,純潔透明。”
“好啦,你們倆不要討論霧了,已經不早了。燁星,快下來我們要回家吃飯了,爸還在家等我們呢!”
“說到吃呀,我知道樓下有一家館子很好喲,一會叫上叔叔,我請你們一家去吃,怎麼樣?”
“恩,是餓了,可是不想吃館子裡的,燁星很想吃媽媽做的菜,那纔是最好吃的。”
看着弟弟有點神傷,燁琪也跟着難過了起來,程梓趕緊拿了塊紙巾給他擦了擦淚水。
“你們快看,爸爸來送飯了!”
就當程梓和燁琪倆人納悶的回頭看時,燁星鬆開了緊握的欄杆。。。。
“燁星!”
“燁星!”
風越來越大,真的是高處不勝寒!自己的朋友就這樣永遠的消失在自己面前,自己的弟弟就這樣天人永隔,燁琪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在平臺上大吼着:“啊!”
燁星在空中飛舞了起來,他真的成爲了一隻小鳥,他迫不及待的離開了不屬於他的地方,飛回到了媽媽的懷裡,飛回到家鄉的果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