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徐徐而行,門口站着的人卻掛着一張陰沉的臉,一雙眸子恨恨的盯着漸行漸遠的馬車。
今日真是倒黴透了,先是勸慰姑母,再者與木笙歌撕破臉,眼下又撞見二人同乘一輛馬車外出。人在倒黴的時候,喝口水都是塞牙的,最不願看到的事情,偏偏就給瞧見了。她握了握手,心中滿是怒火。
一旁的秀翠低低道:“大小姐,是顧大少爺……”她是指着馬車裡的人。
姚玲眉頭一皺,聲音冷硬硬道:“我知道。”
秀翠身子一驚,就沒再說話了。
笙歌和顧以澂同乘一輛馬車,反倒沒有了上次那般的彆扭,她的眼神似有若無的不時朝對面的男子看去,反倒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顧以澂擡眸看着她,輕聲問:“怎麼?”
笙歌回了回神,難免臉紅。便忙轉開注意力,說道:“方纔我說被事情耽擱了,你怎麼不問我是什麼事?”
顧以澂笑了笑,語氣輕鬆的說道:“難不成你是遇上了姚家小姐。”
笙歌聞言一時愣了愣,怪不得他沒有追問,原來早就知道了。她支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才緩緩道:“難道你就不好奇她和我說了什麼?姚家小姐可是一門心思想嫁給你。”
顧以澂神情微鬆,淡淡回道:“無關緊要之人,在意做什麼。不過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是你擔心我會娶了姚家小姐?我怎麼好像聞到了一股子醋味呢。”
笙歌身子一怔,他說自己在吃醋,這怎麼可能,她想反駁回去,一時之間卻找不到什麼好的說辭。確實,聽到姚玲說早嫁給顧以澂的時候,她心裡是有那麼點在意的。如果他有一天真娶了別的女人進門,她可能做不到若無其事的接受。
她斂了斂神色,道:“也沒什麼,鬧了些不愉快罷了。”
“奧?是嗎?我猜那個姚玲一定沒少受氣。”顧以澂神色悠悠的說道。
笙歌神色一驚,心想他這叫什麼話,那位姚家小姐可不是什麼軟柿子,更不是好說話的人,怎麼他起來絲毫都不擔心自己。
她道:“難道不該是我受她的氣嗎?你當場又不在,怎知她都說了什麼。”
要是沒有上次姚氏借藥渣污衊她一事,他肯定會擔心,不過現在他覺得區區一個姚玲,她還是能夠應付得來的。
顧以澂嘴角劃過一抹深意的笑,不緊不慢的說道:“夫人連姚氏都能應付自如,姚玲左右不過是有些大小姐脾氣,我想對於夫人來說是不成問題的。”
“大少爺擡舉了,笙歌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說話間,笙歌已然收回了目光。
顧以澂脣邊的笑意仍在,不偏不倚的看着她說道:“夫人不必自謙,我說的都是實話。”
如果姚玲真說了什麼難聽入耳的話,以笙歌的涵養與耐心,倒不見得與她會多作計較。眼下她看似倒是冷靜的許多,可想而知,就算說了難聽的話,眼下這些還未必傷得了她。
這一點,他自然是欣慰的,最起碼她懂得能如何保護自己,如何應對別人的算計。
笙歌沒有答話,思緒一時轉到了別的上面,兀自出神想着事情。也不知她今日的一番話能否勸說成姚家那位大小姐,她十分懂單相戀的感受,與其一味把心思放在自己並不愛自己的身上,還不如就此放手,別讓自己再固執下去,這樣最起碼能少些失望。這些道理也是她後開慢慢才懂得。
過了片刻,馬車緩緩停了下來,笙歌這才拉回思緒。回了回神,擡眼看向了顧以澂,也不言語,似在問他是否已到了目的地。
顧以澂心領神會的朝她點了下頭,然後自已先下了馬車,笙歌搭着他伸過來的手也下來了。忽然間,一股淡淡的菊花香撲鼻而來。
笙歌下意識的擡眸看去,遍地的菊花瞬間映入眼簾,那些菊花伴着清風,正用最美的舞姿展現生命的美好。
笙歌看得一時呆住了,腦海中忽然想起了一首詩,不由的輕聲唸了出來:“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眼前的景,大抵便是這一番風味。
顧以澂仔細回味了一番,點頭道:“這詩不錯。”
詩再美,也得有景相襯,笙歌微微一笑,衝他說:“依我看,還是眼前的景最美。”
兩個丫鬟似乎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拾錦湊過來,最先開口道:“小姐,奴婢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多的菊花呢,真是太美了。”
素織便朝她撇撇嘴,打趣道:“拾錦姐當初你還不願來呢,幸虧大小姐帶我們過來了,不然哪有這眼福看到這般美景啊。”
拾錦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樣子,自顧賞着眼前的菊花。
顧以澂支着下巴,聽完二人的對話,悠悠的開口對笙歌說道:“你這兩個丫鬟,倒是有趣。”
笙歌聞言,答道:“是嗎?估計她們看到美好的事物,一時高興吧。”末了,她又緩緩加了一句,“不過這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帶我們過來,我們也沒法一飽眼福。”
聽到這裡,顧以澂自然免不了一陣欣喜,她喜歡就好。
看着她笑顏如花的模樣,心中瞬時漾起一股暖流,好似眼前的菊景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當初與她匆匆一別,尋覓了許久,他以爲從此便擦肩而過,再也不得相遇。卻不想機緣巧合下她竟來到了他的身邊,兜兜轉轉間居然成了他的日妻子,本以爲尋找無果,誰又曾想到,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大概便是命中註定的緣分吧。
既然上天安排了他們彼此相遇,他便決定再也不會輕易放手,哪怕用盡一生,也要護她周全。
這時少女輕柔的聲音入耳。
“想什麼呢?”
顧以澂緩過神來,目光帶了幾分溫柔,喃喃的念道:“其實,我在想這老天對我還真不錯。”縱然弱水三千,他卻只想飲眼前的這一瓢。
而此刻,笙歌已與兩個丫鬟提着步子走向了那片菊花地。對於身後的人說了什麼話,並未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