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張氏的話後,笙歌忽然想到了自己,她深知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男子與別人琴瑟和鳴的感受了,再沒有人比她更瞭解這種滋味,彷彿心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整個人跟丟了魂似的。
她一時感慨道:“母親倒是做了一般人所不能之事。”
張氏一心想着成全姐姐,壓根沒有想那麼多,哪知後來卻獨獨委屈了自己,可謂受盡了相思之苦。
她幽幽的說道:“人一旦生了情根,有些事便由不得自己。我原以爲成全姐姐,而自己只要盡最大努力忘卻曾經,一切便還是原來的樣子,這事就作了。可笑的是,我卻低估了自己的感情,當我得知姐姐嫁到顧家後,她和將軍的感情並不太好時,我便後悔做了那樣的決定。再到後來,一次意外,將軍喝醉把我錯看成了姐姐,就這樣我有了身孕。接着事情被姐姐知曉了,她一向心高氣傲慣了,哪裡容得妹妹和自己的丈夫有私情,本以爲她會讓我把孩子打掉,誰想她卻讓我把孩子生下來,我滿心歡喜的等着她稟明將軍接納我們母子,竟不知她的心思是要當我孩子的母親,怕我不同意,又找來父親母親苦口婆心的勸說。經不住二老曉之以情的一番勸說,最後姐姐謊稱自己有了身孕,以回孃家養身子爲由,順理成章的做了我孩子的母親,也就是如今的大少爺。”
笙歌聽着這番話,心頭一時感慨頗多,沒想到不諳世事的張氏竟有這麼一段往事,更沒想到會這般的順利。
笙歌問道:“對於這件事,大將軍難道絲毫都不知情嗎?”
就算張氏的姐姐有心這麼做,突然冒出一個孩子來,她不信將軍沒有察覺。
張氏輕搖了搖頭,大概是想到了什麼傷感的事,目光一時間低落了下來,聲音萬般無奈道:“那時將軍被皇帝重用,帶兵征戰在外,一去就是數月,府上的瑣事自然無暇顧及,如此一來就由姐姐打理。”
張氏本不想在笙歌面前提起這些事情的,自家姐妹間的過往,多個人知道,終究不太好……奈何笙歌這丫頭今日卻先開口問她這些,總不能一味的拒絕回答,這樣一來,如同傷了這丫頭的心。
“起初姐姐並不知道我和將軍的事,她以爲將軍娶她,純屬是因爲喜歡她、傾心於她。這世上紙是包不住火的,我的退讓和成全,以及我對將軍的心意,終究還是被姐姐她發現了。一個打小驕傲慣了的人,又怎麼接受將軍喜歡自己的親妹妹而非她,即便後來她做了我孩子的母親,對我也從未放心過,生怕有一天我會告訴大將軍。可姐姐哪裡明白當初我既然願意放手成全她,就已經決定不會和她爭奪同一個男子,我本一心爲她着想,哪知卻換來她處處提防。原來多年的姐妹情深,竟因爲一個男子的出現,而變得不堪一擊。”說着,張氏目光看向了靜坐身邊的笙歌,“聽說你也有個妹妹,像你這般脾氣好的人,想必跟妹妹的感情一定不錯吧。”
笙歌只聽着,並沒有說話,要說她與木嘉婉的姐妹之情,只怕還不及張氏與她姐姐的。一個處處與她作對,看她不順眼的妹妹,表面一套,背後一套,又怎麼會真心把她當姐姐看,而且礙於陳雪婧的關係,她也不喜歡木嘉婉。那對母女,也只有在父親面前纔會收起她們的虛僞。她永遠也忘不了陳氏是如何一步步成爲木家女主人的,一想到剛嫁進木家那會的溫順,到如今的八面玲瓏,原來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爲達目的,這個女人倒真是能忍。
張氏見笙歌沒有出聲,想了想,問她:“怎麼?”
她本來不想提起木嘉婉的,既然張氏問了,笙歌就照實回道:“我有個妹妹不假,但母親有所不知,妹妹是繼室所生,不瞞您說,我與她的關係並沒有多好。”
她不想刻意隱瞞她與木嘉婉的關係,別人眼中看到的所謂親如姐妹,其實只有她自己清楚是怎麼一回事。與其讓張氏誤會,還不如就此說清楚。
張氏聽了這話,有些詫異,看着眼前的人說起此事時面色有些異樣,她心裡自然也就看明白了幾分。
都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這話說得倒是一點沒錯。同出一母的姐妹都會鬧僵,何況是同父異母的,生母走了,家裡又無故多了另一個生面孔,張氏又怎麼會不懂其中的道理。對眼前的人,忽然多出了幾分同情來。
笙歌不想再繼續說有關她和木嘉婉的事,便想轉移話題。
“……母親,我有一事不明,既然您的姐姐不希望您和大將軍在一起,那二夫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比起姚氏這個外人,難不成自家的姐妹還不如一個外人來得親嗎?
對於笙歌的這個問題,張氏反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她解釋說:“我猜你會有此一問,以姐姐的性子,若不是她自知重病纏身,她是絕對不允許與別的女子共侍一夫的,我確實不知姚氏究竟是如何說服姐姐的,我只知道是姚氏之所以能嫁進顧家,多虧了姐姐的幫忙。那個時候將軍已經知道了真相,是姐姐趁將軍不在張羅了一切。”說到這,張氏脣邊劃過一抹苦澀般的笑來,“可能姐姐擔心自己走後,我會和將軍在一起,故纔有了姚氏這一出。只是她沒想到的是,自打姚氏進門之後,漸漸地她就後悔了,有幾次回孃家,她路過我的屋前時,忍不住駐足一會,記得有一次正要走時碰巧與我撞上了,於是就進屋說起了話。我還清楚的記得,當時的她氣色很不好,看了不少大夫,終是沒用,兩人在屋裡待着,剛開始沒話,到後來她主動說起了我和將軍的事情。話語裡竟透露出她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聽到她那些話,我整個人愣了半天,甚至一度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我那個驕傲的姐姐……那天我們聊了很久,直到太陽下了山,她才離開回自己的屋,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也不知怎的,心裡居然有些不忍和難過。姐姐機關算盡,到頭來卻作了他人的嫁紗,她當然心有不甘,之後卻出乎意料的同意了我和將軍的事,唯獨澂兒的事,她始終不肯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