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能帶她一起回去嗎？”沒想到從來不用問句的爺爺，竟然會用請求的語氣詢問洛迦。
“爺爺，不着急，您先在這裡休息幾天，等璐璐恢復好一點再帶她回去也不遲。”洛迦解釋，“我母親前幾天跟我說，讓我過幾天請假陪璐璐回去一趟，如果您着急回去，到時候我把她送回去也行。”
“行，小洛，看到阿瑾在你身邊司令就放心了。我陪他去休息一下，明天來接她出院。阿瑾，你趙阿姨在家給你做飯，等一會兒給你送過來。”景叔說着起身。
爺爺也跟着起身了，我看到他明顯遲緩的動作，剛要開口，被洛迦用眼神制止了。
“你好好休息，明天爺爺來接你。”
“嗯，爺爺再見。”我起身跟在爺爺身後向外走去。
“爺爺明顯的身體明顯不如以前了。”回到病房，我對洛迦道。
“人年紀大了，動作遲緩是難免的。”洛迦答。
“爺爺今天不知道想和我說什麼，把李菱支出去買飯了，結果你一來就沒說下去。”我思索着今天爺爺的異常，感覺到洛迦的神情停滯了幾秒，很快又恢復如常。
“不用想那麼多，如果有事情發生，早晚會告訴你的，我和教授商量好了休假的事，你好好休息，我們一起回去。”洛迦說。
“你回去能行嗎？”我問。
“爲什麼不行？”洛迦反問。
“醫院需要你啊。”我理所當然的答。
“這是我的工作，不是我生活的全部。”洛迦認真回答。
“那你的生活還有什麼？”我不假思索道，問完就後悔了，我這是想讓他怎麼回答呢。
“你的健康也是我生活中的很大一部分啊。”洛迦笑着說，“好啦，我得回去工作了，你乖乖的。”
“哥，不要總用小孩子的語氣來對我講話啦，我不是七歲了，我都二十七啦。”我受不了洛迦總是用對小孩子講話的語氣了。
“呵呵，大什麼呀，還是不會照顧自己。”洛迦笑着走了，留我獨自哀傷。
“爺爺走了啊，把我支出去交代什麼了？”菱菱提着飯回來問道。
“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呢，洛迦就進來了，然後就走了，說明天來接我出院。”我道，“趙阿姨一會兒送飯過來，你不着急回去的話陪我吃完再走。”
“好啊，想念趙阿姨做的飯。”菱菱笑道。趙阿姨是外公給我請的保姆，一直陪着我，只有我上高中的那三年回去給兒子帶了三年孩子，後來孩子上幼兒園她因爲不放心我就又回來了。我離開T市來到B市，把她留給外公了，不知道這次爺爺把她帶來外公會怎麼想。
說話的空，趙阿姨提着保溫桶推門進來了。
“阿姨，讓您擔心了。”沒有太多的寒暄，我不好意思的說。
“小瑾啊，怎麼樣了，還難受嗎？”趙阿姨放下保溫桶就來到牀前拉起我的手。
“沒事了沒事了，虛驚一場，阿姨別擔心了啊，這兩年您心臟也不好，最近怎麼樣？”我拉住阿姨的手，仔細打量着，嗯，臉色還不錯。
“沒事就好，可是把我急壞了。你爺爺去你外公家說你想我了，帶我來看看你，你外公立刻就想到了是不是你生病了。”外公還是知道了。
“讓大家擔心了。”我看着這個在我生命中扮演着母親角色的人，從少婦道中年婦女再到銀絲斑駁，她對我付出的心血可比對她兒子多太多了，“外公怎麼樣了？身體好了嗎？”
“你外公身體一直不錯。”趙阿姨道，我沒錯過她眼裡閃過的水光。
“哦，那我爭取下週回去，免得他老人家擔心。”我笑着起身，如果家人們不願我知曉太多，那我只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好。
有了趙阿姨的悉心照料，洛迦也輕鬆了不少，晚上終於可以回家休息了。
次日六點多我就睡醒了，因爲知道爺爺今天要來接我出院，特意早起收拾一下。趙阿姨年紀大了，昨晚洛迦給她送了一張病牀過來，把陪護牀移走了。我側頭看到空空的牀上被子整整齊齊，微弱的光線從緊閉的窗簾縫隙透進來，我努力看清趴在牀邊熟睡的人。
修長的胳膊微屈支撐着腦袋，頭髮看起來很久沒理了，緊閉的雙眸，高挺的鼻樑，聽說嘴脣薄的人不是薄情就是癡情，看來他一定是後者了。脖頸很長，喉結突出，呃，看什麼呢……
我搖搖頭晃去雜念，洛迦被我吵醒了。
“醒了？”他活動活動支着頭的胳膊，看來睡了有一會兒了。
“嗯，爺爺要來接我出院，我得好好收拾一下。”我笑道。
“你呀，大病初癒的樣子就好，不要那麼刻意。”洛迦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瞬間明亮起來。
“那可不行，爺爺年紀大了，不能讓他操心太多。”我堅持道，“今天不着急上班嗎？”
“不急，有個事你要有心理準備，你爺爺這麼着急來接你回去，除了擔心你的身體之外，應該是爲了你外公的病來接你的。”我能感受到洛迦刻意放緩了語氣，大概是不想讓我在爺爺面前失態吧。
“很嚴重？”我問。
“嗯，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洛迦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璐璐，生老病死，人生常事，我覺得你應該比大多數人更能想明白。”
“什麼病？”我繼續追問。
“肺癌。”洛迦我這我肩膀的手沒有鬆開，我看到他薄脣輕啓，緩緩吐出，“晚期。”
我感覺有那麼幾秒鐘眼前是黑暗的，即使我已經做足了外公病重的心理準備，但是也沒想到奪走外婆生命的病魔會再次降臨到外公身上，晚期於我們而言，可能是幾個月，也可能更短。
“璐璐，傷心是難免的，但是不要執拗，治療的效果不大了，不要再給外公增加痛苦了。”洛迦用手捧着我的臉，我擡眼看到了他滿眼的心疼，腦子突然就清明瞭。
外婆當年化療的時候特別痛苦，即使外公一直堅持也沒能多留她多長時間。是的，病痛本來就非常消磨人的意志了，又何必再給病人徒增痛苦呢。
爺爺來的時候，雖然還是難過，但是已經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了，我看到爺爺走路比記憶中慢了很多，想到外公是他這麼多年的戰友，也是他的摯友，他一定也很難過吧。
以前經常聽叔叔們提他們小時候兩家的事，從中我也知道外婆和奶奶感情深厚，爺爺和外公既是上下級也是生死之交。
趙阿姨提着保溫桶進門就問，“小洛呢？”
“阿姨，他去找同事開出院條了。”我笑着答。
“那你先吃東西，把小洛的留下，不然涼了。”趙阿姨開始拿我的早飯。
“爺爺，景叔，請坐。”我禮貌的把爺爺他們讓到旁邊牀上。
“我看東西都收拾好了，你先吃飯吧。小景，你把阿瑾的東西拿到車上去。”爺爺吩咐道，“阿瑾，你吃完飯我有事和你講。”
洛迦很快就回來了，拿着出院單和一些資料。跟爺爺打過招呼後，也坐下來吃飯。
“小洛，你今天不用上班嗎？”爺爺問，爺爺一直是個不苟言笑的人。我記得堂姐說過，爺爺只對我一個人和藹可親，現在看來爺爺對洛迦也是多了幾分慈祥。
“顧爺爺，我請假了。”洛迦嚥下食物解釋道，他總是在不經意間表現出他良好的教養，放下筷子擦擦嘴，轉頭對我說，“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爺爺，明天我和你們一起回去吧。”我也挺吃驚，沒想到他的效率這麼快。
收到我疑惑的目光，洛迦解釋，“院裡派我回去參與左爺爺的後續治療。”
爺爺聽完看了我一眼，問道，“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爺爺，我尊重洛迦哥提出的意見。”我對爺爺說。
吃過飯，菱菱和李學鵬也過來了，見到大家都禮貌的相互問好之後，菱菱走到我身邊小聲問，“什麼情況，洛迦今天不上班嗎？”
“回去再和你解釋。”我拍拍她放我胳膊上的手，示意她別緊張。
我們回的是爺爺在B市住的酒店套房，把爺爺送回去之後，洛迦便開車送我和菱菱回宿舍收拾行李了。
路上，我和菱菱解釋，“我外公生病了，我爺爺着急接我回去，你沒收到消息嗎？”
“我也是上週知道的，怕影響你恢復，哪裡敢提呀。昨晚我家老爺子給我打電話，讓我陪你回去。”菱菱解釋。
“你也回去？學鵬不是要上班嗎？”我問。
“沒事，你們都回去看看吧，我等放假回去找你們。”李學鵬趕緊接話。
“菱菱，你要是沒別的事，可以和男朋友一起，我明天跟他們一起回去。”洛迦插話。
“唉，老爺子下命令了，軍令如山，我還是回去吧。”菱菱笑，其實她也是知道了外公的病情，想多陪陪李爺爺。
洛迦把我們放下，就離開了，說明天接我們去和爺爺匯合，囑咐我好好吃飯。
“行，你放心，我會照顧她的。”菱菱自然的回覆，如同這些年和外公表哥媽媽回答的無數次一樣。看着眼前高挑纖細的漂亮姑娘，眼眶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