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的餐桌,一人佔一邊。項美美不想坐在中間,卻在某人的逼迫下,不得不坐下來。
她頭一回森森的體會到當一個閃亮亮的電燈泡,是多麼的尷尬和無奈,恨不得立即逃掉。
那兩個人,一個說話一個不應,一個臉上笑容淺淺,一個全程冷着臉。
一頓飯下來,顧翊宸的一言一行,無不彰顯着成熟男人的內斂和深度,面對各種冷落他的溫暖,一直毫不介意的以笑對之。
他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角,作勢要把用過的餐具端到廚房去。項美美見狀,手疾眼快的接過他手裡的東西。
“嘿嘿,勞煩男神給我們做了早餐,哪裡再好意思讓您收拾餐具呢。您坐,您坐。”
看項美美笑得那個諂媚,溫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對着顧翊宸冷言冷語的來了一句:“都吃完飯了,還坐什麼坐,趕緊走吧。”
顧翊宸知道她還在爲昨晚的事生他的氣,眸底閃過一抹老謀深算的幽光,神色如常的站起身:“那我就先告辭了。”
他轉身朝大門走去,項美美推了推還定定的站在那裡的溫暖,溫暖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跟在他身後送他到門口。
顧翊宸拿過掛在衣帽間的西裝外套,回頭,看看低頭不說話還一臉彆扭樣的溫暖,嘴角輕輕一揚,語氣溫和的說:“晚上一起吃飯。”
“不了,我今天有點事,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忙完。”溫暖想也沒想的一口回絕,昨天晚上就是一起吃飯才吃出了事,她覺得以後可以跟他吃早飯吃午飯,晚飯,還是能免則免吧。
顧翊宸伸手摸摸她的臉,像叮囑小孩子一樣叮囑她:“有什麼事休息好了再說。昨夜把你累壞了,一會兒再去補個眠,乖。”
不久之後,門扉合上,顧翊宸已經離開。溫暖愣愣的盯着近在眼前的門板,臉燙的厲害,耳邊迴響着他離去前說的一句話:“媳婦的嘴真甜。”
她弄錯了一件事,顧翊宸不僅是大混蛋,還是一個臭流氓!
“要變成望夫石啦!”
肩膀被項美美拍了下,溫暖立即回過神,上上下下打量項美美,超鄙視的問:“項美美,顧翊宸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分分鐘的把我論斤稱兩的賣!”
項美美被她看的有點心虛,一方面希望溫暖能重新找到幸福,一方面她也確實收了顧翊宸的好處。
不過,她纔不會讓溫暖看出來呢,比誰都理直氣壯:“你別狗咬呂洞賓啊,我可是爲了你的幸福着想。我要是不推你一把的話,興許你就會錯過這輩子最好的歸宿了呢。”
溫暖頭疼的挑挑條眉:“你憑什麼覺得顧翊宸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歸宿,別又說是算出來的,我不信那一套。”
“光憑男神喜歡你這一點就夠了。”項美美的語氣十分篤定:“暖暖,被愛的人總比付出愛的人幸福,這點你該懂的。”
項美美沒有往深了說,溫暖卻也知道她暗指着什麼。
她對陸霆禹就是單方面一直付出,結局如何,她比誰都清楚。
“黎飛宴會那天,你的禮服什麼的就是男神送的吧?”項美美見她不吭聲,還以爲自己終於把溫暖說開竅,又加一把火:“人家對你這麼有心,你還不趕緊抓住他!”
“美美,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溫暖頭大,黛眉皺的厲害,緊的好像能隨時夾死一隻蚊子:“光他是陸霆禹小舅這一點,我們就不可能。”
“你和陸霆禹都離婚了,還關他什麼事?”項美美恨鐵不成鋼的怒斥某不開竅女人:“暖暖,男神喜歡你,我看得真真切切。你應該對他也不是沒有感覺,不然,愛裝堅強的你,怎麼會輕易間就被他給影響了?”
溫暖吃驚的顫抖了下,好像真是這樣,最近她的情緒越來越容易因爲顧翊宸而起伏,這不是好現象。
她嘆了一口氣:“美美,我愛過一場,婚姻失敗了一次,已經累了。原本想着若是再結婚,也要找一個普通的男人,過簡簡單單的平凡生活。顧翊宸,我要不起。”
可是,她偏偏就和顧翊宸結婚了……這事,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跟項美美說。
望着溫暖悲傷又隱忍的表情,項美美突然噤聲,覺得自己考慮的是太少了一些。
室內陷入片刻的寂靜。
項美美一掃之前的誇張,把心裡話給說了出來:“暖暖,在我意識到男神喜歡你的時候,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你帶着男神走出去,絕對能把陸霆禹和溫晴那對賤人給嫉妒死。所以我就一直希望你和他能成,沒考慮那麼多。”
“咱們不說這些了,一切就順其自然吧。”氣氛有些低壓,溫暖立即露出一個笑容,轉移話題的問道:“對了,你今天有事嗎?”
項美美搖頭:“沒什麼事。”
“那就陪我去中介吧。”
“去中介幹嘛?”
溫暖笑笑,一副對過去的事已不介意的樣子:“離婚不是得了一棟別墅嘛,我想賣掉。然後,順便租個房子。”
之前想着,離婚後就要去英國了,留在國內沒幾天,可以住酒店,或者住美美這。但既然事情有了變故,得留在這裡一年,再住在項美美這就不太好了。而爲了短暫停留的一年買個房子又沒必要。
所以她決定,既然這二天不像之前那麼忙了,就趁機先把房子租了吧。
……
帝江酒店的員工今天明顯的感覺到老闆的心情不錯,臉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往年中秋節紅包就發的比別家酒店豐厚,他則大筆一揮,每個人拿到手的過節費就又翻了一番。
大家不知道他爲何突然這麼高興,但希望他天天這麼高興。
可當臨近傍晚,他離開酒店的時候,神色明顯的暗了下來。
……
大院守門的警衛員看到藍色的慕尚以及坐在裡面的男人,連問都沒問,立即放行,然後拿起對講機,跟裡面做了一下報備。
很快的,當顧翊宸把車子停在一棟別墅前,一個警衛員上前主動要幫他把車停到車庫裡。
“不用了,等會兒我可能還要送一個人回家。”顧翊宸回絕了對方的好意,然後踏步往大門的方向走去。
推開門,一陣悅耳的鋼琴聲從客廳一角傳來,一個漂亮的不似凡人的女人正坐在鋼琴前,手指翻飛的熟練彈奏。而她旁邊還站着一個看起來五十出頭,卻已年過六十的老婦,閉着眼,聽得入了神。
“七少回來了啊。”顧家的保姆吳媽先發現了顧翊宸,驚喜的叫了出來。
鋼琴聲戛然而止,黎婉璇轉頭衝他這邊看來,而那個原本聽音樂的老婦人也睜開了眼。
顧翊宸彎身換着家居拖鞋,耳邊傳來兩人的對話。
“婉璇,不愧是愛樂樂團的首席鋼琴家啊,這曲子彈得可真好。”
“阿姨若不嫌棄,我可以經常過來彈給您聽。”
“怎麼好意思麻煩你,你也挺忙的。”
“我最近正好休假呢,不麻煩。況且,能常常給阿姨彈琴聽,也是我的榮幸。”
“你這丫頭,來之前嘴上抹了蜜吧!”顧老夫人雖然在笑黎婉璇,可語氣裡充滿了寵溺。
閒話都聊了半晌,顧翊宸竟然還沒過來。顧老夫人不由的擡眼瞥向換好拖鞋的顧翊宸,咳了兩咳。
人家說話這麼大聲,還特意亮了亮嗓子,再裝沒注意到,也太說不過去了。
顧翊宸步履不急不緩的走了過來,夕陽從窗外照射進來,將他的影子託得很長,越發顯得他的身形高大挺拔。
“媽。”他在老婦人面前站定,語氣與平常無異的喚了一聲,然後又看向黎婉璇:“什麼時候過來的?”
黎婉璇紅脣微啓,還沒來得及說話呢,顧老夫人冷冷的開了腔:“婉璇在這陪了媽一下午,不知道的,還以爲她是我女兒,而你纔是一個不相干的外人呢。”
她話裡有話,顧翊宸豈會聽不出來,還不是怪他總不回家。
“最近剛接手酒店,有點忙。”他草草的解釋了一句,算是安撫,然後又扔下一句回房間換衣服就想走。
知子莫若母,他打着什麼主意,顧老夫人可是一清二楚,語氣頗重的命令道:“十分鐘內必須給我下來!”
顧翊宸禮貌的衝黎婉璇點點頭,然後走人,根本不再多看她一眼。
顧老夫人這輩子生養過七個孩子,自然知道他這看似禮貌,實則疏離冷漠的態度代表着什麼,心裡跟堵了塊石頭似的難受。
她另外六個孩子都已結婚生子,無論事業還是婚姻,無不趨於完美。
最後剩下顧翊宸,這個她從小就捧着掌心裡的寶貝老來子,也該是要嬌妻有嬌妻,要萌寶有萌寶的年紀,卻還一直單着。
這可把她給急壞了,把全市的名媛都挑了個遍,看誰都覺得配不上她老兒子,挑來選去的,最後還是覺得只有黎婉璇好。
況且,隱士高僧還說過那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