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飛嘴角一咧，似笑非笑，涼涼的又說：“如果你確實驗過，而我也千真萬確是你的孩子，那麼，溫暖就是你的孩子。”
他一直以爲爸爸不喜歡自己，僅是因爲不喜歡他的生母而已，然而這一趟美國之行，卻讓他了解到很多東西。
“我知道很多事，可我也有很多疑問，還請你先如實的告訴我，我纔好整理出整個事情的始末。”
黎飛目不轉睛的盯着黎禮，接二連三的問：“你和沈女士，到底是怎麼認識的？是什麼關係？當初爲什麼沒在一起？還有，你知道她是我的生母嗎？”
黎禮眼皮沉沉的落下，眼前一片漆黑，只有二十多年前的一些畫面在腦海裡一一閃過。
過了許久，他才睜開眼睛，內疚的凝視着被自己冷落了許久的兒子，幽幽的說：“如果我知道Angle纔是你真正的生母，我一定不會讓你爺爺把你從我身邊抱走，一定會親自教養你長大……”
“也就是說，你對沈女士，感情很特殊？”黎飛沒有辦法稱沈婉婉媽媽，但也不好直呼她的名字，提起她的時候，就只好用“沈女士”三個字代替。
黎禮沒有做過多的考慮，如實的點了點頭。
“那你和她之間……？”
“壹夜晴。”黎禮說出這三個字後，眉宇間浮現出濃濃的傷感，“可是，雖然只有一夜，我的心卻完完全全落在她的身上，再也沒有辦法收回。”
黎飛曾經腦洞大開的想過，沈婉婉也有可能是他美國那個媽媽找的代理孕母……
呵呵，結果，他和溫暖的到來，竟然是這般平凡和狗血。
室內陷入片刻的寂靜，黎飛才又繼續追問：“你能和我詳細說下你們之間的事嗎？”
黎禮靜靜的望着他，一想到他原來是自己和沈婉婉的兒子，心潮翻涌的極其厲害，懊悔、遺憾、內疚、自責……等等情緒交織成一團，狠狠的擰疼了他。
他深吸幾口氣，穩了穩心神，緩緩的說起發生在二十多年的事。
“當時我違揹你爺爺的意願，在哈佛學醫生。大四那年暑假，室友拉我去加州理工參加一個party，我是在那個party上遇到了Angle。”
“沈女士的英文名是Angle？”黎飛眉頭微皺，他在美國的調查表明，沈婉婉的英文名明明不是這個啊。
“不是，她不肯告訴我的名字，我就直接叫她Angle。”黎禮說着，眼神漸漸變得飄忽，彷彿陷入了某個回憶中，“Angle是我見過最美，最與衆不同的女孩。在美國那種大染缸裡，她還能擁有一雙乾淨清澈的眼睛，讓我相當的吃驚。我看到她的時候，她就低調的坐在角落裡，靜靜的喝着果汁，彷彿周遭的熱鬧都與她無關。”
喧囂中的那一抹靜謐，彷彿能洗滌人心，讓人心底的浮躁一掃而光。
黎禮淺淺一笑：“我朋友說她一看就是亞裔，說我也是亞裔，就鼓勵我去邀請她跳舞。她當時拒絕了所有上前邀舞的人，我也是鼓足了勇氣纔敢走過去和她打招呼。沒想到她也來自中國，因爲有這個共同話題，我就坐下來陪她聊天，越聊越投機。”
“後來，她說她不喜歡這麼喧鬧的場合，我就帶她來到了樓頂。”黎禮說道這裡，眼神又沉了沉，陷入更深的回憶。
黎飛見他露出似懷念似追悔莫及的複雜神色，一點聲音也不敢出，任由他繼續娓娓道來。
“那天的夜色真的好美，月光下的她更是美的迷惑了我的心智。我能感覺到我們之間有火花在激烈的跳動，就主動吻了她，沒想到她也羞澀的迴應了我，再後來，一切水到渠成，我們……就在一起了。”
跟自己的兒子講自己的風流韻事，黎禮有些羞赧，最後一句話說的很隱晦，所幸黎飛也不是傻子，妙懂他意思。
“我們都好累，在一個房間裡相擁着睡着。不料天快亮的時候，有人突然闖進房間拿我們開玩笑，單純的Angle自然被嚇到，迅速穿了衣服就跑，我攔都攔不住，問她聯繫方式也已經來不及，就約她第二天在中央廣場等。”
黎禮低垂的頭擡了起來，眸光也不似之前那麼迷濛，落在黎飛的臉上，這才發現，黎飛雖然很像他，但是眼睛很像沈婉婉。
直直打開看着黎飛，彷彿是對他說，有彷彿透過他看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縈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說：“不管你信不信一見鍾情，我對Angle確實是一見鍾情，一種讓我的靈魂爲之震動的一見鍾情。”
黎飛的心微微一顫，原來，他這個平時看起來對人有點冷漠和疏離，只對病人和顏悅色的爸爸，其實也有一顆火熱的心。
他已經被親生父母的故事深深吸引，非常好奇後續發展：“那第二天，你們見到了嗎？”
黎禮無力的搖了搖頭，“我第二天在中央廣場從早等到晚，也沒等到她。之前我們分開的時候情況很混亂，我雖然跟她約了時間，但她並沒有做出任何承諾。所以沒有等到她之後，我想，她也有可能只是一時情動和我發生了關係，實際上，她根本不想再見到我。”
黎飛焦急的追問：“你之後，就沒找過她？沒想把事情問清楚？”
“我找了。我在加州找她找到開學，之後也是一有空就過來，幾乎把加州所有的大學都翻遍，也沒能找到她……”
哈佛在馬薩諸塞州，屬於美國的東部，而加州卻在美國的西部。黎禮爲了找沈婉婉，長途跋涉不說，光飛機票都不知道花掉了多少。
黎飛的心揪緊，“直到前陣子，也就是在溫暖的病房，你們才又再次見面？”
黎禮卻搖了搖頭，遺憾的哀嘆一聲：“我最後是在俄勒岡州找到的她，同時看到了她的未婚夫，也就是溫世遠。”
他的語氣裡滿是悲傷和失落，“我遠遠的看着他們倆親暱的走在一起，所有疑問就都有了答案。爲什麼她不肯告訴我她的真名她的聯繫方式，爲什麼，她沒有赴約，因爲，她早就有了關係密切的未婚夫。”
“可你不是說你和她之間有火花嗎？”黎飛急的漲紅了臉，“你爲什麼不去問問她對你到底是什麼感覺？”
“飛，有火花，不能代表任何東西……”黎禮眸光暗沉，“愛一個人不一定非要跟她在一起，如果我的出現，很有可能會給她的生活帶來破壞，那我寧可把這份愛埋藏在心底。”
不料，他這番看似三觀很正的言論，一下點燃了黎飛的怒火。
他瞪着面前這個臉上佈滿憂鬱的男人，第一次，對他有了怨憤的感覺。
他憤憤的嘲諷了一句：“喜歡一個人就要把她搶過來啊，成全別人很偉大嗎？”
卻忘了，當初他喜歡溫晴的時候，做法跟黎禮其實差不多，都是默默成全型。
黎禮下意識的道：“我不能只因爲自己喜歡她，就不顧一切的插足她和別人的感情。女版小三很可恥，其實，男版小三同樣可恥。”
黎飛壓在心底的火氣徹底燃燒，怒其不爭的吼道：“爸，你知不知道，就因爲你沒有往前邁出這一步，才導致了我們一家四口，妻離子散，骨肉分離！”
黎禮聞言，不由的睜大眼睛，心裡涌出濃烈的不安，聲音都變得顫抖：“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雙眸被怒火燒的通紅，黎飛的音量也隨之拔高：“我差不多瞭解了整個事情的始末，只還有一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