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年前,新人類移居火星,當時我通天觀太師祖來到聯邦,暗地裡佈下八卦獻祭大陣,乃是爲了讓你們新人類有掣肘龍殿的底牌,萬不得已不得使用,沒想到你居然不分輕重緩急,爲了對付方毅而施展,乃是大謬。”
花觀主語氣一點都不客氣,直視着神無忌:“你明知道太宰和教宗都已死,八卦獻祭大陣乃是聯邦最後的底牌,卻仍是將之打了出來,你沒想過這樣的後果?還是說,你將一切都寄希望於這個新登基的神道身上?神道現在雖然修爲大漲,但你根本不知道開山境界的可怕,以他這樣的水準,不可能擋得住任何一名開山境界強者,你以爲他能護得聯邦安寧?”
“你知道,你很清楚那樣做的後果,可是你仍然做了,爲什麼?我來告訴你們這是爲什麼!因爲神無忌你怕死,你知道方毅最主要的目標就是你,所以你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方毅消滅,來保全自己的姓命,哪怕會因此將聯邦置入前所未有的危險境地也在所不惜,我說得對不對?”
花觀主一字一句,如刀似劍,讓神無忌招架不住,難以維持平靜,後背滲出細密汗水來。
而李雲通和紫衣主教皆是震驚不已,傳聞那八卦獻祭大陣乃是聯邦皇族從地球招攬到的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高手佈置,沒想到全然不是如此,竟然是花觀主的太師祖佈置,這實在太驚人了。不過仔細想想,也不難理解,騰雲大陸和龍殿一向敵對,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爲了制衡龍殿,花觀主的太師祖幫助聯邦皇族在天都地下佈置大陣雖然是在意料之外,卻也又在情理之中。
對於花觀主所說神無忌懷有私心,朝廷之中,雖然有極少數人有這樣的揣測,但誰也不敢說出口,這可是誅心之言。
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神無忌臉上,後者神情平靜。
片刻後,神無忌緩緩說:“前輩字字在理,無忌不敢不服。”
這話一出,等於是承認花觀主說的是事實。
“既然是如此,我也不再說什麼了。”說着花觀主眼睛一閉,像是進入了睡夢中。
李雲通等人心中一動,知道花觀主這是表明立場,不再會給神無忌求情了,心中不由一緊,將目光投向方毅。
方毅看着神無忌,說:“我想先問你幾件事。”
“你問。”神無忌現在似乎想通了什麼,神色坦然,面帶微笑。
“我的身體,真的是被做了手腳?”
神無忌搖頭,說:“不能說是做手腳,你和神道二人的身體,經過了‘神’之血液的改造,擁有比我更加純粹的皇族血脈。”
“我的爸媽還活着嗎?”
“活着,而且現在生活得很好。”
“我身上的枯血掌,究竟是誰打下的?”
“你的養父,方漸離,但卻是奉了我的旨意,爲的是讓你活不過十八歲。”神無忌坦誠相告。
方毅臉色微變,繼續問:“我的親生父母在哪裡?”
“當初那場試驗,所有試驗目標都是剛剛生下就被遺棄的孤兒,找不到生身父母。”
方毅的神情微微惘然,他原本還抱着一絲希望,能夠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微微失落的同時,也彷彿放下了一塊心頭大石。
“神無忌,我們之間本來沒有仇怨,要怪,就只能怪你當初莫名其妙派殺無界去殺我,否則不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你,自廢丹田吧,從今以後,我們恩怨勾銷。”
聽到方毅這麼說,李雲通和紫衣主教都是暗自鬆氣,開山境界強者到底有多恐怖,他們實在不想親身領教。更何況,神無忌已經退位,不再掌握實權,以他一人換天下人的安寧,怎麼算都很划算。
神道也沒有說話,靜靜地坐在龍座之上,眼神平靜,沒有表情。
神無忌呵呵地笑了起來,然後變爲大笑。
他,雄才偉略,志存高遠,想要光復新人類的尊嚴與榮耀,創造不朽功勳,卻沒想到,最終要落得個被逼自廢武功的下場,何其諷刺,何其悲哀?
“恐怖大魔王從天而降……這不是聯邦之恐怖,而是朕之恐怖啊……”
心中一聲長嘆,神無忌開始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如果不是因爲那則預言,他也不可能會派出殺無界,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一切。
迷信害人,放在哪個時代,都是不變的真理。
長笑之後,神無忌一掌擊落丹田,頓時丹田破碎,一口熱血噴出,渾身內息頓時從全身竅穴噴涌而出,數息之間,便是散了個乾乾淨淨。
這一內息散逸,神無忌眼見着就蒼老了下去,雙眼變得暗淡,皮膚變得粗糙,頭上也多出了不少白髮,身形搖搖欲墜。
“太上皇。”李雲通連忙上前將其扶住。
神無忌搖搖頭,讓李雲通退開,直視着方毅說:“你滿意了嗎?”
“惡念,有沒有什麼方法,能夠廢掉新人類的異能?”方毅在心中和惡念溝通。
“嘎嘎,你算是問對人了,我這麼多年被放在皇宮寶庫中,沒少去觀察研究這些新人類,最後被我參照佛門用來消除負面情緒的‘廣世明王咒’,創出了一門‘洗神印’,以精神力結印,打入新人類的精神識海,就能作用到他們的精神意識,讓他們的異能化爲烏有!”
惡念不愧是惡念,無聊蛋疼之時專門研究一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說着就將這門“洗神印”的法門傳授給了方毅。
方毅將法門口訣默唸一遍,便是將“洗神印”學會了,臉上展露微笑,對神無忌說:“還差最後一步。”
說着他雙手結印,迅速變換幾次,一道光華閃耀的,似道文又不似道文的字符浮現在指尖,屈指一彈,這枚字符便是射入了神無忌的眉心,進入到後者的精神識海,發揮了效果。
神無忌只感覺自己神識一窒,又恢復了運轉,感覺自己和以前有了一些不同,彷彿是忘掉了什麼,頓時臉色一變,說:“你對我做了什麼?”
這話也是其他人想問的。
方毅淡淡一笑,說:“也沒什麼,只是讓你從今以後,不能再使用異能而已。”
除了神道之外,包括花觀主在內,所有人都是臉色驟變。
李雲通等人一感應,果然就沒有再從神無忌身上感受到那股屬於新人類的奇異波動,神無忌居然在方毅的手段之下,由新人類變成了舊人類!
神無忌連忙暗中施展自己的引力和斥力異能,果然全無反應,頓時臉色蒼白如紙,身軀都爲之顫抖起來:“你,你居然真的廢了我的異能?”
縱然是自廢武功,神無忌都表現得十分有風度,十分鎮定,此刻卻是真正地失了常態。
身爲聯邦的皇族,最爲自傲的就是擁有“神”之血脈,而“神”之血脈最讓人稱頌的,便是皇族得天獨厚的強大異能,代表的是皇族的尊嚴與榮耀。而現在,異能失去,成爲自己最爲討厭的舊人類,對於神無忌來說,不啻於從天堂墜落地獄,這種感覺,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李雲通和紫衣主教看方毅的眼神都帶着驚恐,新人類之所以是新人類,就是因爲有着舊人類沒有的異能,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武學能夠廢掉人的異能,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居然發生在他們眼前,讓他們感覺到了由衷的恐懼。
掌握着這種廢除異能的能力,這個方毅真的是可怕恐怖到了極點,可以說是新人類的剋星!
看着失態的神無忌,方毅淡淡一笑:“所謂異能,也不過是對天地之道理解的一種體現而已,你們新人類都是受了先人遺澤,你們引以爲傲的異能,乃是舊人類賜予,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這是你自己修煉出來的異能,我倒是沒辦法這麼容易消除,現在卻沒什麼困難。你們皇族把舊人類當做二等公民,歧視着舊人類,我就讓你也變成舊人類,讓你體驗一下被嘲笑、被歧視的滋味,也讓你有機會審視一下以往的作爲,究竟有幾分英明,幾分愚蠢。”
神無忌面色蒼白如紙,重重跌坐在椅座上。
花觀主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說:“方毅,你剛纔那套手印,連我一時之間也想不透徹,看來你對‘道’的理解已經非同小可,連我也看不透你,真不知道你是怎麼修行的?”
“各有各的機緣而已,花觀主若是有意,方毅豈敢藏私?”方毅微微一笑,一道精神力凝成球狀,彈指射向花觀主。
花觀主伸手接住,微一探查,數秒後露出瞭然模樣:“原來如此,似乎是從佛門印法改良而來……方毅你真是高才,居然能夠創出這等印法,這要是流傳開去,所有新人類都變成舊人類,那就世界和平了。”
這看似漫不經心的話,嚇得李雲通等人抖了一抖。
花觀主哈哈一笑,戲謔說:“我開玩笑的,看你們嚇得跟狗似的,真是經不起玩笑。這法門雖然奇妙,但非入道者不能施展出來,所以你們也無須擔心。”
這玩笑可不能亂開……聽花觀主這麼說,李雲通幾人才緩過氣來,就連神魂未定的神無忌也是暗暗鬆了口氣。所有新人類變成舊人類……這樣的情形想想都覺得可怕。
就在這時,方毅突然望向了僞裝成教宗的紫衣主教。
紫衣主教看看自己左右,發現方毅盯的確實是他,不由心驚膽寒,坐立不安,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別看他是騰空境界的高手,在外面能夠呼風喚雨,在聖教之中也是真正掌權,但在方毅這等開山境界強者面前,卻根本不夠看。雖然沒有見識過方毅真正出手,但光是剛剛那套能夠廢人異能的手印,就絕對讓人生不出反抗念頭了。
方毅對紫衣主教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讓這位主教直覺地感覺不妙。
來不及思索方毅笑容中的含義,紫衣主教陡然感覺身上一涼,眼前黑影一閃,就發現穿在自己身上代表教宗的星袍和權杖都落入了方毅手中。
紫衣主教臉色頓時大變,星袍名叫星雲法袍,權杖名叫祝福權杖,都是聖教中的聖物,也是擁有奇異力量的寶物,爲歷代教宗貼身保管,這要是丟失,那還得了?只怕他這個代教宗立刻就要下臺。
紫衣主教本能地便想要搶奪回來,突然感受到由神道投來的凌厲眼神,頭腦頓時一清,剛剛擡離座椅的屁股又坐了回去,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花觀主嘿嘿一笑,說:“方毅,你倒是識貨啊,這兩樣可都是好東西,當初那教宗老頭沒死,仗着這兩樣東西耀武揚威,讓我也是爲之忌憚,你恐怕是早有預謀的吧?”
“花觀主也總不可能光是爲了帶點土特產回去吧?”方毅很有默契似的一笑,隨手就將星袍丟了過去:“見者有份,這件星袍就歸前輩了。”
“哈哈,不錯不錯,你修習《易筋經》,肉身已經強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倒是用不着這星雲法袍,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啦!”花觀主笑滋滋地就地將那星袍套在自己的大紅袍外面,看上去不倫不類。
教宗的精神粒子被惡念所煉化,方毅讓惡念解除了教宗與法袍之間的聯繫,花觀主頓時有所感應,心念一動,那顯得有些寬大的星雲法袍頓時縮小了兩號,穿在身上剛剛好。
眼見這兩個強盜當着自己等人的面分贓,太不把自個兒當外人了,神無忌等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尤其紫衣主教,氣得銀牙都要咬碎,卻又徒之奈何?
唯有那神道,從頭到尾都保持着足夠的冷靜,彷彿這世間很難再有什麼事能夠波動他的心緒。
“方毅,這根祝福權杖是好東西啊,其中蘊含了整個聯邦民衆對聖教以及教宗的信仰願力,你要是將其中的願力完全吸收,神嬰能夠強大一倍!而且你發現沒有,這根權杖外面的材料是紫檀木,裡面卻是一根降真木!你不知道,這根降真木其實是當初喬達摩修行時,用一整塊降真木製作的木魚的木錘,可以說是喬達摩早期使用的法器!當初是被供奉在少林之中,最後和影石壁一起,被掠奪到了火星,並且在外面包了一層紫檀木,成爲了聖教的祝福權杖。”
“嗯?這權杖竟然有這麼大的來歷?剛纔我只是看到有衆生願力源源不絕進入權杖,又感受到權杖之中蘊含龐大無比的天地靈氣,這才選了它,沒想到竟然是武祖修行時使用過的法器?這下它到我手中,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順了!”
方毅心中很是吃驚,旋即心中一動:“這麼說來,當初武祖也是藉助過衆生願力來修行了?”
“不錯,喬達摩當初修的是以魂入道,要將神識神嬰壯大到極致,最後拋棄肉身,永生天地,縱橫時空。而方毅你現在是以拳入道,可以說是和喬達摩走了截然相反的道路,偏向於道家了。”
“以魂入道……”方毅心神馳往,想象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入道方式。
方毅撫摸着祝福權杖,突然便是手中一空,權杖消失的無影無蹤。
“嗯?”
原本在撫摸着星雲法袍的花觀主眼睛一擡,驚異莫名地看着方毅,就算是之前知道方毅不到一年進入開山境界,都沒有讓他露出這樣驚異的表情。
不光是花觀主,其他人也是驚疑不定地看着方毅,不知道眨眼之間,方毅將祝福權杖放去了哪裡。
一直神情平靜的神道,此時眼中精光一爆,含有地露出明顯的情緒來。
方毅微微一笑,沒有迴應花觀主的疑問,說:“花觀主,此間事了,我們這便走吧。”
花觀主怪異地盯着方毅看了幾秒,才笑眯眯地說:“不着急,我還沒拿土特產呢。”
李雲通眼角抽搐了兩下。
“來人。”神道微微揚聲,聲音遠遠傳播出了承天殿。
很快就有幾名宮廷侍女進入。
“將火星的特產的水果,選一些好的,呈上。”
“是。”
沒多久,花觀主要的火星特產呈上來了,看着那些長相奇特的水果,笑眯眯地點頭不停,然後犯愁說:“可是這麼多東西,我不好帶啊。”說着有意無意地看向方毅。
“花觀主不必着急,由我代勞吧。”方毅說着,走了過去,手掌在那些果盤上拂過,頓時一個個的果盤都不見了蹤影。
神無忌等人的眼睛都不禁瞪了瞪,旋即,他們同時想到了什麼,瞳孔驟然一縮,臉色都徹底呆滯了。
“走吧?花觀主。”方毅笑眯眯地對也是瞪眼的花觀主說。
花觀主回過神來,連忙搖頭:“花觀主不敢當,要是以後方兄看得起我,叫我一聲小花就行了。”
方毅笑容一僵,說:“那我還是叫你花兄吧。”
“好說,好說。”花觀主打着哈哈,看方毅的眼神和之前已是截然不同。
兩人都沒有理會那些呆滯住的人,默契地一笑,便是撕開一道空間,同時躍身入內,消失不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