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陰冷,腥臭,瞬間將整個世界籠罩。
我再次感受到了地底幽泉水從身邊流過,只是不再輕柔的如撫摸,而是如針刺,如刀割,刺着肉,颳着骨,煉着魂。
巨大的痛楚猛然間遍佈全身,甚至髮梢都感覺到疼痛。
我痛的蜷縮在地上,可地上滿是腥臊惡臭,污濁的粘液順着鼻孔耳朵灌了進去,我趕緊站起來!
剛纔她站立的地方有一個黑影,像是一個人俑,可那個人俑沒有手腳,沒有頭髮,看不見五官
!我忍着痛抽搐着一蹭一蹭的走過去想要看清楚她到底是什麼!
黑影卻突然發出一陣吱吱啦啦的噪音,刺得我耳膜頭暈目眩,當幽泉水用永無休止的疼痛再次將我喚醒時那個黑影消失了。
隨着她的消失我感到一陣失落!或者是傷感!任由幽泉水如何肆虐也驅不走的傷感!
我茫然的在黑暗中,在幽泉底部那惡臭無比的淤泥中,忍着無邊無際的疼痛行走!
除了行走我無所作爲!
疼痛疼的久了會麻木,惡臭聞得久了會習慣,可黑暗中呆久了我依然什麼也看不見!
黑暗中我數着步子行走,靠腳步記錄時間,一天,兩天,三天……已經可以確定,我錯過了時間,我錯過了與巫帝或者衛青約定好的時間!這些天,我不用吃,不用喝,所以我懷疑自己已經死了,不然活人怎麼會不用吃喝?
無休止的行走,一個月,兩個月,眼中除了黑暗,還是黑暗,腳下除了淤泥還是淤泥,這裡是地獄嗎?巫帝說過,這裡死去入不得陽間下不得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疼痛和臭味可以適應,可寂寞只會隨着寂寞的越久越嚴重!我的內心狂躁不安起來,但是除了走,我還能做什麼,我衝着一個方向走着,期望有一天能找到呂琪但是我知道那幾乎不可能,因爲即使我們兩個擦肩而過我也不會知道,只會越走相距越遠,心裡抱着一絲僥倖的希望,可沒有可能實現的希望又何嘗不是折磨?
不知走了多久以後,心裡開始糾結一個問題:我到底死了沒有?
如果我死了,我就應該是個魂魄,我應該能夠在幽泉之中自由的遊動,即使再黑暗我也應該能夠看清楚前路,因爲鬼不就應該生活在黑暗中嗎?
可我如果沒死,活人怎麼能夠不吃不喝不睡的一直走,走幾個月,幾年呢?
糾結這個問題不是我擔心我已經死了,現在這種狀態活着沒有任何可依戀的,活着只是痛苦而已。
我糾結的是如果我還沒死,我該怎麼樣才能死去!我想脫離肉體的束縛,以靈魂的狀態去尋找呂琪,那樣找到她的可能性更大吧。
可是我嘗試過很多辦法,我試着用皮帶猛勒自己的喉嚨把自己勒死,可把氣管勒上我才發現我根本不需要呼吸,一樣能活!
於是我用龍牙匕首刺進自己的心臟,可把匕首從胸膛拔出來,眨眼間皮肉就恢復了原樣。
衛青告訴我,他給我的石頭能夠保護我不被幽泉中的陰氣凍死,可我把那石頭丟在地上,除了把我凍得半死之外並沒其他作用,無奈之下我又哆嗦着把石頭撿起來塞進了懷裡,能少受一種折磨總是好事。
渴不死,餓不死,累不死,凍不死,刀插不死,繩勒不死,我該怎麼死?
這個問題竟然成爲我在漫長的黑暗行走中思考的主要問題
!然而沒有答案,似乎在今後的千萬年裡我只能無休止的走,走,走,走……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發狂的嗎?
忽然我感覺有些不同了,我踩到了一個物體,那個物體甚至發出了咔嚓一聲脆響。
你無法想象,這一聲脆響對我意味着什麼?
在已經數不清走了多少年之後,這一聲脆響是多麼偉大的發現,他代表的是各種可能,他是希望……
我激動的跪在淤泥中,用手去撫摸,那是一塊玉牌!在身上蹭去牌子上的淤泥,我用手細細的摩搓着,希望有所發現。
玉牌上有字!一個小篆體的“班”子!
許久沒有邏輯性的思考了,腦子有些鏽,可這沒有任何妨礙,我現在有的是時間不是嗎?
我坐在地上,邊摩搓着玉牌邊想,這個玉牌可以給我提供哪些信息呢?
思維一直是混亂的,直到手指在玉牌上磨搓了一萬五千下以後我纔想到第一個信息:這裡有人來過!
內心抑制不住的激動,“這裡有人來過!這裡有人來過!”我反覆唸叨着,繼續想還有什麼信息。
這次要快一些,手指在玉牌上磨搓到二千下的時候,我又想出一個信息:小篆體!來這裡的很可能是個古人,秦漢時期的古人!
腦袋漸漸的好使起來,又磨搓了幾百下我就想到了第三條信息“這是個腰牌,說明他的主人是官府或者給某種勢力辦事的人,玉質柔潤當是和田美玉,能以此玉爲腰牌,應該是爲某個大勢力辦事的人!
腰牌上的字一般是職務或者姓氏,沒聽說過以“班”爲職務的,那麼“班”就只能是持有人的姓氏!
秦漢時期一個姓班的中原人來到了這裡,而這裡卻是遙遠的崑崙山底部,他是誰呢,“班超?漢武帝時出使過西域!”
或者是班宏深?呂琪說過她的家族曾經派兩個人將那個女人的遺骨帶到這裡埋葬!其中有一個也姓班,名字就叫班宏深!
腰牌在這,人呢?我迅速在身邊摸索起來,如果腰牌在,而人不在,那麼這個人就有可能離開了,那就是說這個地底幽泉也許有離開的辦法,如果那個人的遺骨在附近,也許會留下些東西,讓我對這裡多一些瞭解!
摸着摸着摸到了一根骨頭,那是人的小臂骨,我沒有停繼續摸,隨着摸索範圍的擴大,陸陸續續的找到了一些東西,多數都是骨頭,再就是一個皮包,找到這些東西我既高興又哀傷,高興的是,在漫長的歲月裡我終於有了些發現,這個發現也許可以讓我離開這裡,哀傷的是這些物品意味着腰牌的主人也沒能離開,永久的留在了這裡,那麼他留下的東西能幫助我離開嗎?可能性似乎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