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仁很不理解,爲什麼當地人對這種類似於二人轉的鬼上身表演這麼迷信!於是就想做一番瞭解。
遊歷到大興安嶺邊上一個叫做果子溝的地方時,恰好有一家在辦喜事,吹吹打打,全村的人都驚動了。
孩子們放炮的放炮搶糖吃的搶糖吃,很是熱鬧。
張道仁是個愛熱鬧的人,就湊上去看。
新娘子一身紅,蒙着蓋頭坐在一頭大黑驢上面,新郎官,穿着西裝,腰扎紅綢,胸口帶着大紅花,牽着驢。
村民們夾道迎親。
張道仁不理解,這兩口子也沒啥特別的,咋全村的人都來給他們慶祝婚禮呢?
跟人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新郎叫大柱,是個本分的小夥子,新娘叫二妮兒,兩個人雖然一個住村子東頭一個住村子西頭,卻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打會走路,就在一起撒尿和泥,從會過家家開始就一個演新郎一個演新娘,一個扮爹一個裝娘,村裡人都覺得這倆是天生的一對,大了鐵定要成爲一家人的,兩個孩子不錯,兩家大人也都存了這個心思。
二妮兒十七歲那年,大柱娘帶着彩禮上二妮家提親,原以爲板上釘釘的事,沒想到卻出了變故。
二妮有個弟弟,人有點苶,說白了就是個傻子,那年二妮爹得病走了,二妮娘擔心二妮要是結了婚,以後這個弟弟沒人照顧。
剛巧隔壁村有個叫剛子的小夥子,家裡窮,二十七八還沒找到媳婦,他也喜歡二妮兒,剛子家中沒別的親人只有一個姐姐,剛子和姐姐相依爲命是姐姐拉扯大的,姐姐心疼弟弟,知道了二妮家的情況,找到二妮娘,給自己的弟弟提親,二妮娘本來是不會答應的,可剛子姐姐提出來的聘禮讓她沒法拒絕。
聘禮是什麼呢?就是剛子姐姐自己,她要嫁給二妮的傻弟弟,用自己給剛子換親。
這下子二妮娘喜出望外,當即就答應了。
二妮一心嫁給大柱,開始死活不同意,可二妮娘以死相逼,最終只能屈服了。
二妮和剛子結婚當天,大柱離開村子外出打工去了。
三年以後,大柱打工掙了些錢回來,一回村子就聽說了一件事,二妮婚後一個月,剛子被二妮的傻弟弟砍死了,那個傻弟弟砍死人後則跑到深山老林裡再也沒回來,偶有人說看到傻子在深林裡和黃皮子爲伴,半瘋半傻的,二妮娘經過這事,重病不起,不久也一命嗚呼了。
大柱對二妮的感情這幾年不但沒消減反而隨着距離拉遠越來越深,知道這些事後心思就活泛起來,於是常往二妮那跑,一來二去兩個人就又好上了。
可大柱娘卻不同意這事,大柱是個沒結過婚的好小夥,而二妮卻是個剋死了丈夫的掃把星。
大柱娘一較勁,二妮也較上勁了,說道“都說我是寡婦,剋死了剛子,你想娶我也行,但我有個條件,你要明媒正娶,讓全村的人都來做個見證。”
於是大柱不顧家中反對,挨家挨戶去求,希望他們來參加婚禮。
在東北那地方,一般二婚是不辦酒席的,更別說是寡婦再嫁,兩個人搬上被子住一塊去就行了,可大柱的誠心打動了村民,再加上大傢伙也是看着他倆一起長大的,出了那麼檔子事,都挺同情他倆,於是就有了這麼一個熱鬧的婚禮。
本來是一樁人間喜劇,可新娘子接到家門口了卻出了事。
大柱娘請了大仙在家門口擺好了架勢,非要等大仙跳大神驅了邪才允許二妮進門,二妮雖覺得委屈,可大柱千求萬求才求來這個盛大的婚禮,二妮心疼大柱,不想他爲難,就咬着牙忍了下來。
誰知這一跳卻跳出了事!
跳大神的是對四十多歲的兩口子,男的戴着羽毛冠,身着五彩袍,左手驢皮鼓,右手彩穗鞭,女人身上罩着一件五彩布條紮成的袍子,看着像唱戲的多過像做法事的。
女的在院門口一張小桌子上擺了一個黃泥捏成的泥俑,閉目焚香。
男的一邊敲鼓,邊敲邊唱,邊唱邊舞,唱詞押韻,腔調有些像二人轉,至於內容由於是用東北土話唱的張道仁沒聽懂幾句,只知道大概意思是和不知名的神仙鬼怪套近乎請求幫忙驅邪。
隨着鼓點越來越急,唱的也越來越響,焚香的女的開始抖動,越抖越厲害。
看到這張道仁有些失望,這兩個分明是什麼都不懂的江湖騙子,唱詞和舞蹈一點也不專業,根本不可能請神附體。
偏偏這個時候那女人身子忽的一抖然後停頓了一下,接着更加劇烈的抖動起來,抖得長髮散落,四肢扭曲。
張道仁大吃一驚,他分明感覺到此時女人的情況與剛纔做作的表演完全不同了,這些動作正常的人更本做不出來,因爲不少動作是反關節的,可以清楚的聽到關節卡卡反轉的聲音。
莫非真的有過路神仙附體?
敲鼓男人看到女人的表現似乎也很吃驚,竟然忘了說辭,那女人忽的一停,停在一個古怪的動作上,腦袋歪,身子斜,膝關節反轉向後,一手護胸,一手遮着額頭,眼眶子裡全是白色。
她張嘴說道,本仙嫁女,你們在此搗什麼亂速速滾開,否則禍亂全家!
說完女子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嚎啕大哭,呼喊着“我的腿,我的腿折了!”
人羣頓時亂作一團,四散逃跑!
張道仁顧不得管那些亂跑之人,他緊盯着那女人,抹開天目,看見一隻黃皮子從那女人身上竄了下來,向着遠處跑了,張道仁趕緊追,這一追就追到了一個老林子裡。
張道仁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更何況那只是個黃皮子,就算成了精能有多大的道行,自家降妖十三篇可不是白學的。
張道仁一心想着抓住這黃皮子精給東北之行畫個圓滿的句號,沒成想卻被黃皮子在老林子裡東轉西轉給轉迷了方向,稀裡糊塗的走到了一間祠堂裡。
祠堂裡一個髒兮兮的小夥子正端坐在供臺上,他見到張道仁似乎也頗爲吃驚,丟下吃了一半的雞腿,喝道,“你不是已經死了嗎,真是陰魂不散!”說着抓起一個香爐就砸了過來。
張道仁左躲右閃,可那香爐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怎麼躲都躲不開,哐的一聲正砸在張道仁額頭上,張道仁就暈了過去。
等醒來時卻發現自己竟然還在大柱家院門口,跳大神的兩口子跳的滿頭大汗已經完活了正在收拾傢伙,剛纔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個夢。
可等張道仁湊完熱鬧返回縣城的賓館卻發現了一件不同尋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