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深處一座島嶼上,濃密的森林幾乎覆蓋了島嶼全境,飛禽走獸隨處可見,這是一個生機盎然的小島。
參天古樹之間,清風徐來,樹葉颯颯作響,光線透過茂密的枝葉灑落到地上,驅散了陰冷的氣息,一切都顯得那麼靜謐祥和。
一隻松鼠從樹幹上的洞裡探出腦袋來,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躡手躡腳的鑽出洞,身子一扭一扭的正準備跳下樹來,忽然兩隻耳朵支了起來,大眼睛咕嚕嚕一轉,大尾巴一甩,極爲敏捷的鑽回了洞內。
此時,遠處才隨風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步伐很沉重,踩的地上的枯枝咔嚓作響,趕路之人似乎頗爲着急,步點急促,介於跑步與快走之間。
松鼠似乎判斷出這不是兇猛野獸的腳步,好奇的探頭探腦,卻發現了兩位不速之客,這是它從未見過的一種生物,大眼睛中雖然更多的是驚疑畏懼,卻又透露出一絲絲的好奇。
直到一支流光箭影般的物事破空而至,一頭扎入了它洞口上方的樹幹之中,錚錚鳴響的聲音才徹底讓其嚇破了膽,身子一縮進入洞中再也不肯出來。
那是一支箭,一支並不常見的竹箭,纖細而尖長,看起來並不如何堅韌,約有一尺多,卻幾乎末根而入,而發箭之人卻並未現身,足可見此人箭術之強。
這一箭不僅驚壞了松鼠,也驚動了那兩位趕路之人,兩人再次提速,腳步更沉,踩在枯枝上發出的聲音也越發的響了。
下一刻風聲再起,兩人生生止住了身形,一支箭斜着深深插入兩人身前的地面,只餘箭尾在輕微的震顫,一如兩人此時的心情。
被阻住前路的是一男一女,約莫三十歲的樣子,男的劍眉星目,丰神俊朗,女的容顏如玉,肌膚勝雪,都似是畫中的人物一般,只是此刻都有些狼狽,身上的衣服被劃開了許多口子,還沾染着斑斑血跡,臉上也幾乎沒有血色,胸口高低起伏劇烈,呼吸急促。
“大哥,大嫂,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這貓追耗子的遊戲可沒心情陪你們一直玩下去啊。”隨着話音落下,一位二十幾歲年紀的青年從後面的樹叢中走出,看面相跟被追的男子有幾分相像,臉上帶着玩味的笑容,在他身後還有十數位壯漢。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青年,苦笑道:“我已到了這步田地,你又何必趕盡殺絕。”
“哈哈!”青年仰天大笑,似乎遇到了極爲好笑的事情,直笑的前仰後合,眼淚都流了出來,才喘着氣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大哥你竟然也有服軟的時候。”說着臉色忽然一肅,冷笑道:“可惜晚了。小弟再笨也知道除草務盡的道理。”
中年男子身邊的美豔少婦聞言臉色劇變,道:“你,你把昊兒怎麼樣了?”
男子急忙用手握住少婦的手,緩緩道:“我相信廷月會把昊兒安全送走的,你不要被他亂了心神。”
被男子的手握住,少婦的心鎮定了不少,淺淺一笑,低語道:“只要孩兒活着就好,今日就算死了也無憾了。”
“可惜不能實現我的諾言,帶你去星空遨遊了。”男子憐惜的伸手在少婦的臉上輕輕的摩挲,眼中射出深刻的愛意。
青年哂笑道:“好一對伉儷情深哪,大哥大嫂真是讓小弟羨慕的緊,既然如此又何必死守着秘密不放呢,說出來我會給你們一個痛快,至於我那可愛的小侄兒,我也可以放他一馬,否則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留下這個禍患。”
可中年夫婦根本沒有瞧他一眼,只是互相依偎着,輕輕訴說着相互的深情。
“很好。”青年銀牙一咬,終於失去了耐心,手臂一揮,身後的十幾個壯漢紛紛掣出兵器,向前撲殺,這些人個個面色冷峻,毫無表情,但卻行動迅速,殺氣逼人。
中年夫婦雖是強弩之末,卻顯然也不是待宰的羔羊,雖然沒有武器在手,但憑藉一雙肉掌和互相之間默契的配合,竟也支撐了許久。可惜先前已經有傷在身,體力又透支的太多,而且對方人數佔據明顯上風,遠處還時不時有一兩支冷箭射來,處境着實危險。
過不得數十招,中年夫婦便藉機跳出戰圈繼續奔逃,青年似乎也不急着下殺手,就這麼追追打打,一路出了森林到了小島的邊緣。此處地勢頗高,距離海平面足有百米,說是懸崖絕壁也不爲過,這些人雖然個個身負武功,若是從此處掉落也絕無生還可能。
前有絕路,後有追兵,中年夫婦卻並無多少絕望之色,反而因爲再無退路的緣故,能夠放開手腳對敵,雖然身上又添了幾處新傷,卻也打傷了對方几人,只是連番惡戰,體力已漸漸到了燈盡油枯的地步,步履間盡顯蹣跚之態,若非兩人配合的着實默契,早已命喪當場。當然這也與青年一方沒有痛下殺手有關,至少那位神秘的箭手就再沒有出手。
過了一會兒,森林中忽然又竄出一人,乃是一女子,年紀也在二十歲上下,明眸皓齒,美貌不在少婦之下,同樣的衣衫破損,一身的狼狽之相,看到懸崖處的戰鬥之後,略一猶豫便舉步要衝過去。
“錚——”弓弦鳴響,少女聞音止步,側頭看去,只見一男子手執長弓,正冷笑望着她。
“二哥你們非要趕盡殺絕嗎?”少女憤怒的喊道。
執弓男子聞言低頭,沉吟半晌,忽的扭頭對懸崖處喊道:“大哥!你只要說出秘密,我保證放你們一家一條生路。”
“二哥!”青年頗爲着急的對執弓男子叫了一聲,似乎極爲不滿,卻被男子擡手阻止了。
懸崖上的戰鬥暫時停止,中年夫婦也無力再戰了,少婦朝着少女投來詢問的目光,少女含淚重重的點頭,少婦欣慰的笑了,對着自己的丈夫輕微的點點頭,中年男子灑然一笑,拉着少婦的手轉身一步跨出。
“不!大哥——”少女悲慼的哭喊起來。
“二哥!”青年卻焦急的朝着執弓男子喊了一聲。
執弓男子眉頭微皺,手下卻沒有絲毫猶豫,右手往後一探,從箭筒裡抽出兩支竹箭,彎弓搭箭一氣呵成,根本不用瞄準,嗖的一聲,兩支竹箭同時射出。
“噗——”中年夫婦幾乎同時後心中箭,身子無力的跌落,兩隻手卻始終緊緊的握在一起。過了幾秒鐘,懸崖下傳來重物落水聲。
森林中忽然衝出大批的人馬,爲首的乃是一老者,鶴髮童顏,身形魁梧,不怒自威,現身後第一句話便是:“那孽障呢!”
“爹!”執弓男子、青年和少女同時躬身見禮。
與此同時,數十里外的海面上,一個竹籃正隨着海水飄蕩,被海風吹的搖來晃去,隨時都可能翻轉,竹籃裡面鋪了厚厚的牛皮,上面躺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嬰兒,被錦衣羽緞層層包裹住。
小嬰兒睡得香甜,渾不知自己處於極度危險的境地。
遠處,一條漁船正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