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變得一片寂靜,畫面極其詭異,一邊是寧昊穩穩落地,另一邊武軍卻在空中橫飛,果不出寧昊所料,直接撞在身後的設備上,金鐘罩雖然被破,武軍強悍的身體卻依舊具有極強的衝擊力,那設備雖不是易損壞的材質,卻也被撞的歪倒在地,七零八落。
武軍並未受傷,臉面卻是大大的受損,落地之後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臉色如豬肝一般,陰冷的眼神直視寧昊,似有出手的打算,寧昊心中一沉:這人該不會如此不要臉吧?
“呵呵,武師兄你這讓的也太明顯了吧?”一個身材瘦小的年輕男子乾笑道,試圖給武軍解圍。
“閉嘴!”武軍聞言更如火上添油,伸手一指寧昊:“我准許你入門,力量和速度的測試就免了,但這對戰一項不能免,你跟我打一場。”說着就往中間的臺子走去。
高亮急道:“這不合規矩,需先傳授一套功夫,練習一個月之後纔可以進行實戰考驗。”
“規矩?我說的就是規矩!”武軍頭也不回的道:“這小子是有功夫在身的,就用自己的本事和我打,能撐過三分鐘就算過關。”
寧昊沉吟不語,正常情況下自己是沒有勝算的,可如果身體再像方纔那般生出莫名力道,或許還真有成功的機會,高亮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拉了他一把道:“你還真想跟他打啊,你可別被剛纔那事兒給衝昏了頭,實戰可不是鬧着玩的,他要真發飆,八個你也不夠他打的。”
看了一眼那些設備,寧昊心有不甘的說道:“可我真的很想留下,咱們需要這裡的經驗。”
“我知道,可是——”高亮還要再說,電梯門忽然打開了,兩個華服打扮的老者走了進來,精神矍鑠,一人身板高大威猛,給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另一人略顯枯瘦,但氣勢絲毫不弱,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師父,您來了?!”凌雙率先叫了起來,臉上洋溢着喜色,心中也鬆了口氣。
“嗯。”高大老者神情威嚴的點點頭,邊上的枯瘦老者卻是環目掃視了一遍,目光落在那散落的設備處,眉毛猛的一挑:“怎麼回事?”
聲音不大,卻如重錘擂鼓一般,直接落到聞者的心中,寧昊只感覺胸口一陣悸動,如同被人踢球時被一個大腳悶在胸口上一般,說不出的憋悶感覺,不過這種感覺只持續了兩三秒鐘,胸口一股清涼迅速的散開,驅散了不適感覺。
兩名老者同時詫異的看了寧昊一眼,卻沒有說話,武軍這時候走了過來解釋道:“師父,是我撞的。”
“嗯?”枯瘦老者眉毛不可思議的再次上挑,幾乎都快跟額前的幾縷頭髮接上了。
武軍不好說出口,其他人又不敢隨便開口,寧昊笑了笑道:“前輩,是我跟武軍師兄切磋,不小心撞壞的。”
枯瘦老者聞言打量着寧昊,沉默不語,高大老者卻把目光落到凌雙身上,見後者點了點頭,眸子中閃過一抹異色,轉頭看到了高亮,笑道:“亮子來了啊,你家老爺子最近可好?”
“託您老人家的福,好着呢。”高亮恭敬的說道。
“你就是高亮?”枯瘦老者皺眉看了高亮一眼,語氣冷淡。
“是的,小子見過前輩。”高亮語氣依舊恭敬,但態度卻比對着高大老者時淡了幾分,不是有心人很難看出其中的差別。
“他們是你帶來的?”枯瘦老者淡淡的道。
“正是。”
“你可知道我這裡的規矩?”枯瘦老者聲音驀地提高了幾分。
高亮心中一緊,卻極快的說道:“小子是華武門的學員,對我華武門的規矩自然是知道的。”
“哼!收起你那點小心思吧!”枯瘦老者冷冷的笑道:“拿華武門來壓我?在這裡,我立的規矩纔是規矩!非華武門正式弟子,私自帶人進入華武門重地,按門規該如何處置?”最後一句話卻是對武軍說的。
武軍絲毫不掩飾臉上的笑容,道:“逐出華武門!”
“趕緊滾蛋吧,看在你師父的份上,我不計較這損壞設備的事兒,但你若繼續在這裡撒野,我可不管你是誰的孫子。”枯瘦老者一雙三角眼閃爍寒芒。
“老謝,小孩子不懂規矩罷了,訓斥幾句就行了,真把他開了郭老那裡可不好交代。”高大老者出來打圓場,他口中的郭老便是高亮的師父。
枯瘦老者卻絲毫不退讓:“老方,你怕他郭崑崙,我可不怕,犯了我的規矩就得受罰,掌門來了我也是如此說。”
高亮面色還算平靜,他師父在華武門總部,比這姓謝的身份要高上一線,雖然還未正式拜師,但對方憑這麼個理由就要開了自己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真開了他也不怎麼在乎,本來就是被家裡老傢伙給忽悠來的。
寧昊卻不知道這些,他有些後悔剛纔的衝動,倒不如聽勸退走改天再來了,如今弄的雙方都下不來臺,高亮被逐出門派更使他感到深深的自責,畢竟在他看來被門派逐出是極大的懲處和屈辱。
“等等!”就在高亮準備暫時認栽走人時,寧昊突然發聲,說道:“我不是他帶來的,我是自己來的。”
“嗯?”枯瘦老者再次盯着寧昊看了起來:“小傢伙,莫要以爲不知從哪裡學了點本事,就可以充好漢了,外人若是不經允許隨意進入我華武門,還破壞了設備,信不信我打斷你一條腿?”
“信!”衆人從寧昊臉上看不到絲毫懼色,這個在他們眼中的毛頭孩子,不僅有驚豔的身手,還有超出同齡人的冷靜與穩重,只見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塊牌子,笑道:“可我不是外人。”寧昊把方興武給他的那枚令牌舉在胸前,表情嚴肅的道:“我是華武門的正式弟子!”
在場的人中大部分都沒有見過這枚牌子,並不懂其中的含義,但如武軍、凌雙這種正式弟子,卻是識貨的,高亮也由於某種緣故認得此令牌,不由得嘀咕道:“這小子,藏的還真夠嚴實的。”
兩位老者就更不用說了,眼睛當時就眯了起來,眯起眼睛自然不是因爲老眼昏花看不清的緣故,而是反映出一種心情,一種混雜這意外、好奇和猜疑的複雜心情,高大老者的複雜心情最終化爲一道若有若無的笑意,而枯瘦老者表現更加直接,身形一動,直接便到了寧昊身前,在後者作出反應之前,極爲自然的將那令牌取到了手中。
枯瘦老者漫不經心的打量了幾眼,其實這幾眼都是多餘的,因爲這個令牌他不會認錯,寧昊表面情景,內心卻是着實有些忐忑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在華武門中究竟是什麼身份,什麼地位,能不能壓得住這位性格邪乎卻又極有權勢的老者。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枯瘦老者竟是忽然出手,一把捏住了寧昊的脖子,動作看起來並不快,寧昊眼睜睜看着那隻手伸來,卻忽然發覺根本做不出任何的閃避動作,似乎躲到哪裡都逃不出那一隻手掌。
在場之人都愣了,包括飛揚跋扈、熟知師父性情的武軍,枯瘦老者是什麼身份,就連他的弟子也等閒沒機會讓他出幾次手,今日竟是對一個毛孩子出手了,而且是不打招呼的突襲,這,看起來似乎有失身份,有失磊落。
不過在場之人沒人敢說話,除了高大老者,他臉色古怪的道:“謝老,你這——”
枯瘦老者沒理會,盯着臉脹得通紅的寧昊一字一頓的道:“哪裡來的?”
“師父給的。”寧昊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枯瘦老者似乎信了,點點頭,卻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繼續問道:“他讓你來的?”
“不是。”若是脖子沒被掐住,他倒想多解釋幾句,可如今卻只能惜字如金,撿重點的說。說完之後,他便察覺到,如同鐵箍一般的大手送緩了幾分,雖然依舊不舒服,卻不至於喘不過氣來了。
高大老者這時候走了過來,拿過那枚令牌,看了看背面,臉色愈發的古怪,沉吟道:“他竟然又收徒了。”說完又上下打量了寧昊一番,道:“這小子有古怪?”
枯瘦老者忽然鬆開了手,冷冷的道:“有沒有古怪,一試便知,我倒要看看,這麼一個毛孩子能有什麼本事,讓那位眼比天高的傢伙也動了心思。”
高亮第一個反應過來,眉飛色舞的對依舊沉浸在那種生命掌控在別人手中的怪異感覺的寧昊說道:“嘿嘿,好好表現,我對你有信心!”
高大老者把令牌遞還給寧昊,溫和的道:“孩子,去試試吧,雖然你是掌門收的徒弟,但若想在各分會活動的話,還是需要經過測試的。”老者的話透露出兩個重要的信息,一個是方興武是華武門的掌門,另一個是這掌門似乎並不那麼的服衆。
掌門親自收的徒弟,卻不被承認,需要像其他人一樣進行測試,則會怎麼看都帶有侮辱的成分,但寧昊卻很是高興,衆人能感覺到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高興,似乎對他來說這不是一種侮辱,而是一種獎賞。
在場之人只有高亮和齊大鵬能夠理解寧昊的表現,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們發現寧昊對於中華武學有一種近乎偏執的追求,所以當開武館一事有了一點眉目之後,這傢伙根本是時時刻刻都在琢磨着這事兒,並願意爲此付出可以付出的任何代價,包括承受屈辱。
否則以他們的瞭解,被如此掐着脖子問話,寧昊就算是拼着脖子被擰斷也會反抗的。這是一個武者的尊嚴問題,無關面子,更無關生死。
由此也可看出,那個夢想在寧昊心中的分量有多重,超越面子,超越生死,甚至超越了榮辱尊嚴。
老高和胖子,起初不過是本着跟寧昊胡打胡鬧的意思,雖然有時也熱血沸騰,但更多時候不得不冷靜的判斷這是一場鬧劇,三個小孩子開武館?任誰也會認爲是瘋了。但在這一刻,兩人感受到了寧昊心中的那份堅定信念,不由得也被感染的堅定了起來,這倒是寧昊所沒有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