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夜風冷冷。
狐狸山宿舍大殿裡黑漆漆的。
狐狸徒弟們照舊組成一個個圈子，或在吹牛聊天，或在組織各種沙雕遊戲。
白墨搞了一張躺椅，躺在上面，舒舒服服，捧着銅板閱讀。
“清理一下自家地裡挖出來的文獻。”
狐狸徒弟夜貓眼，蹲在躺椅扶手上，捧着茶壺，和師父一起看文獻。
“嚶嚶嚶！”
狐狸徒弟果殼爪，蹲在旁邊的小桌上，幫師父開堅果！
“嗷嗷嗷！”
白墨時而歪過腦袋，吮一口夜貓眼遞過來的壺嘴，時而張開嘴巴，吃下果殼爪塞過來的果仁。
一邊嘎嘣嘎嘣咀嚼，一邊捧着文獻，越看越覺得精彩！
【……本源仙氣變成絲縷流雲狀態後，並不會真正渙散，還需要一個臨界點……】
“很有道理啊。”
他嚥下滿口油香的果仁。
看看這文獻上熟悉的字跡，分明來自青月君侯。
可這關於本源仙氣的研究，這種嚴謹的研究態度，清晰的研究思路，科學的研究方法，務實的研究結果……這真不像君侯的水平和風格！
坦白講，君侯這種實戰派，做理論研究還是比較粗疏的。
很難想象，她竟能寫出這樣一篇文獻？
白墨一邊看，一邊學，一邊想。
時而翻掌凝聚知識容器，看看裡面的仙氣。
不知不覺間，時間便過去半個多小時，而他也終於看完這篇文獻，咂咂嘴，只感覺意猶未盡。
再去扒拉手邊的銅板，卻沒能找到相似內容。
他嘆息一聲，突然看到旁邊小桌上的果殼爪，看見它狐爪抓起五六個麻殼核桃，兩隻狐爪蓋上去，力度適中，一壓一搓，“咔嚓嚓”聲響後，再打開狐爪，核桃皮與一粒粒完整的核桃仁，赫然分開！
“嚶嚶嚶！”
它眉開眼笑，捏起核桃仁，自己丟嘴裡一粒。
再捏起核桃仁，給夜貓眼塞一粒。
最後吹飛核桃殼，剩下所有核桃仁，塞向師父嘴裡。
白墨恍然，難怪剛剛吃果仁，一吃一滿嘴，原來徒弟開了果核之後，是這麼個分配方式？
笑着把果殼爪抱到懷裡，揉揉它胖肚皮。
“師父吃夠了，吃多了口渴，你們吃。”
又把夜貓眼也抱到懷裡，揉揉它胖肚皮，揉到兩隻狐狸都蜷着身子笑，白墨纔拿起下一塊銅板，繼續閱讀。
【……壓力真的太大了，每次找君侯申請本源仙氣，壓力都太大了】
【她會問很多很多問題，問申請仙氣的用途，問使用仙氣的方法，問預估產生的價值，問是不是非用不可】
【關鍵她的眼神，實在太兇惡，誰想和她申請仙氣，誰就是她的仇人！】
這……怎麼一股子死守經費，不願意批准的既視感？
這塊銅板上內容不多，白墨看完後，便丟到一邊。
又看過幾塊後，再次遇到同樣的筆跡。
【……我申請使用仙氣做實驗，被君侯給否掉了】
【她說三個月前，有人申請了和我類似的實驗，沒能做出成果，所以這純粹是浪費仙氣，沒有價值】
【我嚴重懷疑，她就是太摳了，就是故意找藉口不想批給我仙氣】
【偌大丹宮，每天都有大大小小實驗開啓，每天都有大大小小實驗進行，每天都有大大小小實驗失敗】
【她還能把所有實驗都記住？】
【我不相信！】
【她一定是因爲摳，纔不給我批仙氣的】
【我要去查實驗卷宗！】
嗯？
看到這裡，白墨皺皺眉頭。
青月君侯這女人，窮是真的窮，摳是真的摳。
但她會說謊騙人？
白墨不太相信。
果然，他很快看到下文。
【好吧，君侯是對的】
【我在卷宗裡查到，三個月前，還真有類似的實驗，還真就失敗了】
【聽他們說，君侯爲了避免重複實驗，爲了避免浪費仙氣，真的把所有仙氣相關實驗的卷宗，都給背下來了】
“額……”
白墨不知如何評價。
但他突然有個猜測。
“君侯之所以能留下那樣一篇，關於仙氣的高水平文獻，該不會是……”
他扒拉旁邊的銅板，不多時候，又找到一塊相同字跡的。
【……我的實驗申請，又被君侯否了】
【這次我提前查過卷宗，並沒有重複實驗】
【但君侯嘲笑我理論水平太次，她給我一番推演，證明我的實驗根本就不用做，做了也是浪費仙氣】
【我從君侯的宮殿中走出來時，非常難以理解，君侯的理論水平，何時強到這種程度了？】
【後來我和前輩們聊天，才終於明白，原來君侯爲了節省仙氣，背誦了所有仙氣實驗的卷宗】
【又爲了節省仙氣，幾乎參與所有仙氣實驗】
【又爲了節省仙氣，日思夜想，苦苦研究仙氣，杜絕無效實驗】
【久而久之，爲了節省仙氣的君侯，已經變成丹宮最厲害的仙氣研究專家了】
白墨捧着石板，嘴角抽搐。
“額……這……有點奇葩……
“但考慮到是君侯幹出來的事情，好像也不奇怪？”
突然，一隻狐爪從懷裡探到他嘴邊。
“嚶嚶嚶！”
狐爪裡抓了一大把核桃仁，要塞進師父嘴裡去。
白墨笑着推開狐爪。
“你們吃！”
文獻已經都看完了，他丟下這塊銅板，準備再研究一下仙氣融合，試試白天想到的思路。
突然看到，懷裡的果殼爪，呆呆愣愣，眼神黯淡，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
他揉揉果殼爪的腦袋，撓撓果殼爪的下巴，揉揉果殼爪的肚皮。
“怎麼啦，你爲啥不開心？
“告訴師父？”
果殼爪咧嘴一笑，腦袋蹭蹭師父胸膛。
“嚶嚶嚶！”
白墨摸摸它腦袋。
不想說？
狐狸和狐狸性格也不一樣。
絕大多數狐狸都是樂天派，喜歡吹牛喜歡裝嗶喜歡傻樂呵。
像夜貓眼這貨，就縮在師父懷裡亂扭亂蹭，偷偷傻樂。
但也有少數，心思會稍微重一點。
“有什麼事情想告訴師父嘛？”
果殼爪翻個身，趴在師父懷裡，狐爪抱抱師父。
“嚶嚶嚶！”
還是不說？
白墨只好摸摸它腦袋，決定最近注意一下它。
……
刷……
汽車駛進北郊基地。
白墨穿着輕薄的白色羽絨服，坐在後排，看到手機上蟲爺發來的消息。
【我們的雪蓮湯，可能真不夠賣了】
旁邊的狐狸徒弟果殼爪，被師父帶來特意散心，此時蹲在師父旁邊，捧着一隻超豪華手抓餅，加了肉鬆、培根、雞蛋、牛排、烤腸、芝士、咪咪蝦條，吃得滿臉幸福，不亦樂乎！
一口啃到牛排，就開心叫兩聲。
“嚶嚶嚶！”
一口啃到烤腸，再開心吼一下。“嗷嗷嗷！”
坐在旁邊的方小雨滿臉得意。
“這個超豪華手抓餅，花了我三十塊大洋，好吃吧？”
白墨笑着看看方小雨，便繼續看手機。
【其實現有產量，一個月一千瓶，也不算少】
【但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湯名聲有點大】
【很多上京、東郭、南天、河洛的土豪，也都託關係找過來，找到我這邊】
【託的關係還都有點硬】
【咱也可以維持現有產量】
【但是，真這樣的話，好像會得罪人……】
【混江湖這個事情，有時候也很麻煩】
【別人上趕着給伱面子，你不要，那就會傷了別人的面子】
【我現在，反正看您啥意思……】
白墨皺皺眉頭，不是特別懂蟲爺這羣人的腦回路。
他盤算一下工廠的產量。
再盤算一下工廠的賬本。
“資金……其實不太缺啊。”
思量片刻，還是給蟲爺回覆。
【這個月給你十瓶原漿，夠麼？】
蟲爺很快回復。
【差不多也夠了】
白墨咂咂嘴。
十瓶原漿？
那兌完水後，能賣多少錢啊？
想想這數字，其實也挺浮誇的！
刷……
汽車停下。
車門打開，前排的保鏢吳輕芸先下去。
果殼爪炫乾淨手抓餅，舔乾淨狐爪，擦擦嘴，擦擦臉，擺出滿臉高冷，跳到師父肩膀上，和師父一起下車，去往仙委會的辦公大樓，去參加例會。
……
仙委會的例會，成員並不固定。
時而有人離開西州，不再參加這例會。
時而有人新加入其中，在這例會添一張座位。
比如今天的例會，就多了幾張生面孔，坐在會議桌對面。
莫蘭悠照例和白墨坐在一起，湊在白墨耳邊，竊竊私語。
“那幾個新來的，都是搞無人機的！
“搞高性能穿越機，搞航電，搞飛控，搞人工智能模式識別之類的領域。”
白墨偷偷打量一眼，便見這幾位生面孔，都表情冷淡，穿着格子衫，頭頂放光明，確實像工程師。
而此時，正在講話的陳書會長，恰好提到這幾人。
“……這次大荒丘佛寺事件，天上下血雨，環境條件就非常差。
“如果不是鄭宇專家新研發的高性能無人機，我們是拍攝不到戰場一手畫面的。
“這裡必須提出表揚！”
會場中，每個人都擡手鼓掌，嘩啦啦掌聲如潮。
而鄭宇和另外幾名工程師，則笑着向大家點頭致意。
陳書會長講完後，便讓鄭宇也說兩句。
卻見他站起身，清清嗓子。
“到今天爲止，我們的無人機，已經挺不錯了。
“像河洛大寶庫事件，像大荒丘佛寺事件，我們的無人機都在發揮作用，也都很漂亮的完成了觀察任務。
“但其實我們的無人機，還有很大發展空間。
“我們可以有更快的速度，更平穩的飛行，更強的抗干擾性，還可以更加靜音，更加高效率，還可以讓無人機搭載的攝像頭更高清，更高幀率。
“甚至可以讓無人機搭載的機槍，在計算機輔助下，變成神槍手！
“如果搭載能擊殺仙術師的特種子彈，甚至能變成仙術師殺手！
“可以說，這是一種非常有想象空間的未來武器……”
會場裡，氣氛略有些古怪。
有些人在聽發言，有些人則在偷偷嘀咕。
便如莫蘭悠，此時湊到白墨耳邊，偷偷吐槽。
“這傢伙不止是技術宅，還是那種狂熱派的技術宅！”
果殼爪蹲在師父懷裡，豎着耳朵，聽見莫蘭悠的話，此時皺皺眉頭。
“嗷？”
狂熱技術宅，又是什麼意思？
便聽這鄭宇繼續道。
“現在阻礙我們前進的，掣肘我們發展的，只有一件事……經費！
“我們需要更多的經費，招募更多更好的工程師，搭建更專業的實驗室，購買更尖端的設備和材料。
“今天，在這場會議上，我想正式提出，再申請加大我們無人機中心的經費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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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經費給到位，【仙術師殺手】必能研發成功！”
陳書會長咳嗽兩聲，略帶尷尬。
“咳咳……經費的事情，也沒必要拿到會議上來講。
“關鍵是，無人機中心的經費，已經在超額狀態。
“我們甚至沒有多餘的一筆經費再撥給無人機中心……”
便聽鄭宇突然道。
“有！
“有一個一直在燒錢，一直在失敗，並且產品完全可以被無人機替代的項目。
“我們能不能，把那個項目裁撤掉，把省下來的經費撥給無人機中心？”
此言一出，會議桌旁，更是人人無語。
這鄭宇什麼毛病？
一張嘴就要廢了別人的項目，吃了別人的經費？
會不會太狂了點？
卻見這鄭宇繼續道。
“沒錯，大家也都猜到了。
“我說的，就是耳鴿項目！
“西嶺山脈那個培養長耳朵的鴿子的項目！
“現在無人機完全可以取代鴿子！
“續航、速度、靈活、偵察能力……無論從哪個維度，哪個角度，無人機都強於鴿子……”
他一邊說着，會議桌旁，衆人倒紛紛陷入思考。
莫蘭悠湊到白墨耳邊，小聲解釋。
“他說的，是蘇搖搖委員那養鴿子的項目。
“那個項目，最近越來越坑了。
“需要的人手越來越多，需要的設備、儀器、建設也越來越多。
“但養出來的鴿子大批大批死！
“一筆又一筆經費砸進去，越來越聽不到迴響。
“其實這一次，會長說不定會答應鄭宇的提議。”
白墨嘆口氣，點點頭。
正要看看手機，看看資料，突然會議室門被敲響。
當！當！
敲門聲後，是蘇搖搖走進來。
她穿着厚厚的工裝，大波浪長髮綁到腦後，綁成個利落的辮子。
臉上沒化妝，頂着黑眼圈。
整個人風塵僕僕。
“不好意思，各位。
“今天早上鴿場突發意外，我必須處理，耽誤了會議。
“真的不好意思！”
她尷尬一笑，來到會議桌旁，自己找椅子坐下。
“大家說什麼呢？
“繼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