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尊本以爲只是一場何成森藉機搞錢的謀劃,沒想到會弄出來這麼曲折的一段故事。
在何成森的敘述中,董佩佩來時本是個氣質優雅的老婦人,舉止端莊,語態和緩,渾身上下透着深厚的底蘊,那不是一般天天嚷嚷着九六貴族禮儀的所謂大家族能夠擁有的,那是一種經過時間沉澱,由內而外散發的雍容。
可在與何成森交流,得知了自己思念了二十年的丈夫已經去世後,她眼中的神光消散了,身上被高雅儀態掩蓋的老態頓時顯露,走的時候甚至要挽着兒子的胳膊,脊背也彎了。
何成森最後說道:“我當時見證了一個人從滿懷希望到生命之火完全熄滅的全過程,我想叫住這對母子,給這悽苦的老人一些安慰,可我伸出手怎麼都叫不出聲,我不知道我能說什麼,在這樣的絕望面前,一切的話語都是毫無意義的噪音。我眼睜睜的看着他們走下山,消失在眼前,我知道這老太太活不長了。一個月後,我就接到樑望東的電話,董佩佩死在了波朗,火襖教給她舉辦了隆重的葬禮。老人家最後的遺願有兩個,一個是把她葬在青雲觀旁,她要在那裡永遠等待他的全安哥回來;另一個就是報仇,她要王德茂的鮮血灑在她的墓碑前,她要看着王德茂流乾每第一滴血。”
葉尊在迴轉香江的途中,還特意找到青雲觀,來到董佩佩的墳前。
墓碑就在青雲觀西面的一棵大樹下,黑色的墓碑,上面沒有任何文字,僅僅在墓碑的旁邊插了一杆鏢旗,黑色的金屬旗杆,紅色的三角鏢旗,正面一個“鏢”字,後面繡着“長風遠揚”。
站在這樣的墓碑前,葉尊感受到了那深沉的愛,無字碑與一根鏢旗相伴,永不分離。
理論上說,董佩佩和樑全安與葉尊毫不相干,而這樣的生離死別其實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葉尊也不可能遇到一個就被感動的不得了,可何成森不這麼看,老頭當時非常鄭重的對葉尊說:“樑先生救了我,他的仇我一定要報,可我這二十年來沒有找到任何關於王德茂的線索,我一度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死了,或是病痛,或是意外,或是尋仇等等等等,可我又必須知道真實的結果。既然你今天主動提起這件事,那這就算我老頭子對你的請求,請你幫我繼續追查王德茂,就像董佩佩所說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面對何成森的請求,葉尊沒有理由拒絕,“你們是怎麼追查的?”
“現在波朗火襖教的教主和樑望東一起長大,親如兄弟,樑望東掌管火襖教所有賺錢的產業。用我們華夏幫派的說法,樑望東就是火襖教的外事總管,這本來不是什麼重要職位,可到了現代社會,這個職位的意義就不同了,無論任何組織想要生存必須要有錢,在華夏大的寺廟和道觀都有大筆的香火錢和捐贈善款,可這仍然不能維持一個大型寺廟或者道觀的正常運轉,他們都開始做起了生意,更何況火襖教這種根本沒有香火錢的教派,可以說離開樑望東,火襖教馬上就要崩潰掉。這樣一來,樑望東在火襖教的地位非常高,再加上他母親董佩佩也曾是教主,樑望東可以動用火襖教的所有資源。我也一直在用所能運用的所有辦法追查王德茂的下落,我們雙管齊下,找到當年所有可能接觸到王德茂的人後人,一點點的追查,可以說已經想盡了所有辦法,可仍舊一無所獲,”何成森非常無奈的說道。
“佛頭呢?那東西小不了,只要能夠找到那佛頭,順藤摸瓜還不能找到蛛絲馬跡?”葉尊很詫異何成森他們的努力程度。
何成森道:“我們怎麼會漏掉這麼明顯的線索,可我們追查了二十年,那佛頭似乎消失了,沒有任何展覽、售賣、收藏、轉手等等記錄,彷彿這世上根本就不曾有過那佛頭一般。”
“這就有些意思了,這活兒我接了,但時間我可不能保證,反正有線索我就追一下,沒有線索我們就該幹嘛幹嘛,可以吧?”
“有你這句話,我睡覺都會香不少,這件事壓在我心裡太久了,”何成森最後長出了一口氣。
葉尊雖然知道此時的墓碑下不過是一個裝着骨灰的木盒子,並不會有所謂的鬼魂存在,但他仍然願意用世俗的方法,“你們這段仇怨,我接下了,”說罷,葉尊便御刀而起,繼續南行。
當葉尊抵達香江上空,望向萬勝賓豪的時候,他頓時一愣,整個萬勝賓豪近乎成了一棟廢墟,所有的外牆玻璃全部碎掉,露出裡面房間的陳設,葉尊已經看到其中有些房間內有輪迴之門的出現,那證明已經有人死亡,進入了輪迴。
他離開了不過幾個小時,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還真不讓他省心。
葉尊一點不着急,因爲他已經看到,在萬勝賓豪的樓頂平臺上,兩夥人正在對峙。
對峙的雙方,一方自然是葉琛、冷君婥和成泉。
另一方是四個人,一個胖子,大肚便便,身高足有兩米五,目測體重至少五百斤,身上揹着一個油膩膩的超大雙肩包,他正不時的從揹包中取出吃食,不停的往嘴裡塞;一個矮個子女人,皮膚呈現深紅色,雙眼黑紫,穿着暴露,她正盯着成泉,滿眼情慾;一箇中等身材男人,看起來頂多八十斤,彷彿一陣風都能把他吹走,可大反差的是,他竟然扛着一把巨大的窄長刀,刀柄就有一米長,刀身足有五米,眼睛上還纏着着一個黑色的絲帶;最後是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渾身上下都冒着寒氣,雙腳踩着的水泥地面已經結了一圈冰霜。
葉琛他們三人如臨大敵,成泉和冷君婥已經負了傷,成泉的一條手臂已經沒有了,冷君婥渾身烏黑,衣不蔽體,露出的身體上有明顯的燒傷。
只有葉琛完好無損,可葉尊知道,他傷的才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