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的廊檐,雨天不用帶傘,當然,這裡是瀾都的西面,東面是寬闊的官道和瓊樓玉宇。
也就是說東面集中了瀾都的貴族,而這裡,是百姓和三教九流集居之地,當然也包括臨河的妓樓。
小花走在我的身邊,時不時與漂亮的馬兒相遇,他便會出神,然後,便是經歷初戀到失戀整個過程,因爲他實在太醜了。
站在一個銀飾的攤位前,挑選了一隻色澤較暗的銀簪,有雜質的銀器才更容易試毒。
“多少錢?”
“姑娘,你可真是識貨,這可是古董,要……”
“要多少?我付了。”忽的,低沉的男音出現在我的身邊,他掏出了銀兩,放到那老闆的手中,我疑惑地看着身邊這個男子,這個與北冥齊差不多高的男子,他有着一張乾淨清爽的臉,“姑娘,你的簪子。”他拿起銀簪遞到我的面前,臉上是大方自然的微笑。
清爽的眉毛,明亮有神的眼睛,不厚不薄的脣,但笑起來卻有着兩個淡淡的酒窩,溫和的笑容如同冬日午後的陽光。深褐色的長衫,衣襟上竹着黑色的五福花紋,一件黑色的紗衣將那深深的褐色帶出了一分神秘,也襯出面前這位男子的衣冠瀟灑。
“真巧。我們又見面了。”他微微頷首,我似乎有了點印象。接過他手中地髮簪:“真是對不起,上次險些撞到你。”
“無礙,姑娘馬術了得,今日又在茫茫人海中與姑娘相遇,是不是一種緣分?”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潤,很好聽地聲音,我淡笑着:“應該算是吧。”
“姑娘可有空?”
“何事?”
男子走出了銀飾店指着遠處的一箇中型的碼頭:“在下的畫舫就在岸邊。不知能否請姑娘上去品茶賞月?”
我張望着那個碼頭,碼頭外就是水雲國最大的一條鹹水內河:碧水河。
“好哇。”我笑着,“能帶上小花嗎?”我指着我的馬,男子笑了,酒窩變得更加深陷:“當然可以。”
花燈高照,燭光朦朧。岸邊廊檐下,是出雙入對的情侶,他們攜手而行,甜蜜而笑,處處都是濃情蜜意,和迤邐地風景融爲一體。
看着他們,你就會忘記所有的煩惱,哀傷,甚至是仇恨。雖然影月腐敗不堪,但所有影月的女人卻始終相信一條祖訓。就是:真愛是世上最強大的力量。
諷刺的是。越是相信這條祖訓的人,卻越是花心地人。例如趙凝。爲什麼她會離開?難道真是因爲我贏了她?還是……因爲音離……
“姑娘。這裡的風景很美吧。”男子的話徐徐入耳,就如同這習習的河風。溫柔拂面,我點點頭。耳邊是動聽的歌聲,這男子不簡單,畫舫上不僅僅有煮茶的美人,還有七位深諳不同樂器的美人。
這些美人在畫舫中彈唱着,此刻她們演奏的是百年前傳入這個世界的《蝴蝶泉邊》。
趙老皇說過,這《蝴蝶泉邊》是該死的雲非雪創作地,呵呵,每每想起趙老皇提起雲非雪三個字都咬牙切齒,我就忍不住想笑,不過是搶了她看上地男人,當然,聽說第二個是當時最完美的男子,但也只是個男人,竟然下了這麼惡毒地詛咒。
擡眼看見竹笛美人手中地笛子,忍不住走到她的身邊,擡手,微笑着看她,她看向那溫和男子,男子點頭微笑,我取過笛子走上船頭。
美人們地音樂漸漸停下,我將竹笛放到脣邊,一曲《仙侶尋蹤》飄蕩而出。
明月當空,青雲撫過朗月,遮住她清麗面容,獨剩月影落空。繁星閃耀,光輝蓋過月影,擋下她所有芳華,待青雲隨風而去,月光綻放,當空只見銀盤,不見星影。
放下笛子,迎面吹來一陣清爽的河風,揚起我絲絲長髮和淡黃的裙衫,深吸一口氣,卻帶出了我的輕咳:“咳咳。”
肩上落下一件斗篷,我看着爲我披上斗篷的溫和男子,
謝:“我該回去了。”
“這麼早?”
“恩,選秀宮要關門了。”我將竹笛還給男子,看着深沉的夜幕。
“姑娘……是秀女?!”身邊的男子顯然很是驚訝,我看向他,神秘而笑:“你猜。”
他的臉上帶出一絲驚訝,但漸漸又恢復了那好看的,帶着一絲滿不在意的笑容,在那笑容中,我彷彿還看見了一絲張狂,這似乎是一個很是自詡和自信的男子。
船緩緩靠岸,男子笑着:“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是啊,會的。”脫下斗篷放在男子的手中,瞟了一眼那些站在船的四周的青衣藍衫的侍衛,既然是蒙家的人,我們自然還會見面。
回到房間的時候姚藍詩正在打坐。拿着地圖來到我與黑漆漆“約會”的老地點,他躺在廊檐上,雙手枕在腦袋下,有點得意地翹着二郎腿。
“你來晚了。”
我走到他的身邊拿起他放在身邊的酒壺,他當即坐了起來一把搶過:“你幹什麼?”
“別小氣嘛。”我朝他眨眨眼睛,他愣了一下鬆開了手:“陛下讓我捎個口信,他明天會去校場看比賽。”
我喝了一口酒:“呵……他等不及了?”
“恩,他覺得這件事若要等到你家主子勝出所有項目,只怕老將軍已經死在牢裡了。”
“知道了。”
“還有,陛下讓我提醒你家主子,明天……咳咳……屁股上多墊點東西。”黑漆漆提到屁股的時候臉有點紅。
“爲什麼?”
“因爲告御狀首先要受五十大板,這是規矩,陛下也不好偏袒。”
“明白了。”告御狀不是兒戲,所以每個國家都會有各自的刑法,這些刑法既是警告也是考驗。
“打個賭如何?”
“好啊。”
“賭你家主子熬不過五十大板,五兩銀子!”黑漆漆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非常認真,圓圓的眸子閃耀着一絲興奮。
“好!一言爲定!”
“太好了!這次我一定贏!”
我拿出了地圖:“還給你家主子。”
黑漆漆奇怪的看着我:“你不需要了?小心迷路。”我笑了,指了指自己的頭,黑漆漆笑着點點頭:“記憶力不錯。”
“對了,最東面靠海的地方有九座九曲橋,那裡通往哪裡?”
“那裡?你就別想了,那裡是禁地,而且……你也進不去。”黑漆漆笑着放好了地圖,拿過我手中的酒壺喝了一口,然後開始看着酒葫蘆發呆,“我說……我們這樣是不是……間接的……那個?”
“哪個?”
“就是……那個。”黑漆漆撅起嘴,做出親親的樣子,我笑了:“不是有句話叫做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黑漆漆揚起手拍在了自己的額頭:“該死!在宮裡呆久了,都忘了,你知道嗎?任何人住進這個皇宮裡,都會變成瘋子,無聊的瘋子,他們會漸漸忘記自己的本性,忘記過去的生活,最後,只剩下……這酒……”黑漆漆的眸子變得晦暗,彷彿他是被迫進入這個皇宮,被迫成了水東流的侍衛。
“走了,陛下還等着我的彙報呢。”
“對了,蒙家人是怎樣的?”我拉住了他正準備開路的身體,他回頭深沉地看着我:“你什麼意思?”
我隨意地說道:“今晚我似乎上了蒙家的畫舫,並且與蒙家某一位成員品茶賞月。”
“什麼!”黑漆漆的聲音一下子提了個高度,“我說小妞,他該不是有意的吧。”
“不,他不知道我是姚藍詩的丫鬟,我與他之前曾經偶遇過,他現在以爲我是這裡的秀女。”
“聽着,美人。”黑漆漆認真地坐到我的對面,他攤開兩隻手,嘴張了半天,沒有下文,最後,他泄氣了,“該死,處理這個不是我的強項,我要去彙報給陛下,他會給你好的建議,你等着,別走!”說着,他就飛躍而去,彷彿發生了什麼山崩地裂的超級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