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小寶四目相對已經有半柱香的時間,他的眼皮沒有眨一下,黑色的眼珠變成了鬥雞眼。
“回去!”
“不回!娘說,我們欠樂樂好多東西,要小寶一直都乖乖地呆在樂樂的身邊,對樂樂好,即使樂樂以後有相公了,也要對樂樂好好,還要對樂樂的相公好,可是,相公又是什麼?”小寶摸着下巴,努力地研究。
頭有點痛:“這是你孃親說的?”
“是啊。所以小寶帶了好多東西來,小寶乖不乖?”小寶指着身後的馬車,得意洋洋。
雲叢將我拉到一邊,遠遠地看了小寶一會,眼中帶出了一絲戒備:“月,我們真的不能帶上他們。”
我沉思。
“他們會成爲累贅,雖然那個小寶……跟你……但你是影月的女皇,並不用在意什麼……”
“你還提!”我氣惱地打斷他,他不提我幾乎都快忘了,那晚本就中了毒,什麼都不記得。
“月,我……”雲叢忽的握住了我的雙手,緊緊地,握着,緊地幾乎揉碎我的骨頭,看着他那副想自殺的樣子,我嘆了口氣:“罷了,我不怪你就是了。”
“不是的,我……”
“我都已經原諒你了,你還想怎樣?去,把小寶和阿七點穴了,我們走!”
“月!你決定不帶上他們!”不知爲何,雲叢似乎很開心,“這纔是月,月不會帶上任何拖後腿的人。”
我不語,只是示意雲叢去那麼做。雲叢的身法相當快。瘋子和傻子自然毫無反抗能力。
“樂樂,你這是做什麼?”小寶皺着眉,一臉的楚楚可憐。“是玩木頭人嗎?”
“不,不是。”我眯眼笑着。捏着小寶嫩嫩的臉蛋,“樂樂我要去很危險地地方,不能帶上小寶知道嗎?”
“啊!!!樂樂說話不算數!樂樂說過的,去哪裡都會帶上小寶!”
我抱住小寶,聽着他平穩的心跳:“可是樂樂真地很喜歡小寶。不想讓小寶受傷啊,所以樂樂不會帶着小寶去冒險的,小寶乖乖呆在這裡,過一會就能動了,然後回家知道嗎?”
“怦!怦!”小寶地心跳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我笑了,然後放開小寶和雲叢離開。“哇----”出乎意料的,阿七大吼起來,吼聲裡帶着哭音。阿七不能動,他哭着,看着我離開張着嘴。哇哇地哭着。
“神仙哥哥神仙哥哥!”小寶大喊着,“既然是你將樂樂送給小寶的。爲什麼又要帶樂樂走!”小寶不解地看着雲叢。
雲叢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小寶。然後走到他的身前,湊到他的耳邊。忽地,小寶圓睜的雙目裡帶出了憤怒,他很憤怒,我從沒見過擁有如此眼神的小寶,他的眼神裡帶着一種讓人驚駭的憤怒,那憤怒宛如要將面前的人撕碎,吃下。
我在他的眼中,居然看到了殺氣。
“你對小寶說了什麼?”出了山神廟,我從馬車上卸下了那匹白馬,雲叢翻身上馬,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向我伸出手,我再次問:“你究竟對小寶說了什麼?”
“你對那個傻子就這麼在意?”雲叢卻是反問。
我回頭看了看山神廟,小寶和阿七在裡面應該很安全。忽的,雲叢拉住了我地手將我拽上了馬:“放心吧,他不會再追來。”雲叢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裡面透着一種決絕般的涼意。
這寒涼地語氣讓我產生了一絲憂慮,雲叢會不會想殺了小寶,他應該不會跟一個傻子計較。
“若他不是傻子,我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這句話說罷,雲叢便揚鞭策馬,白馬鐵蹄立時邁開,就飛奔起來。
雲叢果然起了殺念,現在的雲叢是一個復仇地使者,他地心裡除了仇恨,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他要爲自己復仇,爲爺爺復仇,爲狐族復仇,還要爲我復仇!這樣的雲叢只會變成一件復仇地工具!不可以,我不能讓雲叢成爲復仇的傀儡。
我和雲叢都是歸心似箭,一路無言,天黑便紮營休息,天亮便啓程。臨近影月的時候,我讓雲叢放我下馬。
雲叢不解。
站在影月那扇大門前,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
七年,影月有足夠的時間建造一扇宏偉的大門,這就是我現在看到的大門!
高聳的石雕是女人託舉嬰兒,象徵着大地母親,生生不息,每當人仰視這兩座石雕的時候,都會被耀眼的陽光扎地無法睜眼,何等地壯觀,何等地激盪人心!
淚水,抑制不住地流出,雲叢扶住了我因爲激動而顫抖的肩,我閉上眼平復着自己的心情。
“雲叢,你回皇宮吧,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
“那你呢?”
“我會在客棧住下,之後的事我會跟你聯繫。”
“月!難道我不能來找你?”
“恩,最好不要,我會通知聯繫的地點和方法。”
“月!”雲叢捏緊了我的手臂,我不看他,獨自走向了大門,我想一個人,靜靜地,好好的,看看影月。
戴上斗篷的帽子,走向那扇大門,把守門口的士兵竟然是男子,是啊,影月現在男女平等了。
他們對我做了一些簡單的例行檢查,然後我就踏入了這塊我幾度夢迴的土地。
我的影月,我的家。我回來了,你好嗎?
大門後,是一個圓形的廣場,七年前,這裡還是一條羊腸小道,我下意識地看向城門邊,那裡就是密道,不知道那條狗道還在不在,呵呵,當年我爬出來的時候,可是相當狼狽啊。
身後忽然變得騷動,百姓們都紛紛涌到了門口,原來是雲叢進來了,看樣子他在這裡的地位似乎相當高,頗受百姓的崇敬。
我也隨着百姓走到了一邊,百姓們歡呼着:“雲祭祀回來啦----雲祭祀回來啦----”
原來雲叢真的成了影月的祭祀,音離培養了一個好徒弟。
雲叢騎着白馬,陽光在他的身上度上了一層金光,就像天上神聖的神明。
他看向我這邊的百姓,視線向我投來,我微笑着,很快被百姓們淹沒。
雲叢的眼裡帶出了淡淡的哀傷,他在哀傷什麼?我不置可否地搖搖頭,從七年前認識雲叢開始,他的眼中總是透着哀傷。
一開始是對自己命運的悲嘆,後來是對孤獨的害怕,接着是擔心我捨棄他,而現在,他又在哀傷什麼?他已經成爲狐族的精英,又是影月的祭祀,地位高高在上,應該會有許多朋友,我又答應讓他陪伴在我的身邊,他又在哀傷什麼?
想不通,不想,因爲我是一個懶得去揣測男人心的人。
轉身,走入一條小巷,伸手觸摸着小巷邊屋宅的牆壁。七年前,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密林和雜草,而七年後,密林不見了,一座座小屋平地而起,影月成了一個熱鬧的城鎮,影月正在壯大,國土也在擴張,影月在音離的手中慢慢成長,音離,辛苦你了。
繞了許久,迷路了,呵呵,啞然失笑,我在自己的家裡迷路了,實是不該。
繞出去,看見了一家酒樓,懶得再找,便決定在這酒樓裡住下。
酒樓的夥計很是熱情,上來就問:“貴客,吃飯還是住店?”
“住店。”
“好咧,這邊請。”夥計將我引到了賬臺前,老闆是個女人,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女人穿着紅色短上衣,彩色的花長褲,只有影月的女人才會有這種打扮。又看到了影月的女人,很親切。
女人上下打量着我,笑了起來:“客官莫不是樂歌?”
我疑惑。
她笑着:“已有人爲你定下了房間,小祿,帶這位貴客去甲字一號房。”
“好咧客這邊走。”
“慢着……”我揚起了手,誰會給我定下房間?雲叢?
夥計停住腳步:“貴客?”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有人付錢,何樂而不住:“沒什麼,走吧。”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