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明關內彙集百萬精銳,再加原守城二十萬駐軍,整整一百二十餘萬。這股足以傲視凡塵得力量,現今卻要對付不足三十萬人口的獸族各部,這場實力懸殊的較量,似乎早在開始前就已經失去了懸念。
箭入長空射向蒼穹,沒人知道這一箭的寓意。而當羽族部落的一名獸人斥候從空中隕落的那一刻,沙場上傳來一陣驚呼。
這一箭的主人面無波瀾,似乎從未擔心這隻箭會射空。百萬大軍前盛氣凌人,宛如一尊石像,讓人琢磨不透卻又望而生畏。
“各位將士們,這是一場開弓沒有回頭箭得較量,不要自信得以爲敵我實力懸殊。看見這個獸人斥候了嗎?就盤旋在你們腦袋上邊盯着你們!誰他孃的瞧見了?
記住,驕兵必敗,我不希望這次的榮耀出征,成爲後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恥辱。今晚所有人不準生火不準做飯,乾糧都給我扔的遠遠的。明日疆場上我們殺敵吃肉、剔骨熬湯,就連那片草原上的草都得給老子薅兩根回來!”
一場聲勢浩大的誓師大會,伴隨着百萬將士們盡情嘶吼中落下帷幕。盧城上觀望的老首領,聽着河對岸傳過來的“楚歌”,默默地點燃了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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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瘟疫似乎有所控制,然而其他州府卻沒那麼幸運。看着各地呈閱傷亡損失得奏摺,皇上深感疲倦與無奈。
正於苦思冥想之際,牆邊緩慢鑽出一道影子。常言道人影人影,可在一起比較卻又顯得彆扭,要說哪裡彆扭這一眼兩眼的倒還看不出來。
影子見皇上專注,並未忍心打擾。還是皇上率先開的口:
“說吧,朕無礙。”
“那老東西,終於安耐不住了。”
皇上神情一頓,語氣存疑:
“摸清了?”
“摸清了,他府上藏有密道,那裡與一片竹林相通,林子裡邊養的全是他的死士。”
“你若是他,會在什麼時候動手?”
“這……或許等着邊塞戰事深入,在暗中尋找時機。”
合上奏摺,皇上面容憔悴。人們總是貪羨帝王家得皇權富貴,可箇中酸楚世人知曉幾分!
竹林間的雅韻不亞於觀星閣,若把後者比桃源,那前者便可比琅嬛。
趙公明負手而立,目光遙望竹林小徑。似在期盼着什麼人的到來,不一會一位着裝樸素,面遮黑沙的訪客出現在他的視線。趙公明臉上呈現幾分欣喜,近前相迎滿含笑意:
“不知太傅路遇哪家女子,想必定是天資絕色,不然怎會留戀到此時才至啊!”
“大人說笑了,來時不知林間路徑曲折,多走些岔路,這纔有所耽擱。”
“哦?那太傅日後可要常來纔是,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嘛。”
“自然自然!”
侃侃而談間張中懷撤摘面沙;與趙光明同遊竹林賞景,談笑風生好生愜意。
“太傅人中翹楚,爲我屢獻奇策,學識淵博遠勝我府中謀士數倍有餘。若我大事成矣,封太傅爲異姓王共享江山如何?”
這番話聽上去極具誘惑,可張中懷心裡清楚,眼前之人野心勃勃,若得江山如久旱逢甘露,將死獲壽元。捨得與人同享纔怪!不過是試探人心的把戲罷了:
“丞相言過了,在下閒雲野鶴。因見丞相英明神武,誠乃帝王之才,特順天意輔佐。待丞相功成那日紫薇星明,便是在下隱退之際。”
趙公明停下腳步,像賞閱珍寶一般欣賞着面前得張中懷。在他眼裡,此刻張中懷的形象就好比張良、范蠡等賢,超羣拔萃讓人心生敬佩。
現今世間如同張中懷這般頭腦清醒得人,可謂鳳毛麟角。盡皆沉淪貪慕俗欲,殊不知貪心不足蛇吞象。可憐天下多少卓越之纔不懂明哲保身,一心浸泡在榮華富貴的美夢中,爲追名逐利所累,落的最後雞飛蛋打人頭落地的下場。
午夜時分觀星閣飄進一道人影,宅院內無人察覺。他悄悄溜進張中懷書房,而張中懷此刻已在屋內等候多時了。
“我將牆上的字畫特地摘掉,爲你騰出落腳之地,還望莫嫌鄙舍寒酸。”
“你是在取笑我?”
“少俠誤會了”
“哼,閒言少敘。說吧怎麼安排的,我好趕緊回去覆命,莫讓陛下等得辛苦。”
“常聽聞武人性急,今日得見果真如此,也罷,那便請你附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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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紙鶴穿過寂靜的深更,從星海間劃過。承載着獸人的冀望,鑽進了盧城那位老首領的帳篷。昏黃的油燈下,老首領吃力的看着紙鶴上那行小字:
“將紙鶴投入宏河,可暫護草原安寧。”
老首領瞪大了雙眼,仔仔細細的瞧着面前的這行小字。終是老淚縱橫,因爲他認出了上面的字跡,與枯林外的碑文字跡竟是一致。想不到他老人家竟還存於人世,當真難以置信。
未做片刻耽擱,老首領親自乘馬前往河邊。小心翼翼的將紙鶴投入河中,見其慢慢沉下,這才放心離去。
次日清晨,人族百萬大軍枕戈待旦,只待統帥一聲令下,便會渡河而過殺奔草原。
伴隨着號角的吹響,大軍陸續登船。數不盡的戰艦如同南歸的大雁,在河上一字排開密密麻麻,盧城城牆上觀望的獸人將士們,面對百萬大軍壓境,根本掩飾不住心中的恐慌與忌憚。有的獸人士兵緊緊握住手中的兵器,哽咽着回望草原的方向,嘴裡唸唸有詞:
“爹、娘孩兒不孝,不能爲您二老盡孝了,下輩子...下輩子...。”
沒等城牆上這位小兄弟感慨完,便被旁人的呼喊聲打斷了,只聽耳邊傳來:
“你們快看,人族的艦隊怎麼調頭了?哎?好像還沉了幾艘!”
“怎麼回事,我看看我看看...!”
瞬間城牆內外的目光,全被吸引到了宏河上。老首領聞訊跑來城牆觀望,果真瞧見了他們正在調頭的船艦,其中不乏傾斜半個身子搖搖欲墜馬上沉進河中的個別幾艘。
老首領爽朗的笑聲響徹盧城,卻又在次埋沒於衆將士的歡呼聲中。
宏河水今日異常赤紅,伴隨着艦船接連沉入,使其顏色又增豔了幾分。那些掉進宏河水中的人族將士,必然會見到他們這一生中最爲恐怖的場景,可惜將不會再有機會說給岸上的人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