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婧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腳被人綁住了,眼睛也被蒙了一層黑布,什麼都看不到。
視線被擋了之後,身體其他的感官越發的清晰,人的恐懼也會被放大。
她雖然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但是被人這樣擄走,不害怕是可能的。
但是許婧也知道自己就算是再害怕也沒有用,她現在連自己到哪兒了也不知道,身上的手機一切通訊裝備都被人搜走了。
以前暗訪的時候她和搭檔被人綁起來過一次,之後許婧就找專門的師傅學了一下如何自己解繩子自救。
她看不到,所以並不清楚是怎麼綁的。
但是她的手是被反剪在身後的,她努力讓自己穩定下來,咬着牙試了一下學到的辦法。
估計那些人覺得她一個女的,也不會這些,繩子雖然綁着了,但是其實並不緊,她輕易地就解開了。
拉下眼睛上的黑布她才知道自己是在一個貨車的車廂裡面,裡面黑得很,沒想到自己居然昏迷了那麼多個小時。
車子還在路上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走的高速,如果走告訴的話說不定她還能夠求救。
但是走到車門的時候許婧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那些人雖然是綁得繩子沒有綁緊,但是車門卻是關得密不透風的,只有車廂裡面一側開的一個不到三十平方釐米的通風口能夠隱隱地看到月光。
其他的,她就再也沒有辦法看到外面了。
許婧想起林敏婷的話,她整個人一點點地冷了下去。
她不知道顧夕城什麼時候才發現她不見了,但是她現在已經被秘密地運回了a市了。就算顧夕城發現她不見了,她說不定已經被——
許婧有些不敢想,越想只會越絕望。
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夠怎麼辦,最佳的逃跑時機是在路上了,一旦他們到了目的地,她就說不定插翅難飛了。
但是周圍都是密封的,別說她手上一點兒工具都沒有,就算有,她也不可能把這鐵皮車廂一點點地撬開。
她忍不住擡手抹了一把臉,這個時候車子的速度突然之間慢了下來。
許婧透着那門的光線看過去,原來是到了收費站。
這是她求救的唯一機會了!
可是車廂裡面什麼都沒有,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發現有昨天去小賣部買水找零的幾十塊。
她想了想,拿了張五十塊綁在繩子上面,墊着腳尖將繩子從那窗透出去。
她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注意到,但是她真的沒有辦法了。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心中一顫,隱隱聽到車門的聲音。
許婧用了力不斷地踹着車門叫救命,一句一句的,她從未覺得自己的聲音這麼大過。
那車廂是鐵的,她用力地踹着,聲音“砰砰砰”的,稍微有點兒觀察力的人都知道這是不正常的。
而從車上下來的兩個男人,萬萬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會把繩子解了用錢來吸引巡警的注意。
車子還沒有過關卡,就被巡警要求停車檢查了。
兩個人本來想說是孩子搗亂,卻不想車廂裡面隱隱約約地傳來“救命”聲,再配着那車廂被踢的聲音。
巡警直接就要求他們開車廂:“開車廂!”
車廂的門栓處上了鎖,沒有鑰匙是開不了的。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警察同志您等等,我上車給你拿個鑰匙。”
那警察自然不是傻的,“不用了,你們的鑰匙在哪兒?我去拿,你們站在這兒別動!”
車子還沒有出關卡,前面還有幾輛車在關口,其實衝出去只是十萬分之一的可能。
兩個人見警察這樣,只好認命了,又對視一樣,直接就棄車而逃了。
許婧不斷地踹着車廂,她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了,已經沒什麼力氣了。
可是車子只要還沒有開動,她就還有機會逃出去,只能咬着牙不斷地踹着。
車廂門打開的時候,她防備地縮了一下,直到看清楚來人是警察之後,她才鬆了口氣。
大概是最恐怖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她現在反倒是冷靜下來,一步步都走到車廂口,看着警察有條不紊地說着:“我叫許婧,是被他們綁架的。”
警察倒是第一次見這麼淡定的受害人,點了點頭,伸手:“我先帶你下車,會警局做個口供。”
許婧點了點頭,藉着對方的手下了車。
“犯罪嫌疑人呢?”
“許小姐放心,我們有他們清晰的頭像,我也已經聯繫局裡對他們進行追捕了。”
許婧抿了一下脣,“警察同志,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嗎?我想給我先生打個電話。”
“沒關係,許小姐,拿去用吧。”
她一邊上着警車一邊撥打顧夕城的電話,拿着手機的手在顫抖。
也不知道顧夕城會急成什麼樣子,他總是習慣在下午的時候給她打個電話,現在已經晚上了,估計他已經急壞了。
顧夕城電話接得很快,好像早就知道是她一樣:“你在哪裡?”
劫後餘生,許婧覺得自己其實已經沒有那麼害怕了,可是現在聽到這個男人的聲音,卻發現眼眶有些發熱,如果不是有人在一旁看着,她可能已經哭出了聲音了。
“我沒事,你等等,我問問。”
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之後看向正在開車的警察同志:“警察同志,我想問一下我現在是在哪兒嗎?”
“y市。”
“謝謝。”
她點了點頭,重新對顧夕城開口:“我在y市,現在去警察局錄口供,你不要急,我沒什麼事。”
口上是這麼說的,可是許婧卻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恨不得這個男人立刻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但是她也知道這只是自己的想而已,這是不切實際的事情,這大晚上的,就算是坐飛機,也不可能這麼快。
“等我。”
顧夕城也沒說什麼,甚至沒有問她發生了什麼,就說了這麼兩個字,就把電話給掛了。
許婧看着手上的手機,只覺得心頭一跳。
一旁的警察同志遞了一袋麪包給她:“我看許小姐你應該是被困了挺久了的,先吃點兒麪包吧,待會兒錄了口供我再帶你去吃飯。”
這是個好警察,許婧有些感動:“謝謝了,警官您貴姓?”
“免貴姓李,李仁義。”
“謝謝你,李警官。”
李仁義笑了一下:“不謝我,要不是許小姐你聰明,我也不會發現那輛車不對勁的。”
說到這裡,他側頭看了一眼許婧,萬萬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那麼柔弱的女人,卻沒有半分的驚慌失措,在關鍵的時候能把綁着自己的繩子解開不說,還能夠想到這麼一個辦法。他不禁有些欣賞:“許小姐還真的是臨危不懼。”
許婧苦笑了一下:“害怕也沒有用,我也是想好好地活下去。”
還真的是大實話。
李仁義知道許婧疲倦得很,也不多說了:“許小姐要是累的話先睡一會兒吧,差不多要半個小時才能夠到警局。”
許婧確實是累,沒有人劫後餘生之後不累的。
她吃了兩塊麪包,喝了半瓶礦泉水之後就再也擋不住睏倦了,倚在車窗邊就這麼睡過去了。
被叫醒的時候已經到了警局門口了,有爲女同志出來將她迎了進去。
錄口供錄了將近半個小時,許婧錄完口供卻不知道去哪兒,李仁義說讓她等一下,他給她安排個旅館住。
許婧身上沒卡沒電話,就只有剩下的十多塊錢現金,她也只能等人安排,把這個晚上湊合着過去了再算了。
“許小姐,外面有人找你。”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時候,許婧還捧着一杯水坐在口供室外面的椅子上。
她不愣了一下,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誰會找自己。
其實她的第一想法就是顧夕城,但是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只是擡腿走出去的時候,心底總是帶着幾分隱隱的期盼。
真的看到那個玉樹臨風的男人的時候,她眼眶都熱了,也顧不上警局裡面有好幾個人看着,直接就衝上去把人抱住了:“顧夕城!”
她在車廂裡面醒過來,發現周圍一片黑暗,自己還被人那樣綁着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男人了。他爲了自己做了那麼多,可是她還沒有爲他生孩子,還沒有看着他一點點的變老,她怎麼會甘心,怎麼會甘心就這樣死掉。
她其實不害怕死的,她只是害怕這個男人會被自己扔下。
如今他就在自己的跟前,許婧卻只覺得做夢一樣,抱着他的手不斷地收緊,彷彿恨不得將人嵌進自己的身體裡面一樣。
他的手落在她的後背,慢慢地收緊,直到最後,甚至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忍了許久的後怕一點點地衝上來,毫無預兆地就哭了出來了。
他低頭一點點地吻着她臉上的淚水,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淡,只是那落在她臉上的吻,卻是在顫抖中完成的。
“別哭。”
他像哄孩子一樣哄着他,聲音帶着幾分溫軟輕柔。
自從和顧夕城在一起之後,她的脾氣越來越像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