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能夠讓我兒子的雙腿好起來嗎？對不起能讓過去發生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吧？你滾吧，以後都別在出現在我的眼前了，不然我見你一次就打你一次！還有，我警告你，你如果敢出現在意遠面前，下一次扔到你的身上，就不是這些東西這麼簡單了。”
顧清修的氣勢再強，面對一個母親，也始終沒有辦法震懾住。
他的臉色越發的冷，一旁的蘇妍臉已經白得沒有半分的血色了，抿着脣站在那兒，如果不是顧清修伸手扶着她，她隨時都會往後倒過去。
陳意遠的媽媽又瞪了蘇妍一眼，最後才擡腿跑開，只是此時的蘇妍就好像是被人脫光了衣服在陽光下綁着呈現出去一樣。
可是她沒有辦法讓自己不這樣的難堪，因爲那些衣服是她自己脫掉的。
“妍妍？”
顧清修注意到她的情緒不對勁，臉上再無半分的笑意。
蘇妍擡頭看向他，原本茫茫的眼神突然之間變得尖銳起來，擡手一巴掌直接打在了顧清修的臉上：“你滿意了嗎？顧清修？”
大概是沒有料到她有會這樣的動作，顧清修看着她將將兩秒的時間才伸手將她的手握住：“疼不疼？”
蘇妍打完一巴掌之後其實就有些後悔了，她不怕顧清修把事情怪在自己的身上，也不害怕顧清修會報復自己，她只是害怕自己今天的這一巴掌最後報復在陳意遠的身上。
可是他現在的反應，讓她有些反應不過來，以至於她也愣在了那兒，直到顧清修再次開口：“我們去吃午飯。”
她這一次回過神來了，看着他，臉上的表情也收了一點，抿了抿脣，然後點頭：“嗯。”
剛纔那一巴掌是她的意料之外，顧清修的反應也是她的意料之外。
一路上，蘇妍都沒有開口，顧清修也沒有說話，只是車廂裡面的氣氛顯然比來之前的沉重。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蘇妍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顧清修。
她是真的怕了這個男人了，正如同陳意遠媽媽說的，她已經將陳意遠害得夠慘的了，她不想因爲自己，陳意遠就連現在這麼平靜的生活都要被打破。
顧清修下了車，然後沒等蘇妍下車，人已經走到她的身側的車門拉開。
她猶豫了一下，沒等對方伸手過來，就自己伸手拉着他的衣袖走了出去。
顧清修看着她，眉頭微微一挑，低頭就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真乖。”
蘇妍抿了抿脣，沒有說什麼，被他牽着走進了餐廳。
“妍妍，真的是你嗎？”
兩個人還沒有來得及入座，就聽到一道女聲傳來。
蘇妍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擡頭看到來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淡，眉頭一低，就將視線轉開了。
她顯然是不想和來人打招呼，但是來人並不是這樣想的。
沈青雨雖然是和蘇妍說話，視線卻是一直落在她身旁的顧清修的身上，蘇妍沒有開口應她，也並不在意，“顧總，你和妍妍來吃飯啊？”
顧清修低頭看了一眼蘇妍，視線半分都不落在沈青雨的身上：“晚上想看電影嗎？”
他低着頭，說話的聲音十分的輕，帶着縱容的溫柔。
沈青雨看着，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地僵硬起來，很快，蘇妍和顧清修兩個人就從她的身邊走過。
除了一開始蘇妍疑惑的一眼，兩個人就好像沒有發現過她這個人一樣。
沈青雨看着兩個人的背影，臉上的表情一點點地陰沉了下來，半響，她才擡腿繼續離開。
不得不承認，顧清修這個男人，除了知道她的軟肋，還知道她所有的喜好。
今天晚上的菜式全都是蘇妍喜歡的，從小就被嬌養大的蘇妍，吃喝一向都精緻，口味也比許昌人挑剔。
但是爲了躲開顧清修，她一分卡里面的錢都不敢刷，每天吃得最多的就是樓下那小餐館裡面的小云吞。
逃跑的那三個月裡面，讓她對食物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熱衷了。
如今看着滿桌自己喜歡的菜式，蘇妍也只是淡淡地撩了一下眉眼：“謝謝。”
顧清修的臉色卻突然冷了起來，收了公筷，看着她的表情似笑非笑：“不喜歡？”
他臉上的表情很危險，可是蘇妍擡頭看着他，卻沒有半分的恐懼：“胃口不太好。”
正如顧清修瞭解她，她也瞭解顧清修，一旦她開口說口味變了，他只會越發的折騰。
她已經厭倦了那樣的日子了，在大前提下讓自己過得好一點，這是她現在唯一能夠追求的。
蘇妍確實是胃口不太好，一大桌的菜，她就只是夾了一點。從前的時候她不覺得有什麼，這三個月的時間看到得太多了，難免會覺得浪費。
想了想，還是對顧清修開口：“以後還是，不要準備這麼多菜了。”
這大概是，兩個人這幾天來蘇妍第一次開口說的軟化了。
顧清修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幾分，想都沒想，直接就開口應了：“妍妍說什麼，就是什麼。”
她低下眉，沒有接話，顧清修的這句話，她也不知道怎麼接。
“明晚有個晚宴。”
他伸手挽着她的頭髮，低着頭看着她，臉上帶着幾分笑意。
顧清修笑得經常，只是很多時候，他笑，並不是開心，而是生氣。
蘇妍已經知道了，他有時候只是勾着脣很淺的一個笑容，卻說明他的心情不錯，但如果是突然之間彎了眼眸，看不到眼底的時候，說明他已經在生氣了。
如今可以想見，顧清修的心情不錯。
她想了想，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晚上蘇妍剛洗完澡出來，就被顧清修伸手拉了過去。
她本能地伸起手要反抗，結果對方卻直接壓着她，一邊親着她一邊叫她：“妍妍。”
蘇妍低着頭，陰暗下，她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你還沒洗澡。”
她的聲音很淡，並不是想象中的害羞或者是推卻，而是很認真地在告訴他，他真的沒有洗澡。
顧清修突然悶着笑了一聲，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臨走前又低頭親了一下她的耳垂，才轉身：“等着我。”
說着，他人已經走進浴室了。
蘇妍做了基礎護膚，上牀拉了被子，閉着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最近她睡得不好，精神差，躺在牀上，很快就睡着了。
顧清修從浴室裡面出來的時候，蘇妍已經睡着了。
三月多的天氣，a市還是陡峭的冷。
她露出耳朵以上的面孔，微微側着臉，一半的面容陷進被子裡面去，燈光打在上面，少有的恬靜。
顧清修沒有吵醒她，伸手隔空描了一會兒她的五官，低頭在那小巧的嘴脣上親了一下。
有些貪戀，可是最後還是剋制住了。
關了主燈，顧清修擡腿走到下邊的沙發上坐着，燈被他關了，只有月色打進來的光亮。
他摸了一根菸，點燃一口口地抽了起來。
蘇妍恨他，他知道的。
她太不會僞裝了，儘管裝得太平靜，可是那雙眼睛總是輕易地就將她出賣了。她看着他的時候，裡面就好像是藏了一把刀，隨時都會向着他砍下去。
他每每和她對視，都覺得自己好像被她砍了一刀一樣。
一根菸完了，顧清修又拿了一根，想到今天早上蘇妍打他的那一巴掌。
其實那一巴掌不算什麼，她最恨他的時候，甚至拿着水果刀往他的心口裡面捅。
她是真的捅進來，如果不是他伸手捉了一下，她可能真的就把他殺了。
可是小時候的蘇妍，是恨不得將自己摺疊起來藏在他的口袋裡面，那時候的蘇妍，總是拉着他仰着頭，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叫着他清修哥哥的時候，就好像黃鶯一樣。
但是現在，她現在只會咬牙切齒地叫他“顧清修”。
“不要，嗚嗚，不——”
空曠的房間裡面，女人的哭泣聲十分的清晰。
顧清修微微僵了一下，摁滅了手上的香菸直接就擡腿跑到蘇妍的跟前。
她的手在亂捉着，他敢湊近，她的手就抓上了他的手臂。
噩夢中的蘇妍力氣大，手上的指甲也好久沒有修剪了，不過捉了一下，就在他的手臂上捉出了一道血痕。
顧清修卻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只是伸手用掌心貼着她的臉，開口嘗試叫醒她：“妍妍？”
蘇妍睜開眼睛才發現，顧清修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自己的牀邊。
她還沒有從那個夢中清醒過來，看着眼前的顧清修，眼眸裡面還是卑怯的痛苦。
“做惡夢了？”
聽到顧清修的話，蘇妍這時候才清醒過來。
她確實是做惡夢了，也不算是噩夢，畢竟那不是夢，那些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
十八歲的那一年，她苦苦的哀求還有心底的恐懼，在今天見過陳意遠之後，被挑到最高處。
又想到當年的事情，她看着眼前的罪魁禍首，眼眸裡面是凌冽的恨意。
顧清修卻彷彿沒有看到一般，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不早了，睡吧。”
蘇妍收回視線，抿着脣重新躺了回去。
她真的，從來都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