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文是什麼身份,那是走到哪裡都有人盯着的人物,若是在這裡跟他糾纏,恐怕只會惹來非議,幾秒鐘的猶豫之後,我識相的上了電梯。
電梯關閉之後,宋子文並沒有開口的意思,我估摸着他是記恨昨晚的事情,於是主動開口,說:“宋總,請問你有何交代?”
宋子文淡淡的瞥了我一眼,說:“剛纔你們主編把這次採訪的內容給我看了,說實話,我很失望。”
我慌張的擡起頭,勉強的擠出一個微笑,說:“那宋總是對哪裡不滿意呢?”
“哪裡都不滿意。”
“宋總,你難道不覺得這樣的你太無理無腦了嗎?”我壓制怒火,說:“我知道我們編輯做出來的東西不可能讓每一個人都滿意,畢竟大家的審美不同,可是你一句哪裡都不滿意就把我之前的努力都給否定了,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原本目不斜視的宋子文聽了我的話之後忽然轉過臉來,說:“溫木楠,你也知道你是編輯,既然你是編輯,那爲什麼你的工作需要我來輔助,我要是把這次的採訪工作都完成了,那還需要你做什麼?麻煩你那出點FASHION的專業素養來好嗎?”
挑我做人的毛病,好,我忍,現在又來挑我工作的毛病,連主編都通過的內容,他宋子文一個外行憑什麼對我指手畫腳,要知道,爲了這份採訪,我昨晚可是在電腦前睡着的,現在呢,一句“不滿意”,就否定了全部。
就在這時候,電梯門忽然開了,宋子文收回目光,若無其事的下了電梯,留下我一人盯着他的背影發呆。
憑什麼?就憑他是宋子文,就可以蠻不講理嗎?我不服。
一路衝到車庫,我一眼就認出了宋子文的那輛歐陸,立即奔上前去,不顧三七二十一,就敲了車門。片刻之後,後車窗緩緩搖下,我走過去,說:“宋子文,雖然當年咱兩鬧掰了,但是在我心底你至少是個謙謙君子,可現在呢,你在我眼裡就是一個心胸狹窄,公報私仇的小人,我瞧不起你!”
宋子文肯定沒想到我會這麼罵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說:“我要是你,只會把力氣用在採訪上。阿磊,關窗。”
車窗徐徐關上,宋子文冷漠的眼神卻印在了我的腦海裡,我惱火的轉過臉去,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倒了下去,隱隱約約間聽到了一聲怒吼,而後就沒了知覺。
醒來時我已經躺在醫院裡了,另外驚訝的是,這裡還是一間單人病房,手上插着針管,擡頭看過去,吊瓶裡的藥水已經去了一半,腦海裡忽然而過的是宋子文那張令人厭惡的臉,難道,是他送我過來的?
不好。
心口閃過一絲焦灼,我急忙下牀,拖着吊瓶就往病房外走,誰知剛走到門口,宋子文就推門進來了,視線相撞,我急忙收回眼神,卻聽到他大吼一聲:“你這是做什麼?忙着去跟閻王爺報道嗎?”
我別過臉去,說:“是你送我過來的?”
“不然呢?”
“我現在沒事了,可以出院了。”欠人情這種是幹了一次也就罷了,千萬別再做第二次。
“不行,”宋子文立即否決了我的決定,說:“你自己的狀況你不清楚嗎?”
我的狀況,難道他知道了?
我緊張的嚥了咽口水,說:“我的狀況好着呢。”
“發燒,感冒,低血糖……還要我一樣一樣數給你聽嗎?”
原來他說的是這些。
“我得回去上班,”我看着宋子文,說:“不勞你破費。”
我當然不是威脅宋子文,單人病房的價格我也是知道的,不過是感冒發燒,我溫木楠還沒矯情到這個地步,於是下一秒,我便準備去拔針頭,可右手卻被宋子文粗暴的扯了過去。
“你瘋了嗎?你就那麼缺錢?”
怒睜的眸子落在我的眼中,一瞬間我便愣在了原地,因爲在這個眼神裡,我竟然看到了熟悉的情緒,我知道,那是擔心。
“你老老實實在這裡呆着,FASHION那邊我已經讓席磊去過電話了,”宋子文鬆開了我的手,聲音也恢復了平靜,說:“不要以爲我是在關心你,我只是擔心我的採訪罷了,就那種稿子,虧你還說是我宋子文的學生,別丟我的人了好嗎?”
宋子文丟下這句話之後就出了病房,可我卻有些恍惚,他什麼意思?難道我的採訪稿寫的真的很差?可是主編都通過了啊。
一通責罵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躺下之後,我立即翻出了郵箱裡的稿件,仔細看了排版和內容之後,的確覺得有些不滿意,但是問題具體出在哪裡,一時半會我又看不出來。
幾瓶水吊完之後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了,可我的問題卻依然沒有找出來,就在護士將我手上的枕頭拔掉後,宋子文又一次毫無徵兆的出現了,對視了一眼之後,我羞愧的低下頭。
醫院樓下,席磊站在一旁等着,見我們走來,立即開了車門,看着宋子文面不改色的坐了進去,我立即開口,說:“宋總,今天是我不對,謝謝你送我來醫院,再見。”
宋子文忽然轉過臉來,說:“什麼再見,上車。”
“啊?”我慌張的看着宋子文,這才反應過來,擺擺手,說:“不用不用,我還得回公司,我……”
“上車。”宋子文又重複了一句,臉色卻比先前陰沉了些。
我看看席磊,又看看宋子文,這才小心翼翼的上了車,車門剛關上,身旁的男人又開口了:“地址。”
“公司地址你們不是知道嗎?”我瞅了一眼宋子文,生怕再說錯一個字,就被他踢下車去。
“你家。”
“不不不,我回公司。”
“你家。”
“我……”那種回遷小區,車子根本就進不去。
“要不去我家?”宋子文見我沒說話,忽然冒了一句。
我驚愕的看着他,搖搖頭,說:“我家,香樟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