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牀一整夜,我的情緒都處於緊繃的狀態,醫生的話在我耳旁反覆迴響,我越想越是害怕,生怕我媽會有個意外。第二天一大早,宋子文便帶着主治醫生過來了,說是要帶我媽去做個全身檢查,我媽看到人是宋子文帶來的,果斷的搖搖頭,說:“不必了,我今天就出院,不勞煩其他人操心了。”
我聽着這話,頓時不是滋味,反覆央求我媽同意,可是勸說了好一會,結果都是一樣的,無奈之下,我只能讓醫生離開,等到病房裡只剩下我和我媽兩人的時候,她看着我,說:“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用不着他們宋家的任何人過來裝好心!等輸液結束,我馬上出院!”
“媽,你就算不爲我着想,也爲溫瑞想想啊,”關鍵時刻,我只能用溫瑞來勸說我媽,說:“如果你一定要一意孤行的話,我只能給溫瑞打電話了。”
“不可以!”提到溫瑞,我媽的態度頓時有了改觀,說:“他還要學習,不準給他打電話。”
“那你得做檢查啊。”
“行,”我媽嘆了口氣,說:“但是我不想跟他們宋家扯上半分關係,你告訴宋子文,檢查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辦,用不着他操心!”
我聽到這話,想到站在門外的宋子文,頓時不是滋味。好在我媽同意了做檢查,忙活了一早上,檢查總算結束了,因爲吐血的緣故,我媽暫時還不能進食,只能靠輸液維持,看着病牀上的我媽,我既是心疼,又是無奈。
等着我媽睡着時,我才小心翼翼的出了病房,擡頭看去,果然,宋子文還守在門外。彼時的他眼圈通紅,臉上隱隱約約還能看見一絲鬍渣,很顯然是一宿未睡。
想着早上我媽當着幾個醫生的面那樣訓斥着宋子文的事,一陣愧疚之感席捲心口,我看着他,說:“不是跟你說了嗎,這裡有我就好了,你怎麼就不聽勸呢。”
“你在熬夜,我又怎麼睡得着,”宋子文拉着我的手,說:“我跟醫院打過招呼了,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你放寬心。”
我應了一聲,看到不遠處的小護士盯着我們,立即慌忙的收回手,說:“公共場合,宋教授,保持距離。”
宋子文毫不在意,重新握住我的手,說:“管他哪裡呢,我跟我女朋友牽手,他們管的着嗎?”
心口的陰霾因爲宋子文的一句調侃而消散了,就在這時候,負責給我媽檢查的醫生走了過來,他看着宋子文,說:“宋先生,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主任讓你們過去一趟。”
果然,有了宋子文的幫忙,這結果出來的都快些,於是下一刻,我便和宋子文匆忙趕去主治醫生的辦公室,沒想到的是,卻聽到了一個噩耗。
“你是說,我媽她,得的是食道癌?”我難以置信的看着醫生,說:“怎麼可能呢,之前一點徵兆也沒有啊。”
“溫小姐,請你相信我們的專業,”主治醫生認真地看着我,說:“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也不敢跟患者家屬開這種玩笑啊,溫夫人的確是患了食道癌,而且,癌細胞已經擴散了到了喉結的位置,恐怕……”
我驚恐的看了一眼宋子文,又看向醫生,說:“劉醫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媽她……”
“是的溫小姐,我勸你做好心理準備,溫夫人她,恐怕沒有多少時日了。”
聽到這話,我頓時覺得五雷轟頂,難以置信的看着醫生,說:“這病……這病難道不能手術嗎?或者找找其他治療的方法,只要可以把我治好,再大的代價我都願意。”
“木楠,你先別激動,”宋子文拉着我,看着主治醫生,說:“劉醫生,依你看,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能否手術?”
“宋先生,恕我直言,我個人覺得沒有手術的必要,”主治醫生無奈的開口,說:“患者的癌細胞已經擴散的太嚴重了,食物都難以下嚥,整個喉結……如果真的要做手術的話,也最多在喉嚨裡搭一個支架,幫助進食,讓患者免受一些苦而已。”
“這麼說,已經……已經沒有辦法了?”
“長則幾個月,斷則一個月,溫小姐,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如果是食道癌,我媽不可能一點都沒有發現,可是我從未聽她提及過,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非要留在這座城市,或許就能早一點發現我媽的病狀,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在門外哭了半小時,我的情緒終於得到了控制,進了病房,看着病牀上的我媽,瞬間,眼淚又涌了出來,記得上一次回去,我還看到她跟鄰居有說有笑的樣子,那個時候,如果我稍微上點心,結果會不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我媽這樣了,我又該怎麼跟溫瑞交代?
出了病房,看到宋子文正在接電話,我聽到他說:“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告訴韓佳人,我不會見她,什麼時候她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再來找我!”
韓佳人!
通知我媽的,一定是韓佳人!
我吸了口氣,迅速的走到宋子文的面前,目光對視,他驚訝的看着我,我馬上開口,說:“我要見韓佳人,你能安排嗎?”
“木楠,你現在……”
“是她通知我媽的對吧?我要見她!”
宋子文見我情緒激動,嘆了口氣,對着電話說:“席磊,把醫院的地址發給韓佳人,讓她來這裡找我。”
電話掛斷,宋子文一臉平靜的看着我,說:“木楠,這件事我會處理,你……”
“都是因爲我,”我打斷了宋子文的話,說:“爸媽把我養這麼大,我一直都沒讓他們省心過,我爸因爲我走了,現在我媽,被我氣得住院,連自己得了絕症都沒跟我說過一個字,宋子文,我真是混賬!”
“木楠。不是你的錯。”
“等韓佳人到了通知我,我去趟洗手間。”
冷水撲在臉上的時候,我的情緒才稍微鎮定了些,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我忽然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自私的人,溫木楠,都是你,都是因爲你。
半小時後,韓佳人來了醫院,看着她從那輛紅色的保時捷裡走下來,我想都沒想就衝了過去,撈起她的頭髮,上去就是一巴掌。
韓佳人被我這一巴掌打蒙了,看到是我,她立即掙扎了一下,怒吼道:“溫木楠,你居然敢打我!”
我盯着韓佳人,又是一巴掌。
韓佳人憤怒的看着我,作勢要跟我廝打起來,我使出渾身力氣,瞪着她,說:“我跟你說過吧,凡是不要扯上我的家人,你就是不聽,你知不知道我媽已經病入膏肓了,你怎麼能這麼歹毒!”
韓佳人捱了我兩巴掌,憤怒的掙扎着,她的力氣在我之上,立即甩開了我,瞪着我,說:“你在說什麼啊!你媽病入膏肓關我什麼事!”
我聽了這話,頓時怒不可遏,作勢就要上前,卻被宋子文叫住了,他看着我,說:“木楠,你冷靜冷靜!”
我看着宋子文,說:“我怎麼冷靜,我媽都要死了!我冷靜不了!”
宋子文被我這一聲怒吼之後,怔怔的看了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背,說:“我知道,我知道的。”
“宋子文,你們要秀恩愛,去一邊秀去,你說,你憑什麼收購我爸手上的股份!”
韓佳人的怒斥聲驚住了我們兩人,宋子文一個冷眼掃了過去,說:“這只是第一步,我說過,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一聲怒吼,嚇得韓佳人縮了縮脖子,她驚愕的看着我,又看看宋子文,說:“宋子文,你的氣量未免太小了吧,我只不過跟溫木楠吵了一架,你居然對我們韓家趕盡殺絕,你當真以爲你在A市能一手遮天?”
我看着韓佳人佯裝的樣子,頓時站了出來,說:“韓佳人,你不必在這裡繼續演戲了,你給我媽打電話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會有這個下場!”
韓佳人一臉驚愕的是看着我和宋子文,說:“什麼電話?你們在說什麼?”
我冷笑,說:“裝,還繼續裝,就是因爲你給我媽打了電話,她纔會感到A市,難道要我把通話記錄甩在你臉上,你才承認嗎!”
“溫木楠,你至於嗎?就是因爲我以前針對你,你要給我挖這麼一個坑,就因爲傍上了宋子文,你就想着把我韓佳人踩在腳底下?”韓佳人嘲諷的看着我,說:“我不知道什麼電話不電話的,沒做就是沒做!”
“你……”
“木楠,用不着跟她廢話,”宋子文拉住了我,看着韓佳人,說:“你走吧,不要再來找我,韓氏的股份,我要定了。”
韓佳人驚恐的看着宋子文,說:“宋子文,溫木楠她冤枉我!”
“滾!”
韓佳人被這一聲怒吼給驚住了,很明顯,她有些不甘,可是下一秒,她還是鑽進了車裡,車窗搖下,我聽到韓佳人說:“溫木楠,你給我記住了!這兩巴掌,我早晚要還給你!”
我懶得理會,事到如今,我跟她韓佳人也不可能再有任何挽回的餘地,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給她一絲一毫欺負我的機會。
返回病房,沒想到趙大川居然來了,再看看我媽,居然已經醒了,我跟宋子文使了個眼色,說:“媽,你什麼時候醒來的,川哥,你怎麼也過來了?”
趙大川一臉爲難的看着我,我媽在這時候開口了,說:“大川是我的女婿,他當然要過來了,木楠,想必我是病情你們也已經清楚了,今天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媽,去見你爸之前,我還有兩句話想要交代。”
聽到這話,我的鼻頭頓時酸酸的,說:“媽,你別這麼說。”
“既然你還認我這個媽,很好,”我媽看着我,又看看趙大川,說:“今天,你和大川都在,大川,你跟我說句心裡話,你願意娶我們家木楠嗎?”
此話一出,我頓時愣住了,站在身後的宋子文忽然開口了,說:“伯母,你這是……”
“宋先生,我在跟我的女兒女婿說話,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我媽擡高了音調,打斷了宋子文的話,雙眸緊緊地盯着我,說:“木楠,你要當你還是我的女兒,在我死之前,把你和大川的婚事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