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稿結束已經是凌晨兩點,看着郵箱上顯示的“發送”二字,我這才心滿意足的躺下,原本以爲在這樣疲倦的時刻會立即入夢,而事實上,思緒卻相當的清晰。
某個念頭就像這春天裡破土而出的小綠芽,悄無聲息的冒了出來,根本讓人無法忽視。
正因爲如此,我更加清楚,如果想要遏制這顆小綠芽的生長,掐斷它最好的時機,就是現在。
這一夜我睡得並不安穩,直到耳旁聒噪的手機鈴聲把我吵醒,掃了一眼屏幕,打電話過來的,是楊小嬋。
“小楠,江湖救急啊。”
小嬋那獨有的的大嗓門撞擊着我的耳膜,掃掉了我最後一點睏意,我只能開口問:“姑奶奶,您又有什麼吩咐啊?”
“我男朋友今天過來,”小嬋興奮的開口,說:“可是大板磚給我安排了任務,你知道的,人家一個月才能見到男朋友一次,寂寞孤單冷啊……”
大板磚是小嬋的上司。
“昨天是誰在電梯口把我落下的?”
“我錯了小楠,你就幫幫我嘛,車子給你用,我地走還不成嗎?”
異地戀多辛苦,聽着小嬋的聲音就知道了,於是我吁了口氣,說:“成,你把車鑰匙送過來吧。”
“那你開門。”
我去,這傢伙爲了約會真是不辭勞苦啊。
大板磚給小嬋安排的任務是去本地的一家服裝設計師家裡去拿下個星期要拍照的服裝,這倒是沒什麼,可是當我看到這位設計師的住處時,我頓時就覺得鬱悶了。
城南的最邊緣,正常開車過去的話來回也得一個鐘頭,放在我這種馬路殺手身上,怎麼着也得挪個兩小時,大板磚和設計師約得時間是下午三點鐘,這就意味着,我一點鐘之前必須出發。
小嬋當然知道這是爲難我,臨走之前還用西點誘惑我,於是我匆匆吃了個午飯,開着那輛黃色的奧迪TT就出發了,好在今天路況不錯,我居然提前半小時就到達目的地。
設計師算是個豪,自己一個人住着個三層小別墅,敲門進去的時候還是管家帶路,剛進門,就看到一羣女人坐在客廳裡談笑風生,哦,我應該用名媛派對來形容這個場面吧?
原本這種富豪的生活跟我也沒有半毛錢關係,可巧就巧在,這羣人當中,我居然看到了韓佳人。
韓佳人也看到了我,目光撞擊,她立即起身朝我走來,用着一種誇張的眼神看着我,說:“喲,我當是我看錯了呢,原來真的是你啊木楠。”
我瞥了一眼韓佳人,說:“那你應該去醫院了。”
“你什麼意思?”
“這麼近的距離你都能看花眼,不是得檢查檢查視力嗎?”
我的話剛說完,不遠處的幾人就笑了出來,韓佳人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瞪了我一眼,說:“木楠,你說話怎麼那麼衝啊,我這不是怕你來回跑腿辛苦嗎?特意來問候你一聲,你倒好……”
“那我謝謝你啊。”
就在我們說話時,設計師和傭人一起出來了,傭人一下子拎出了十幾個手提袋,我聽到設計師說:“這些衣服都是我的心肝寶貝,你們可要小心點。”
我應了一聲,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準備走,誰知韓佳人卻擋住了我,說:“木楠,你着急什麼,管家,去端一份提拉米蘇過來。”
我驚訝的看着韓佳人,卻看到她笑着說:“這麼大老遠的跑過來也挺辛苦的,吃一份西點再走吧,你不是最喜歡提拉米蘇嗎?來,拿着。”
韓佳人她在做什麼?打發我嗎?
“木楠,拿着呀。”
見我站着不動,韓佳人居然把西點塞到了我的手裡,我是幫小嬋來拿東西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自然不能發作,可是下一秒,西點忽然從我胸前滑落,瞬間,我的胸口便蹭上了一層可可粉,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哎呀,掉地上了。”韓佳人一臉慌張的看着我,眼神裡充滿了得意,只有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畢竟是人設計師的地盤,我當然不能戀戰,只能強忍着開口,說:“西點不必了,不過韓大小姐真的得去醫院了,你看,端個西點都端不穩。”
不等韓佳人罵回來,我拎着大包小包就往前走,等出了別墅,我這才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心口起伏不定。
韓佳人,這筆賬,我先記着。
雖然被羞辱了一下,好歹也順利完成了小嬋交給我的任務,於是我踩着油門,準備折返,想到胸口沾上的可可粉,我鬱悶的掃了一眼,下一秒,耳旁忽然傳來“噗”的一聲,車裡忽然響起了警報聲,我慌忙踩着剎車,只覺得身體忽然前傾了一下,腦袋就貼在了方向盤上。
“咚咚咚”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我這才擡起頭來,卻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車窗外。
能把油門當剎車的蠢蛋行列裡,溫木楠的名字光榮掛上了,這不是最大的悲劇,掃了一眼被撞的那輛車,我頓時欲哭無淚。
卡宴。
“美女,車子我已經報修了,拖車一會過來,”對面那個帶着墨鏡的男人一臉無奈的看着我,說:“你這是什麼表情啊,被撞的是我,你怎麼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我這也是第一次,”我慌張的開口,掃了一眼那輛卡宴的車尾,說:“我好奇的問一句啊,這個,得花多少錢啊?”
“美女,難道你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叫保險的東西嗎?”隔着墨鏡,對方露出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笑容,說:“放心吧,走保險。”
我聽出了對方言語中的調侃,這才白了他一眼,說:“看來您對這些事很有經驗啊。”
車子拖去維修,可衣服我得帶回去啊,趁着拖車沒來的空擋,我將大包小包拎了下來,同樣還在等拖車的“受害者”見我如此興師動衆的模樣,臉上的肌肉明顯僵了一下,這才走了過來,給我搭了把手。
“這牌子……”
“不是我的,”這年頭,碰瓷的人數不勝數,萬一被人誤會成了款婆,那豈不是慘了,“我負責跑腿的。”
對方莞爾一笑,說:“我只是想說這服裝品牌比較眼熟,沒別的意思。”
“哦。”
我無心的應了一句,誰知手上一滑,又一個手提袋落了下來,身旁的男人眼疾手快,長臂一伸,就接住了,不過卡在他臉上墨鏡卻滑了下來,我定睛一看,這人看上去怎麼那麼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