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失去滿頭頭蝨的美華哭了好幾天,但堅強的她並沒有放棄對寵物的愛,很快她就重新振作。生性低調的她決定從最低調的寵物開始養起,也就是蟯蟲。
爲了確實在屁眼裡養出傳說中的蟯蟲,林美華首先不剪指甲,讓指甲黑黑的很有型,吃營養午餐都用手抓,而且上廁所完、吃東西前都絕不洗手,上課沒事的時候就吸她那黑黑的手指,吸得津津有味。
光是吸手指還不夠,美華每節下課都去洗手檯喝生水,還常常舔掉在地上的東西,爲了發揮同學愛,我們也會忍痛把滷蛋扔在地上踩碎,然後叫美華過來舔乾淨。
過沒幾天,美華在說話課時上臺演講,講題是“日行一善的重要性”。
唧唧歪歪講到一半,美華忽然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藍色的透明紙,哭了起來。
“經過我的努力,我終於在試紙上發現了蟯蟲的卵,所有一切都沒有白費了。”
美華邊說邊哭邊展示手中被白點佈滿的藍色蟯蟲試紙,氣氛真的很催淚,全班都被深深感動了,大家瘋狂鼓掌喝彩,爲美華的努力感到驕傲。
“美華幹得好!”我大叫。
“絕對不要吃殺蟲劑啊!”王國也大叫。
“連我也覺得超猛的啦!”楊巔峰超大力鼓掌:“我根本不知道是你瘋了還是大家都瘋了啊美華!總之一定要堅持下去啊!別跟這個世界妥協啊!”
“這就是毅力!”導師也感到很欣慰,肯定地拍手:“敢堅持,纔有價值!”
“謝謝大家!謝謝各位同學!謝謝!謝謝!”滿臉淚水的美華高舉着蟯蟲試紙,激動地喊着:“其實我只是……我只是想做自己啊!”
這氣氛讓我也好想跟着哭啊,我還真聽見了附近面紙不斷被抽出來的聲音,真看不出來大家平常都只會打打鬧鬧瞎扯瞎笑,就像一盤散沙,可一旦面對同學的執着與努力,大家還是會因此團結在一起。這就是友情!
“啊!”
這時正在練習吹笛子的謝佳芸忽然尖叫起來,幾個女生也跟着大叫。
起初我不懂那些女生在叫什麼鬼,等我順着她們的視線看向講臺上的美華,我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尖叫了起來。
我的媽呀……
那是?
什麼!
2
原來有一條白色的、軟軟的、長長的東西,像蟲一樣,從正又哭又笑的美華鼻孔鑽出來!
而渾然不覺的美華還以爲自己哭出了一條長鼻涕,隨手掐鼻一擤,噼裡啪啦就擤出了那條肥肥長長的白蟲,美華手一甩,白蟲甩下講臺,黏在小電的臉上。
“啊啊啊啊啊啊!”小電慘叫,將臉上黏答答的白蟲撕開,丟向謝佳芸。
謝佳芸的笛子在臉前一卷,不偏不倚將白蟲捲住。
“幹嘛丟給我啊啊啊啊啊啊!”謝佳芸嚇得將整支高音笛往前一射。
“那你丟給我?虧你還是我的女人!”楊巔峰一驚,閃電般抓住射來的笛子。
白蟲被反作用力給震了出去,恰恰好飛過好學生林俊宏的鼻尖前。
林俊宏眯起細細的眼睛,讚歎:“哇,這絕對是蛔蟲啊!”
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蛔蟲又長又肥在半空中翻了兩個滾。
“原來是蛔蟲!”我大叫,超怕別人不知道我認得那是蛔蟲。
表演體操的蛔蟲就這樣射進我的嘴巴里。
那一瞬間黏答答的觸感,讓我有一種在吃痰的錯覺,只是這口痰比較長,也比較黏,還會動來動去,弄得我喉嚨癢癢的,我好像嗆到了,可是我用力咳嗽卻一直咳不出來,想必是蛔蟲即時鉤住了我的喉嚨。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暫時傻笑。
這時林俊宏站了起來,用咄咄逼人的語氣對呆站在講臺上的美華說:“林美華,你一直假裝很低調,其實你根本就是想炫耀對不對!”
林美華呆住了,一條新的蛔蟲從她的左邊鼻孔鑽出,爬向眼睛的位置,看起來真的是超囂張的。
“對!你根本就不低調!”謝佳芸激動大叫,好像吃到蛔蟲的是她不是我:“你養的明明就不是低調的蟯蟲!是超高調的蛔蟲!”
“我也被騙了!我一直以爲林美華養的是蟯蟲,原來她養的是蛔蟲!”小電明明是美華的好朋友,卻急着劃清界限:“騙子!林美華是騙子!”
全班同學不甘被騙的抗議聲此起彼落。
“高調鬼!”
“假蟯蟲!真蛔蟲!”
“林美華騙子!”
“把蛔蟲養在鼻子裡!真的很不要臉!”
“她騙大家丟東西在地上給她吃!她利用大家的友情!”
“對!林美華騙大家幫她養蛔蟲!所以這些蛔蟲大家都有份!”
“我提議召開緊急班會!總務股長用班費買蛔蟲藥逼林美華吃!”
“林美華是超級大騙子!”
“難道老師不用負責麼!”楊巔峰大叫:“老師!負責!”
“我要負什麼責!”導師也嚇了一跳,臉色很難看。
“不!不是的!我真的只是很想養蟯蟲而已!”美華在臺上焦急地爲自己辯解:“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也不小心養了蛔蟲啊!”她一邊哭着辯解,一邊有蛔蟲又從她的右邊鼻孔跟嘴角跑出來,蛔蟲在她的臉上爬來爬去,感覺像一種超能力。
“爲什麼蛔蟲不是從你的屁眼鑽出來,要從鼻孔咧!”好學生林俊宏也生氣了:“原來大家都被你利用了,從頭到尾,這都是你個人的蛔蟲秀!”
大家都在罵林美華,我則小心翼翼地將黏在我喉嚨裡的那隻蛔蟲拉出來。
我的確想過自己也偷偷養一下蛔蟲,其實這也很簡單,只要我把這隻蛔蟲順勢吞下去就可以了,不過看大家這麼討厭林美華養蛔蟲這一點,我就不太想跟着養,免得太炫耀被大家討厭。
當我把蛔蟲慢慢拉出來的時候,只剩下它的嘴巴還鉤着我的喉嚨深處。
我叫王國幫我拉,王國看起來很興奮。
“會不會很痛啊?”王國用手指掐着蛔蟲的屁股,一臉躍躍欲試。
“一鼓作氣拉出來就對了。”我張大嘴巴含煳地說。
“拉出來以後呢?我可以養在鉛筆盒裡面嗎?”王國用哀求的眼神。
“……拿去後面給鱷魚吃好了。”我皺眉。
王國用力一扯,我的喉嚨一收縮,蛔蟲立刻給拔了出來。
可是王國那笨蛋用力過猛,蛔蟲一脫離他的手,又飛向了楊巔峰。
長期在哈棒老大身邊卻總能全身而退的楊巔峰,不愧是閃躲任何凶事的高手,他本能地拿起桌上的墊板用力一扇,那條蛔蟲馬上就給拍到了肥婆面前,眼看就要黏在肥婆的臉上。
“嘿嘿。沒那麼容易。”剛剛一直置身事外的肥婆獰笑。
那條蛔蟲竟然在飛到距離肥婆那張醜臉的一公分前,硬生生停住,那隻蛔蟲肯定在半空中停滯了一秒鐘的時間,然後離奇地反彈向前,摔進坐在肥婆前面的賴小雯的衣領後,賴小雯一聲怪叫跌倒在地板上,雙手死命地往衣服裡亂撈。
我們則是摸不着頭緒地看着肥婆。
“到底……”王國張大嘴。
“剛剛……”楊巔峰張大嘴。
“是怎麼回事?”我張大嘴,一道鮮血噴出。
肥婆哈哈大笑,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甕子,重重放在桌上。
“各位觀衆!”肥婆用力咬住自己的右手中指。
指尖破出一條血箭,咻咻咻射在黑甕上面。
一陣莫名其妙的陰風在大家的腳底下吹過,教室裡的燈光頓時忽明忽滅。
“最低調的根本不是養蟯蟲,而是……”
肥婆的臉上泛起一陣詭異的青光。
“養小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