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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庶母的勸說下,完顏文同意讓石哥進宮當皇妃。

唐括石哥和完顏文雖然不是指腹爲婚,但也是從小定的親,二人青梅竹馬,感情融洽。石哥過門後,完顏文對她更是疼愛有加,只要沒有公事,二人就在一起讀書寫字,吹拉彈唱,小日子過得比蜜都甜。

這天他們正在花園吹簫唱曲,完顏文的庶母按都瓜氏走進來:“噢,你們都在這兒呢。”

完顏文的阿民、厄寧都去世了,只有這個庶母,雖然不住在一起,但感情卻還不錯。見按都瓜氏來了急忙下拜:“哦,拜見厄寧。”

石哥也過來施禮:“厄寧萬福。”

“文兒,你過來。”按都瓜氏把完顏文叫到一邊,耳語幾句。

完顏文聽罷大爲震驚:“厄寧,這是從何說起呀?我和石哥從小青梅竹馬,是恩愛夫妻,況且她又身懷有孕,我怎能將她獻給皇上?”

“傻孩子”,按都瓜氏耐心勸導,“你知道皇上說‘別有所行’是什麼意思不?那是要殺你呀。你不捨石哥,你自己的命就保不住了。你死了,石哥不照樣得進宮嗎?”

按都瓜氏又去找石哥:“孩子,有個事兒,文兒他想不開,只好對你說了。”

石哥說:“厄寧,有什麼事兒,您就直說吧。”

按都瓜氏長嘆一口氣:“按說,這事兒,我也不該管,可是,老太爺不在了,文兒的親厄寧也不在了,皇上又找了我,我是愛管也得管,不愛管也得管。”

“到底什麼事兒,您儘管說。”石哥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皇上要選你進宮,封你爲妃。”

按都瓜氏的聲音不大,石哥聽了卻如五雷轟頂:“這……我可是有夫之婦啊,皇上他怎能……”

“這有什麼稀奇的”,按都瓜氏說,“他是皇上啊,他要選誰進宮,誰就得去,管他是不是有夫之婦。”

“好個昏君!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他都做得出來呀!”石哥氣憤填膺,眼淚直流下來。

“皇上那可是金口玉言,說到做到。”按都瓜氏毫不動情地說,“可是文兒就是不放你去,我也不好強迫。你看這事兒……”

石哥是個理性的人,在盛怒之中,仍能冷靜思考,她想,完顏亮本來就是個敢作敢爲,說一不二的人,當了皇上以後更是一言九鼎,這回雖然使的是說媒的軟招子,沒有直接派人來下聖旨,但他既然說出來了,就不能收回。如果不允就是抗旨,自己死了是小事,弄不好還得連累完顏文甚至全家人。於是便說:“送我進宮吧,我如果不進宮,皇上必定要殺文郎,我不能連累我的夫君。”

“對嘍!”按都瓜氏長舒口氣:,“還是石哥明曉事理。你進宮之後,就是皇妃了,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文兒也能升官,這是打燈籠也找不到的好事呀!”她一回頭見完顏文低頭不語,仍有不捨之意。按都瓜氏走過去悄聲說,“你還犯什麼傻?妻子算什麼,她走了,你可以再娶一個。腦袋可就一個,砍掉了,還能再長一個嗎?”

完顏文前思後想,沒有辦法,只得點頭應允。

“好了,好了,我進京復旨了。”按都瓜氏完成了任務,輕鬆地說,“你們也準備準備,選個好日子,把石哥送進宮去。”

按都瓜氏走了,石哥夫妻二人,流淚眼觀流淚眼,斷腸人對斷腸人。石哥叫聲“文郎!”撲到完顏文懷裡,泣不成聲。完顏文肝腸寸斷,卻無言可安慰,只是任憑淚水在臉上橫流……

幾日之後,完顏文親自送石哥進京,夫妻攜手走了一程又一程,就是不忍分離。完顏文無限哀傷地說:“石哥,休怪我這當丈夫的無能,不能保護你。”

石哥流着淚說:“那不是你的錯,他是天子,我們是臣民,你無能爲力呀。”

“進宮之後,你要多保重,不要惹皇上發火,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你可千萬要想開呀。”完顏文含淚囑咐石哥。

“我走之後,文郎也要多多保重。有空就替我到東嶽廟去祈禱祈禱,我必不負君,請皇天后土明鑑我心!”

石哥一字一淚,說得完顏文心如刀攪,他叫聲“石哥!”就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文郎回去吧。”石哥欲鬆開完顏亮的手。

“讓我再送你一程。”完顏文依依不捨,把手握得更緊了。

“請文郎回去吧!”石哥把手掙脫出來,跪在地上,“你不回去,我就跪在這兒不走了。”

完顏文的眼淚流了下來:“讓我再給你吹奏一曲吧。”說罷拿起竹笛,吹了起來,笛聲幽怨纏綿,石哥想起和完顏文樁樁幸福的往事,情不自禁地隨着笛聲哼唱起來:

絲絲柳線,難牽春色駐芳年。

嘆杜鵑,生生逼得個香魂散。

紅杏一枝殘,濃李半堆蔫,

桃暈紅霞暖,梨凝白雪寒。

疏疏密密,濃濃淡淡,

不用繡針穿。

愁緒成絲,淚痕如線,

一片幽怨向誰言?

曲罷,石哥淚流滿面,痛徹心扉,她知道聖命難違,他們夫妻難捨也得舍,難離也得離,她怕完顏文過於傷心,不想叫他再送,便深施一禮,說聲“文郎珍重!”毅然轉身登車起程。

車走遠了,完顏文仍然站在那裡,漸漸變成一個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