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蘭灣潮幫總舵,聚義廳內一片吵雜。
遼東都督府已經回覆,潮幫商隊允許註冊公司合法經營,潮幫水軍收編爲海岸警衛艦隊,司令官依然由潮幫原有頭領署理。
條件可以說很豐厚,但是白蓮教那邊同樣給了答覆。
“副教主沒問題!”
劉二黑第二次返回潮幫聚義廳,帶回了白蓮教教主徐鴻儒的肯定答覆。
“我們教主起事在即,大哥和諸位兄弟如果加盟的話,那就是開國功臣。別說鄧浩楠給你們一個艦隊司令,區區一個三品將軍而已。我們教主起事後便會稱帝,到時候大哥就是威遠大將軍,統領帝國水師,列爲兄弟也都封侯拜將。”
“起事在即?”
蘇利等人頓時震驚不已,數年前徐鴻儒第一次起事的時候,擁兵十萬,教衆百萬,那時不過是稱王而已。如今又要起事,竟然稱帝?看劉二黑的自信,蘇利等人爲難了。
楊廣問道:“不知道貴教有何實力起事?老六你不妨給咱們透個底兒!”
吳六奇見楊廣語調轉緩,不再怒氣衝衝,心中已然明白對方的心動搖了。
“上次起事,實在是太過於倉促,沒有統籌安排以至於失敗!”吳六奇饒有深意的說道:“這次起事,教主已經做了全局安排。當前北方極度不穩定,朝廷大軍一半集中於遼東抗擊韃子,一半集中於陝西剿滅四方暴民,可以說在長江以北焦頭爛額。現今天下,民怨沸騰,我們教主只需要登高一呼,必定萬民響應。”
上次徐鴻儒起事的時候,大明國內相對穩定,因此造反行動很快就被朝廷大軍鎮壓。這次卻是不同,大明內憂外患嚴重,北方農民起事造反已成燎原之勢,牽制了朝廷大部分的兵力和精力。而閹黨垮臺,各地軍政混亂,黨派相互攻伐內訌,使得朝廷政令和軍備廢弛。同時國內天災連年不斷,加上閹黨禍亂,致使百姓民不聊生。這個時候再起事,天時、人和都佔了,如果選擇一個好地方起事,成功的機率非常大。
蘇利問道:“不知你們教主何時起事,在哪裡起事?”
吳六奇笑了笑,說道:“大哥,這個請恕我暫時不能相告,但如果大哥答應入盟,那麼小弟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是逼着他們做決定啊!
許龍心中盤算着,眼下正是關鍵時刻,可不能讓吳六奇把潮幫給拉走了。
於是說道:“老六,你可不能把大哥和兄弟們拉近死衚衕裡啊!朝廷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們那點兒人馬即使能夠對付地方衛所,未必鬥得過朝廷大軍啊!”
吳六奇看了看許龍,冷哼了一聲道:“鄧浩楠能給你的,我們教主都能夠給你,鄧浩楠不能給你的,我們教主同樣還能夠給你。”
許龍反駁道:“我們潮幫靠海吃飯,如今鄧浩楠掌控南北海權,說句不好聽的話,如果得罪了他,那就甭想在靠海吃飯了!大哥,各位兄弟想必心裡很清楚。”
蘇利等人頓時冷靜了下來,許龍微微一笑,說道:“白蓮教起事八字沒一撇呢!他們再強也無法動搖鄧浩楠在海上的霸權地位,各位可要想清楚。想要靠海吃飯沒有別的選擇!”
楊廣、張禮等人紛紛點頭稱是,許龍的話一竿子捅到他們的心窩裡了,不由得他們不清醒過來!
吳六奇暗道不妙,急忙說道:“大家放心,我們教主起事,將會很快推翻狗朝廷。到時候,教主以全國之力,助大哥發展水師,定然超越鄧浩楠。”
好像也很有道理啊!
蘇利等人想想也是,加入徐鴻儒問鼎神器,那麼傾國之力對付鄧浩楠當然小菜一碟了。
“你就那麼有把握認爲徐鴻儒能夠得到江山?”
吳六奇心想如果不給他們加點兒料,怕是很難打動他們。
於是說道:“實不相瞞!我們教主已經將教衆滲透至朝廷和地方,甚至到了要地衛所軍隊裡!一旦我們起事,我們佈置在朝廷軍隊里人手將會配合。等到朝廷處理完內部的事情後,我們已經佔據了大片的土地和有利位置,那時候朝廷想要剿滅我們幾乎就不可能了!”
許龍冷笑道:“你們的人滲透到了朝廷軍隊裡?還能擾亂朝廷軍心使其不能對你們起事做出反映,你當朝廷都是吃乾飯的?”
吳六奇針鋒相對的回答道:“說了你也不信,如果我告訴你,魏忠賢是我們的人你會信嗎?”
“……”
衆人聞言盡皆愣住,魏忠賢是他們的人?
許龍大笑一聲,“你在說書呢!”
“我真奇了怪了!”楊廣也不屑的問道:“魏忠賢是你們的人,那我記得徐鴻儒起事的時候,可是魏忠賢鎮壓的你們!”
吳六奇淡淡一笑,說道:“如果不是魏忠賢親自出馬,我們教主早就命喪黃泉了!都怪教主沒有計劃好,以爲天啓帝上臺,魏忠賢得寵就可以起事了。不曾想魏忠賢雖然得寵但還鬥不過東林黨,教主操之過急,致使起事失敗。現如今,魏忠賢雖然倒了,但是我們的人已經在閹黨的掩護下,滲透進了朝廷衙門和軍隊裡。”
許龍冷哼一聲道:“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魏忠賢已然倒了,朝廷緝拿了數萬閹黨份子殺的殺發配的發配,你們的損失很慘重吧!”
“沒錯!我們的損失的確慘重!”吳六奇沒有否認,說道:“不過,你不知道官場的規矩。朝廷的那幫人雖然打擊閹黨,但是他們可不願意樹敵過多,得罪人的事情他們可是不幹。因此,真正被處斬的人就那麼幾百人。我們的人很多得以保存,爲教主起事做準備。同時,你也忘記了,我們的人被髮配到了邊疆充軍,並沒有被處死。他們隨時會配合我們教主起事的!”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加入吳六奇所言是真的話,那麼天時地利人和三樣都佔了,起事成功率十拿九穩。
許龍感到不妙,越是跟吳六奇爭論,越是不利於己方。
“大哥,怎麼辦?”
蘇利問向吳六奇,道:“鄧浩楠那邊可是實實在在的許諾,你讓我怎麼相信你的話!”
吳六奇拍着胸脯說道:“大哥,咱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了,六子在這裡指天發誓,如果所說的有誤,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一發誓,讓蘇利更加爲難了。
楊廣、張禮、朱阿堯、黃海如四人圍在蘇利跟前,等着他決定。旁邊吳六奇和許龍都是一臉緊張的等待。
老半天,蘇利看了看許龍和吳六奇,然後將四個兄弟叫到內屋說話。
“改朝換代,我們走錯路,站錯隊可就完了!”
“大哥想必有了主意了,說吧,兄弟們聽着!”
蘇利想了想,說道:“咱們兩邊都不能得罪,但兩邊都不能盡信!這樣吧!兄弟們分成兩撥,一撥帶着商隊投靠鄧浩楠,一撥帶着水軍投靠白蓮教。看他們雙方的形勢,哪邊邊佔上風,就要幫着另一邊的兄弟再投靠回來!懂了嗎?”
四人紛紛點頭,表示明白。
楊廣說道:“可是,鄧浩楠的艦隊已經到了龍門港,咱們的水軍根本無法留給白蓮教。”
蘇利想了想,於是說道:“這好辦!眼下畢竟鄧浩楠一方實力擺在外面,看得見。因此我們的賭注還是壓在鄧浩楠那裡勝率大一些,商隊和戰船都給鄧浩楠,水軍兄弟們三分之一給鄧浩楠,三分之二帶給白蓮教。銀子分成兩半,一半打點鄧浩楠,另一半打點白蓮教,怎麼樣?”
幾人聞言,想了想於是點頭同意。
接着,蘇利劃分兩撥人。蘇利帶着楊廣和朱阿堯投奔白蓮教,而張禮和黃海如跟着許龍投奔鄧浩楠。
接着,五人分頭行動,先行安排好了手下兄弟們和財產。
潮幫水軍家產有兩千料廣船六十艘,一千料左右沙船一百二十艘,舟師有兩千多艘大小船隻,商隊商船擁有四十艘大型海船,手下有八萬餘人。其中吳六奇統管的二十艘兩千料戰船是不會給鄧浩楠的,剩下的則由張禮和黃海如獻給鄧浩楠。而潮幫現有家產兩千多萬兩白銀,分作兩份,兩家各留下一千萬兩。至於如何去打點,由雙方自己決定。人手方面,蘇利帶走了五萬人,畢竟跟着白蓮教起事,沒有兵是不行的。
不過,整體來看,潮幫顯然將重注壓在了鄧浩楠的身上。畢竟鄧浩楠的實力是明擺在那裡的。因此潮幫在金蘭灣的造船廠,連帶着數萬工人和設備也一併給了鄧浩楠做見面禮,幫着許龍、張禮和黃海如三人獲得遼東都督府一個好位置和好待遇。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蘇利將吳六奇和許龍叫了進來,將情況說給了他們二人聽。
“人各有志,老哥我也不能強求!”
吳六奇和許龍都感到了惋惜,不過前者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今後就是敵人了,還請大哥扣押許龍、張禮和黃海如,防止鄧浩楠發難。”
蘇利擺擺手,道:“兄弟們好聚好散,就算各爲其主,也不可以刀兵相見。放他們走!”
吳六奇還待阻止,不過看蘇利的臉色不好,於是跺腳嘆息。
許龍於是帶着張禮和黃海如離開,旋即帶領整個潮幫商隊和水軍戰船一起走了,同時還帶走了潮幫一半的家產。
這些都是蘇利五人暗箱操作,等到吳六奇反映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大哥!”吳六奇着急的說道:“您怎麼把水軍戰船都讓他們帶走了?”
蘇利笑道:“你以爲咱們的水軍能夠打的過鄧浩楠的太平洋艦隊嗎?”
吳六奇鬱悶的道:“就算打不過,也不能白給他們啊!”
蘇利說道:“許龍、張禮和黃海如畢竟是咱們的兄弟,與其讓這些戰船被鄧浩楠的艦隊擊沉和繳獲,不如讓他們直接送給鄧浩楠,賺個人情以後也好呆在人家那裡做事。”
吳六奇嘆道:“可是大哥您拿什麼獻給教主啊?兄弟也是替您着想啊!”
楊廣笑道:“老六不必緊張,大哥留下了五萬兄弟一起投奔白蓮教,另外還留下了五百萬兩銀子用作周旋,想必白蓮教起事在即,軍餉不會很多,這筆銀子徐鴻儒不會不要吧!”
吳六奇一聽頓時臉色好了很多,說道:“五萬人馬,加上五百萬兩銀子,這足夠了!”
蘇利點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還是趕緊也走吧!否則鄧浩楠說不定會半路劫殺我們!”
吳六奇想了想,道:“如此也好!只是我那二十艘戰船可是裝不下五萬人馬啊!”
蘇利問道:“你們教主準備在那裡起事,我們如何趕過去會師!”
吳六奇說道:“現在大家又是兄弟了,我也不瞞着你們了。教主將會在南贛安遠縣起事。”
楊廣說道:“跟着白蓮教在江西起事,水軍基本無用,再說了,從這裡到江西,走海路的話,鄧浩楠的艦隊會直接送咱們下海喂王八的。我們還是走陸路好了!”
吳六奇想想也是,一開始他一直在意水軍戰船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頓時覺得楊廣說的對。從金蘭灣出發到江西,半路上肯定被鄧浩楠的艦隊幹掉。那樣不但沒法得到五萬水軍和銀子,反而會賠的血本無歸。
“那大哥你們走陸路去江西,我從海上走引開鄧浩楠。”
“不行!”蘇利搖頭道:“你必須跟我們在一起,否則我們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就是抓瞎。再說了,到江西需要過廣西,朝廷怎麼能夠讓我們過去?”
吳六奇說道:“廣西也有我們的人,我帶你們過去!”
蘇利幾人對視一眼,感到了一絲安心,於是點頭同意。
許龍帶着黃海如和張禮前往澎湖龍門港投靠鄧浩楠,遼東都督府海軍部陳耀明以及一干海軍將官們出海迎接,這令黃海如和張禮二人感到倍有面子,同時心中也對他們兄弟們的投機行爲感到不好意思,多了一分愧疚。
陳耀明率海軍官兵給他們舉行了隆重的歡迎入夥儀式,不過看到許龍只是將黃海如和張禮帶來,少了蘇利、楊廣、朱阿堯三人時,頓時有些不快。
叫來許龍,陳耀明問道:“舅舅,蘇利他們呢?”
許龍說道:“人各有志,蘇利他們不願意投奔鄧大人,因此改投白蓮教了。”
陳耀明皺眉道:“他們投奔白蓮教,爲何還將水軍和商幫都送來?”
“這我也不知道!”許龍猜測道:“蘇利他們說想去白蓮教看看行情,又不想得罪鄧大人,他們知道鄧大人只在意戰船、商隊和造船廠,因此直接交給黃海如和張禮二人,讓你們不要爲難他們。”
陳耀明聽到這裡,心中鬆口氣,好在最終目的達到了,平白得了百十艘戰船,數千舟師,外帶一支大型商隊,也算是可以向鄧浩楠交差了。
“眼下咱家大人已經跟白蓮教結下樑子了,因此吳六奇他們不能放過!”陳耀明問道:“他們走的是哪條路線?”
許龍想了想,道:“我們臨走的時候,將所有戰船、商船和舟師都帶了過來,只有吳六奇自己手裡還有二十艘大型戰船。他們走的方向跟我們差不多,應該是北上了!”
陳耀明點點頭,道:“這麼說他們是要過臺灣海峽了?”
許龍回答道:“應該是這樣的!”
陳耀明叫來衛兵,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然後打發他去通知艦隊司令部,前往截擊吳六奇的水軍。
這時,許龍突然說道:“對了!我聽吳六奇說,白蓮教起事在即,而且規模相當的龐大。”
“啥?”陳耀明驚訝的問道:“要造反?”
許龍點點頭,於是將他知道的事情一併跟陳耀明說了一遍。
聽罷,陳耀明頓時驚呆了,於是趕忙寫信,將情況上報給鄧浩楠以及總參謀部知曉。
艦隊司令部早就做好了戰鬥部署,不過之前是針對整個潮幫水軍的。如今潮幫水軍投誠,省去了戰爭的麻煩。不過接到陳耀明的命令後,太平洋艦隊主力戰隊緊急起錨揚帆,前去攔截吳六奇的水軍。
根據情報,吳六奇水軍只有二十艘大型戰船,從雷州半島海峽穿越。軍情局安插在廣東的情報站截獲了朝廷關防舟師的情報,知道了吳六奇水軍的行走路線。
艦隊司令施劍飛迅速派出護衛艦,沿着臺灣海峽搜尋敵艦隊蹤影,於第二天在廣東南部海域發現了他們。
原來,吳六奇不在艦隊上,因此指揮二十艘戰船的是吳六奇的心腹王喜。王喜膽子很小,原本可以快速通過臺灣海峽的。不過王喜得到情報,太平洋艦隊出動,迎接許龍等人的投誠,規模浩大。爲了不被發現,王喜選擇了先潛伏一天,等到對方的歡迎儀式結束後,連夜穿過臺灣海峽。
不料,還沒有等到歡迎儀式結束,太平洋艦隊就開始封鎖臺灣海峽,四處搜尋他們。
整個潮幫水軍都不是太平洋艦隊的對手,王喜明白這個實力差距,於是便玩起了躲貓貓遊戲,帶着他的艦隊躲到了伶仃洋內的一個荒島附近,等着風聲小了再走。
不料,整個水軍卻被一個打漁的給發現了。潮幫戰船都是大明廣船,非常好認,眼下朝廷正在緝拿潮幫要犯,這漁民於是便報告給了附近官府領賞。接着就被軍情局得知了情報,於是太平洋艦隊便找上了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