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啊。”萊爾笑了笑,回頭。“我要指點你的用詞錯誤,不是‘她’,應該是‘它’。”
在英語中,‘它’和‘她’的讀音不同,因此萊爾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是我的用詞錯誤。”伊莉莎微笑道。
她走到銀椴木旁邊,和萊爾肩並肩。“不是‘它’,也不是‘她’。是我。”
“我能夠讀取人類的思想,無論淺層還是深層。我能夠讀取人類的記憶,無論他記得還是遺忘。在我的面前,沒有人還有秘密可言。”
“我是一棵銀椴木。”
萊爾撲哧一聲笑了:“很好的笑話,伊莉莎,你說你是銀椴木?那太好了,我還是魔鬼網呢。我一會兒看看魔鬼網的枝條能不能做魔杖。”
“好了,麻煩你先讓讓,等到我挑好枝條後再說。”
“我明白了。”
伊莉莎嘆了一下。
她拍拍手,驅使地上的魔鬼網,很快,蛇形的藤曼帶來一根深黑色的小草。藤曼卷着小草,湊到萊爾的臉前。
黑色的氣霧從小草中揮發,被萊爾吸入。
對伊莉莎的甜蜜,信任,親近感。隨他嗅入氣霧的一瞬間全部消散。
埃杜曼根。
恢復清醒的一瞬間,萊爾就反應過來伊莉莎對他用了什麼。
埃杜曼根產生氣體,最大的功效是解除珍葉草的毒素。
珍葉草和埃杜曼根不是萊爾這個年級該學的內容。他們兩個在溫室中閒逛的時候,伊莉莎對他介紹過珍葉草。它被廣爲人知的用途是“迷情劑的主材”。珍葉草能讓人在潛意識中親近和相信別人,迷情劑的本質是強化珍葉草的效果。
伊莉莎掌握一間植物溫室,擁有珍葉草不讓人意外。
我的一切!涼意從萊爾的後背涌出,讓他恢復冷靜。
和溫室中來歷不明的女孩交朋友。這是蠢貨纔去乾的事情。萊爾一直自詡冷靜,他怎麼可能會信任一個詭異的女孩。
無條件的信任,沒有保留的容忍,向他這樣的人居然肯主動爲陌生人着想,甚至沒去想事情是否留有深意……
等等,這一切似曾相識。
“這麼說來你在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你就對我使用珍葉草了?”
“第二次。”伊莉莎回答。“你不喜歡我第一次的容貌。我在第二次的時候才決定用珍葉草,但是——”
“但是你沒想到你的魔藥效果被我破除,你也沒想到我在破除之後居然會產生同情心,同情你,和你聊天,給了你繼續使用珍葉草的機會。”萊爾冷冷的補充道。
“被珍葉草魅惑,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幫我積累了經驗?”看到伊莉莎絕美的臉龐,萊爾出言嘲諷道。
“你的戒備心理太強,我不得不使用。”
“恐怕沒那麼無辜。”
萊爾一聲冷哼,立刻和伊莉莎保持一段距離。
“如果我不用珍葉草,我們開始的時候就有隔閡,你甚至不會和我交流。我們也不會成爲朋友。“
“朋友?我從來沒見過用魔藥操縱得到的朋友。”
“你不會再來。”
伊莉莎突然開口,說一句讓萊爾摸不着頭腦的話。
“抱歉,你是什麼意思?”
“你永遠不會再來。“伊莉莎說完。“你得到銀椴木的樹枝之後,會離開,永遠的離開。我能夠讀取你的真實想法,甚至那些連你自己也不大明白的想法。”
“救你一命的恩情,這些不值一提。即使我刻意安排從魔鬼網下救你,你也仍舊沒有觸動。醜陋,那是你想的東西……我明白你的想法,你無法隱瞞我。”
“因此我變化我的形態,我會變成人類的女孩和你交流,迎合你,這比醜陋的怪獸起到的效果好的多……但是你仍舊不會再來。”
“珍葉草,這是我最後一根稻草、你也是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沒有你之後,永遠,都不會有人和我交談。”
“萊爾·克萊德曼,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嗎?我需要你。”
“呵。”少年不置可否。
伊莉莎用笑容回答,她留仙裙狀的衣物無風自動,伊莉莎升起。如同軟玉一樣的身體在上升。
“我能讀取你的心靈,任何記憶的角落。我知道什麼纔是你喜歡的樣子,比你自己都知道。”
瑩白的光芒之中,伊莉莎的面貌逐漸變動,她從絕美的容顏重新變成普通的模樣。
格蕾塔,克里斯汀,他在圖書館驚鴻一瞥的薇諾婭。甚至還有他前世熟識的女孩……
一個呼吸之後,又再次變回來。
“我現在。”她銀色的長髮在空中舞動。“我現在是你最喜歡的模樣。”
“你最喜歡的模樣,你最喜歡的聲音,你最喜歡的氣味,甚至性格。你喜歡一個聆聽者而不是當一個聆聽者。”
“我解除珍葉草效果的原因是,在沒有魔藥情況之下,你現在仍然會留下來。”
帶着一陣香風緩緩下落,伊莉莎湊到少年耳邊:“請陪伴我吧。”
“取下銀椴木,我會死亡。沒有銀椴木作爲魔力的來源,我的身體無法維持下去。我很抱歉騙了你,我不能讓你取下銀椴木的魔杖。”
“但是,你爲什麼還要去取銀椴木魔杖呢?爲了學習大腦封閉術,矇蔽你們所謂組織的成員?矇蔽你最大的秘密——一個來自異國的靈魂?”
“我不在乎。”伊莉莎微笑。“我什麼都不在乎。你的想法只是微不足道的秘密。”
“我不在乎你的過去,我會永遠的包容你,請和我一直交流,請留下吧。”
萊爾沒有動,沒有說話。
伊莉莎說的不錯……留下來,爲什麼不留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