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古斯特帶着幾人離開古靈閣大廳，走進一間側門，穿過一道狹長的走廊向下，爬進一輛小推車。小推車順着軌道，一路向下開。
軌道的旁邊沒有其他場景，只有灰黑色石磚鋪設的牆壁。牆壁的兩側也沒有光源，一片黑暗。
萊爾感覺到身後的觸感，背後，克里斯汀緊緊攥住他的肩膀。
小推車開的越來越快，在黑暗之中，萊爾似乎發現身下的軌道也越來越詭異。
軌道的坡度拉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最後似乎變成垂直。可是萊爾也沒感覺到身體前傾，頭腦充血。只是穩穩的坐在礦車裡。
他開始後悔莽撞的跟隨妖精下來。
旅行只持續了幾分鐘。推車停下，拐進一個房間。萊爾擡頭看了看標牌，上面寫着魔力契約室。
房間裡光線很暗，沒有設窗光。唯一的光源來自於屋子正中的長桌飄散的藍色熒光。
熒光在空氣中漂浮，如果他身邊只有小蘿莉克里斯汀的話，那還真是優美的景色。可惜陪伴他的還有兩隻妖精。
“我知道這個，它是秘契簽訂臺？”克里斯汀饒有興趣地問。
“你是一位博學的巫師。”奧古斯特點頭。“我敢擔保，全北美只剩下這麼一張簽訂秘契的石桌了。”他指向桌邊的椅子：“二位，請坐下。”
石桌的整體形態爲方形，橫杆走的較遠，坐在石桌尾端邊的椅子上。萊爾坐在方桌的另一端，也就是橫杆的正對面。
奧古斯特走到二人的側面坐好。
“除此之外，達成契約還需要見證者，麻雞，你可以聯絡幾個巫師，最好是三個。如果你沒有的話，我可以請來古靈閣工作的人類巫師做你的見證。”
“我！”克里斯汀舉手。“我算一個、可以嗎萊爾？”
萊爾無言的點頭：“我沒有其他人能請，就算她一個好了。”
他的話語低沉，爲自己穿越後的人際圈無奈。
畢竟，他總不能喊羅曼諾維奇和石刺來給他做所謂的見證者吧？
“好吧。”
шωш▪TтkΛ n▪co
奧古斯特簡潔的回答道。他恭敬地邀請克里斯汀坐到長桌邊的座位上。
隨後，奧古斯特輕輕按下牆壁的某個開關，金屬搖鈴般的聲音彷彿順着牆壁向上，傳導出很遠很遠。
幾分鐘內，數個巫師和妖精陸續在石桌旁幻影顯形，他們沉默着，沒有說話，也沒對萊爾和克里斯汀投出目光，只是一一佔據方桌側面的其他椅子。
“他們是契約的見證者。每一次被問起這場契約的簽訂情況時，都有魔法強制他們講出實話，不能有任何偏袒。”奧古斯特對萊爾解釋。
“即使是徹底破壞他們的發聲器官也不行。更何況，我很懷疑有沒有人敢對肅清者的英格拉姆小姐動手。”
妖精對克里斯汀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接下來我們要確定契約內容。”
奧古斯特揮手。畫滿未知符號的石桌正中升起無形的紙張，紙張被藍色的火焰包圍。
因爲光線問題，萊爾看得不大清楚，在石室的熒光裡，他依稀能看見包圍紙張的不盡然是火焰，而是一個又一個微小的符號，以一種複雜的密度聚合，遠遠看上去就像連成一體。
他一時間難以看清具體的符號，只感覺看到符號就會產生來自於心底的親近感和信任感，像在親眼看着秩序的某種化身。
“麻雞先生。”奧古斯特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點了石桌，提醒萊爾。
“請你提出賭約。”
萊爾擺動頭部，從玄之又玄的感覺中清醒過來，說道：“我的賭約是，我賭我能在下一週中掙到五千加隆，或者等同於五千加隆的麻雞貨幣。”
萊爾的話音剛落，包圍羊皮紙的火焰少了一縷，羊皮紙上隨之出現他說的賭約。使用的並不是古語言和其他文字，是近乎印刷體的現代英語。
秘契臺倒非常尊重顧客的條件。萊爾在心裡暗暗稱奇。他還以爲這種看上去就是幾個世紀前的造物會使用古英語或者拉丁文。
現在看來，果然顧客纔是上帝。
“橫杆，你對這項賭約沒有異議麼？”奧古斯特擡起頭，審視般的問坐在桌尾的妖精。
他的態度不像在對待同類和下屬，像在對待一個陌生人。
妖精冷笑一聲，在椅子上直起身板：“當然有，我要讓人類解釋‘掙’的定義！”
喔，這倒是嚴謹的問題。
如果萊爾足夠無恥，足夠可以把申請貸款或者借錢納入掙的範疇。
“用我個人的行爲得到報酬。”萊爾解釋道。“也就是代表我要付出符合報酬的勞動，或者冒符合報酬的風險。”
藍色的火焰升騰起來，籠罩住羊皮紙。
“我們該怎麼解釋得到報酬？”橫杆用低沉的語氣說道。“你會事先得知付給你的報酬是什麼數字嗎？”
“我會事先商定。”萊爾回答。
“除此之外，我還要補充一個條件，那就是你不可以以任何方式來阻止我的行爲，或者通過其他方式指示他人來阻止我的行爲。”
“當然。”
藍色的火焰燃燒的更大。妖精看着火勢，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對這項賭約沒有異議。”
他剛剛說完，升騰的烈焰猛然降下來。籠罩羊皮紙的火逐漸收束，縮回到石桌的符咒中。
“很好。”奧古斯特說道。“那你們想賭什麼？”
聽到“賭什麼”，石桌上的符咒魔力涌動，在空中呈現出一個黃金色的天平。
天平兩端微微顫動，最後對準了萊爾和橫杆。
來到重頭戲了。
萊爾估摸着橫杆的存款，他沒打算要求橫杆給他現金，想從這隻妖精手下搶錢還不如活活殺了他們。
“如果我賭贏了，我希望你可以暫時取消所謂的加隆兌換限額，我可以用麻雞貨幣任意兌換加隆。”想了又想，萊爾慢慢提出條件。
橫杆不屑的冷笑一聲：“不可能。”
見證人中，一個妖精喊起來：“古靈閣不可能給你這個特權，如果你想用麻雞貨幣換錢，可以換橫杆的私人金庫！”
“閉嘴！”橫杆衝着說話的妖精喊道。“我希望你知道自己還是妖精，不是該死的麻雞！”
萊爾對妖精叛徒點頭致意，他看向橫杆：“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你的錢並沒有減少，只不過用另一種形式存在。”
“另一種形式？”橫杆嘀咕着，沒再說什麼。
“如果我贏了，我將可以用麻雞貨幣，按照古靈閣的當天匯率在屬於橫杆的財富中兌換加隆。”
黃金天平，屬於橫杆的一端微微傾斜下去。萊爾突然想到了什麼。“橫杆，如果古靈閣爲此調整匯率呢？”
奧古斯特乾咳一聲：“古靈閣擔保不會因爲這件事調整匯率，古靈閣只會以市場波動兌換。”
一股淡藍色氣體從他的身體裡飄出來，匯入無形的羊皮紙中。
“我還有一個問題，如果那個時候你的財富里已經沒有加隆呢？”
橫杆冷笑：“你看出來了。那好，我來做個承諾，我絕不會以任何方式刻意將加隆換成其他類型財富，直到我們賭約完成。”
金色天平逐漸穩定，重重偏向橫杆一側。
“那你輸了呢？”橫杆問。
也就是說，他至少要付出等同於他的金庫兌換權限的東西。
萊爾舉起手中的伸縮袋：“一個鳥蛇皮製成的袋子，被釋放了伸縮咒。我輸了，它就是你的。”
虛空的藍色飄上天平，托盤微微下墜，沒有保持平衡，橫杆的那一側依然更重。
“你的籌碼不夠。”奧古斯特解釋道。
他就猜到簡單的一個伸縮袋沒法和橫杆的犧牲劃上等號。
萊爾想了想，論外物，伸縮袋大概是身上最珍貴的一件東西。筆記本是他和肅清者聯絡的手段，屬於任務道具。
更不用說羅曼諾維奇給他的報警石頭了。想一想都不可能有什麼價值。
也就是說，他要拿出一些其他東西。比如說身體器官，情感，能力，甚至是自己的靈魂……
不對，他身上還有更有價值的東西！
萊爾掏出伊爾弗莫尼的入學信件，放在桌子上：“如果加上伊爾弗莫尼魔法學校的入學信件呢？”
金色的槓桿猛的彈起，上下顫動起來。
“就連天平都發現了你的破綻。”橫杆譏諷的說。“你大可以給校長寫一封信，說你自己弄丟了來信。”
“那我說的再準確一點，就是我加入伊爾弗莫尼魔法學校的資格。”
槓桿的顫動停止，兩端達成平衡。
“很好，很好！”奧古斯特鼓起掌來。
“我很長時間沒看到這麼有魄力的小巫師了！如果不是放了檢測咒，我還真的以爲你是哪個純血家族出來的。萊爾·克萊德曼，我再最後確認一遍，你並不後悔你的付出？”
“當然。”萊爾回答。
萊爾當然不後悔，伊爾弗莫尼又不是唯一一所魔法學校，賭輸了他打不了去英國上霍格沃茨，畢竟他更熟悉霍格沃茨的環境。
“請大家宣誓，我見證了萊爾·克萊德曼與橫杆的交易，契約達成。”
昏暗的房間裡響起了宣誓的聲音，就連克里斯汀也沒有胡鬧，乖乖重複了一遍。
隨着他們說完，無形的藍色氣體從身上涌出，一股一股融進空中的羊皮紙裡。
“契約完成。”
羊皮紙猛然炸開，分成兩大束。一道衝向萊爾，另一道衝向橫杆。藍色魔力包圍萊爾和橫杆的身體，接着逐漸縮進，凝固，最後凝成一道湛藍色線條，纏繞在兩人的脖子上。
萊爾低頭，線條以肉眼可以分辨的速度變細，變淡。最終變成一道淺色紋身，系在萊爾的脖子上。
“如果違背契約，這條線就會收緊，將背叛的人勒死，沒有其他選擇。”
空間裡響起奧古斯特的聲音，妖精經理從椅子上坐起，向二人解釋藍色線條的作用。
“我敢打賭，就連最有能力的巫師，甚至哈利·波特都不能解除這道魔法。秘契臺使用的是更古老，更高深的力量。並不是普通的魔法和黑魔法。”
萊爾點頭，他纔不在乎能不能夠通過其他方法解除契約。他對贏一個妖精充滿信心。
“再等一下，孩子。”看到萊爾要走，奧古斯特叫住他。
“怎麼？”
“在我們妖精裡有這樣的習慣。”奧古斯特在空中揮動他的手掌，寶石戒指在藍色的螢火邊泛光。“一旦達成了交易，交易雙方要握一下手，來表達彼此的善意。”
“可我並不是妖精。”
“如果可以的話，你能成爲一個優秀的妖精。”奧古斯特回答。
克里斯汀忍不住，突然笑出聲來。
“這麼說，橫杆。”萊爾走近，突然擡起頭，第一次直視妖精的眼睛：“我們一言爲定？”